第六章 進城

客棧里的人，因為仙劍降世的消息，交談得不亦悅乎，蘇淺邊吃著可口的菜，聽著他們的談論。

對此蘇淺向李黛依詢問了一番，結果李黛依只說了一句話，然後留下的只有嘆息。

「仙劍降世，雲霧山劫，元虛皆隕，聖人難逃。」

蘇淺沒有再繼續吃下去，思緒停頓了許久，似乎聯想到了什麼，半響未言語。

「的確啊，就算是聖人，都難逃一死，那山本就是一處死地，任誰進去了，都九死無一生。」

此時一道蒼老的聲音，自樓上傳來，而後傳遍客棧的每個角落，所有人的目光不覺的向樓道階梯望去，蘇淺也在此時回過了思緒。

那是位身軀佝僂的老人，面容枯朽，手裡握著一根漆黑木杖，緩步下樓，老人凹陷的瞳孔眼眸深處，一道黑霧劃過，轉瞬即逝。

李黛依閃爍紫芒的美眸，看到了這一幕，心中駭然，極具不安。

「黛依姐，這位老人的服飾好奇怪啊。」

蘇淺雖沒有看到剎那間的黑霧，但察覺到了老人所穿著的服飾，甚至怪異，如祭祀禮服，又如九五之尊的帝袍，但其上紋的不是傳說中的龍，而是各種古老奇觀異象，簡直就是一副記載古老傳說的畫卷。

不過那衣服破舊不堪，好幾處的大窟窿，都有著被燒灼的跡象，不仔細去看，根本就以為是件破爛大衣，看不出異樣。

「觀察得真仔細，的確有些奇怪呢。」

「還是快吃吧，吃完咱們進城去。」

李黛依望著那個已經下樓的老人，剛才老人眼前那一縷黑霧，一直讓李黛依心裡忐忑不安。

並且旁邊有一人奇怪的舉止，似乎隱藏著什麼，讓李黛依預感有些不對勁。

當即示意蘇淺不要吃了，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他是？」旁邊有人驚呼。

「怎麼會...？」有位見多識廣的人，不相信自己此刻所見。

「已經成為歷史過往，曾有幸在群英畫卷中見過，沒想到今日竟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真的很難以置信。」

那最先發出驚呼的人，道出了一些關於老人的辛秘，瞬間令得在場所有人都不淡定的了。

「短短十年，就已經成為歷史，看來這時代確實變了啊。」

「哈哈哈！」

老人杵著漆黑木杖，大笑了起來。

「不過，竟然認出了，就留下來吧，畢竟你可是第一個認出老朽的年輕人啊。」

突然間，話鋒一轉，老人神情肅穆凶煞，嚇得眾人不斷後退。

那認出這個老人的年輕人，意識到不妙，一身玄衣道袍展露，其胸前徽章印有道特殊印記，那好像是一個極其古老的文字，隱約間竟散發出萬古歲月的氣息，彷彿可藐視一切，極為不凡。

因為那個文字般的古老印記，那年輕人底氣瞬間提升不少，神情中的恐懼，更是少了幾分。

然而在場的人，幾乎沒有人認識那個印記，只是感覺這個年輕人，來歷不凡，皆是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蘇淺早已經不再吃了，在聽到剛才老人的話后，當下也多了幾分駭然，更多的只想儘快離開這裡。

李黛依早察覺有異樣，下一刻，就要帶著蘇淺衝出門外，結果門突然關上了，那老人還衝著蘇淺和李黛依笑了笑。

「小娃子們，既然認出了，就都不要走了。」

而後那老人重新望向那來歷神秘的年輕男子，盯著那個文字般的古老印記，緩緩開口道：「沒想到殷王還活著，熬了這麼久，他似乎要成功了，不過很不幸，他肯定沒想到，老朽也還活著吧。」

「哈哈哈！」

「就讓老朽送他一份大禮，相信他肯定會滿意的。」

「不過在這之前，你們可都要永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老人以手中漆黑木杖，輕敲地面，發出清脆響聲。

一道黑色漣漪自所有人的腳下泛起，所有人根本來不及逃離。

「王朝覆滅，千古更迭，時代在變化，曾經過往的煙塵，將會再一次席捲大地，即使我輩倒下，下一輩也終將崛起。」

「屬於你們的時代，早已葬在了過去，無論怎樣的嘗膽卧薪，都不會改變。」

老人的話音在所有人耳邊回蕩徘徊，在場唯有那個年輕人知曉這番話所指向的意思，在臨死前，做出了最後的回應。

「一輩人，總有一輩人該做的事。」

「只要歷史印記不滅，即使曾經覆滅了，往後也終將得春風而生，劫后歸來，這天下，唯我大殷...永存...」

腳下黑色漣漪泛起，自上而下，徹底吞噬了那個年輕人，屍骨不存，魂魄散盡，唯有那不甘的聲音，如驚雷炸響，回蕩不息。

「妄想復甦過往，曾經的恩怨，就讓老朽來結束吧。」

「欲借春風而生，必先歷萬劫之苦，你們殷...還不夠。」

漣漪化作黑霧，瞬息間向在場所有人吞噬而去，老人背對眾人，幾步后便已消失不見。

「蘇淺快走。」

李黛依帶著蘇淺，在黑霧快要觸及的剎那，飛快的向著門外逃離。

可終究是慢了稍許，那些黑霧在吞噬掉其他十來人後，以一種不可逃避的速度襲來，根本逃不掉。

眼看黑霧快要將蘇淺全部吞沒，李黛依再一次拔劍奮力抵抗，然結果毫無意料。

「蘇淺！」

大喊著，李黛依也被黑霧所籠罩，而後清楚的感受到這黑霧所蘊含的恐怖吞噬力，根本不是現在的自己所能抵抗的。

不過下一刻，李黛依就看到了希望。

包裹蘇淺的黑霧開始消散，被一道若仙的光芒所驅散，那是懷中的青銅鼎所發出的光，李黛依在也第一時間脫離了危險。

看著黑霧被青銅鼎所發出的光芒驅散，李黛依沒有任何遲疑，直接拉著蘇淺的手，開始飛速向外面衝去，直至許久后，當黑霧不再襲來，這才停下稍作休息。

「又一次，被這鼎所拯救。」

「看來往後出門一定得帶上這鼎了。」

蘇淺盯著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恢復原狀的青銅鼎，看了許久，喃喃自語。

「蘇淺，你沒事吧。」

「沒事，我沒有受傷，馬上進城了，我們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好。」

收起了鼎，蘇淺和李黛依一路狂奔已是滿頭大汗，兩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禁笑了起來，一路向那大開的城門走去。

「這股力量...？」

老人自黑霧中走出，重新回到客棧，感受到了那股未曾徹底消散的力量，面容陰寒。

看著指尖釋放的黑霧，此刻竟然無法聚集，受到了某種未知的強烈干擾。

「預言是真的，過往都錯了，原來一切都將在未來如期而至。」

話音緩緩落下，老人顫慄不安的身軀逐漸平息，隨後於黑霧間，徹底消失不見。

...

「總算是進城了，感覺這一路異常艱辛。」蘇淺走在路上，不禁開始感慨。

「這一路上確實不容易，成道修仙路艱辛坎坷，這才剛剛開始。」

李黛依也略有同感，不過更多的是堅定。

隨後李黛依告誡道：「往後若非遇到絕境之地，盡量不要在人群中拿出鼎，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今日你也見識到了人心險惡，以後要謹慎啊。」

蘇淺點頭，同意李黛依的觀點，邊走邊道：「這個世界本就弱肉強食，我自幼知曉其理，有些事情你不說我也知道，不過只要我夠強，一切都將化為虛無，所以往後的路，還請黛依姐，多多指教了。」

「好好好，我們的小淺淺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可能是我離開太久了，現在才發現我們的小淺淺真的越來越懂事。」

李黛依點頭微笑的同時，滿臉皆是欣慰。

多多少少，李黛依對蘇淺的記憶，大部分都停留在五年前。

至於現在的蘇淺，李黛依更多的還不是太了解，但這沒有任何關係，似乎影響曾經以及現在的友誼。

兩人就這樣進城了，巍峨的城門后，是繁華的街道，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蘇淺一路往前走著，沒有停下，直到看到前方行人中，有兩個孩童手牽著手，互相嬉戲，笑容天真燦爛，不禁間，勾起了蘇淺對往日的回憶。

下意識間，蘇淺彷彿在那兩位孩童的身後看到了當年的自己與蘇傾，隨後一聲嘆息，結束了回憶。

「穿過這條街，就能到達仙府招生的地方，在此之前，有什麼想吃的想買的，儘管和我說。」

「還是趕緊去參加仙府招生吧，如果順利通過了，我肯定不會和黛依姐客氣的。」

蘇淺此刻的目光中，少了喜悅，多了幾分謹慎，進城之前的事，讓蘇淺心有餘悸，總感覺還會發生些什麼，心中隱隱不安。

這座被奉為巒州第二大的天澤城，其實在蘇淺眼中，並未有什麼不同，與以前的朝歌城，感覺相差無幾，唯一缺少的，只是這座城沒有皇宮，不是王都罷了。

許是以前在朝歌城待久了，對於這些其他不是王都的城，失去了興趣，即使再繁盛，總感覺少了一點什麼，並沒有多少新意和高大。

即使這些年在山中待了很久，對於外界都不怎麼了解，可那種自幼看遍那座九州最大的王都，一種根深蒂固的想法，現在還無法徹底從蘇淺的認知中淡去。

雖然蘇淺自己也認為這是不好的，但沒辦法，短時間還無法去改變，得需要時間慢慢適應。

一路穿行而過，來到一處僻靜的府邸，旁邊的木牌上，寫著幾行字。

「入太極仙府，踏修道成仙路，未來可期！」

咋一看，有些意思，再一看，簡易至極，

蘇淺有些無語，這樣的擺設，著實出乎預期，不過在這樣一座不小的府邸里單獨進行招生，也還行，沒有辜負蘇淺對仙府的敬仰。

然，進入府邸后，蘇淺徹底傻眼了，有些不敢相信，還特意向李黛依詢問，希望來反駁自己所見。

「黛依姐，這些都是些仙府的，還是...」

「今天人真多啊，都趕在這一天嗎？」李黛依一眼看去，滿是感慨。

「......」

蘇淺無語中。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蘇淺跟著李黛依朝著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走去，這時後方傳來了什麼東西倒下的聲音，然後緊接著一聲咒罵，就這樣傳到了蘇淺耳畔。

「趕緊挪走，真是該死，說好了公平競爭，這在外面擺個木牌算是怎麼回事。」

走進那個不怎麼起眼的角落，周圍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小，剛才門外的喊聲也消停聽不見。

「這就是仙府招生么？」

幾個身著黑白相間道袍的年輕修士，站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交談著什麼，李黛依並未立即走近，只是看了幾眼，而後示意蘇淺，準備離開。

這讓本來就有些茫然的蘇淺，更加的不知所措，一頭霧水。

「蘇淺，仙府已經不像從前，但也並非真的淪落到與這些三教九流並列，你所看到的，可不是你所以為的。」

其實李黛依早就看出蘇淺對所見的這一切充滿疑惑和不滿，之所以現在才為蘇淺解答疑惑，不僅僅是想讓蘇淺多看看，更多的是想讓蘇淺從中發現什麼，有所成長。

關於過往的蘇淺，李黛依並不了解，但多少可以猜想得到一些。

自幼生活在那個九州最繁華的王都，見識過各種紅塵萬象，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自然而然的會隨之產生，無論相隔多久，即便王都不在，也依舊刻印心底，難以抹去。

「太極仙府，與很多宗門一樣，有著內外之分，可即使是外門，也是一些尋常三教九流無法相提並論的，剛才所見，不過是外門分支招募雜役弟子。」

「接下來我們要去的，才是真正的外門招生，條件可能會很苛刻，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儘力讓你進去。」

「黛依姐，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蘇淺雖心有不安，可依舊堅定如磐石，下定決心，不能辜負李黛依對自己的期待。

「放心，我雖還不是內門弟子，但這次回仙府，多半就能成功晉陞為內門弟子，有些相應的權利，或許還是能夠改變的，但你自己也要好好加油。」

「修行路是自己的，無需在意他人目光言語，做好自己，便是最好。」

出了府邸，看到那一塊已經被拆卸成幾段的木牌，蘇淺沒有開口，李黛依神色平靜，然後朝著這條人少的街道的最前方走去。

對於木牌的事，蘇淺沿途想過許多解釋，但終究也只是想一下，不曾過多深究。

「蘇淺，關於那個木牌與仙府，你以後就會知曉個所以然，現在無需多想。」

李黛依的話，讓蘇淺更加不解，不過蘇淺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原本企圖了解來龍緣由的想法，隨之減淡，心神逐漸平靜，緊跟著李黛依的步伐，向前方走去。

這條街道的盡頭，是一處偌大的道場，那裡聚集了許多人，不過令蘇淺奇怪的是，站在距離不遠處，眼看那裡許多人在熱議，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蘇淺還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直到穿過了一道透明無形的屏障后，才知曉所以然。

「真是...落下了太多！」蘇淺發自內心的感慨。

來到近前，望著眼前的道場，蘇淺心中既有期待，也充滿著緊張。

此時台上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皆很年輕，蘇淺看著他們二人之間的交鋒，從兵器到經文道法，皆不分上下，刀劍間交鋒，精彩且不失氣勢的姿態，著實讓蘇淺心生嚮往

片刻后，兩人分出了勝負。

結果以那位年輕女孩略勝一籌的經文道法，結束了台上的這場鬥法試煉。

那年輕男子也不如弱，不過這一次卻也雖敗卻榮。

只因為那個年輕女孩，是仙府弟子，且實力排在外門前列，能夠堅持這麼久，足以說明資質很不錯了。

「黛依！」

這時，道場上那女孩一聲呼喊，看到了人群中的李黛依，原本淡定的神情，浮現喜悅之色，睜大美眸，朝著著李黛依走去。

在蘇淺眼中，眼前這女孩格外的清純動人，一襲淡藍色道袍，青色長發紮起，讓人感覺一股英姿颯颯之感，嬌軀起伏有致，迎面走來，動人心魄。

「終於回來了啊，黛依。」

於是在蘇淺的目光之下，兩女來了個深情擁抱，這一幕，蘇淺距離最近，看的也最是清楚，然後蘇淺下意識的向周圍望去，沉默了稍許，主動後幾步，沒去理會那些因此想吃人的目光。

「好了好了。」

鬆開深情的擁抱，李黛依看向剛才後退幾步的蘇淺，示意過來。

女孩看到走過來的蘇淺，而後又看了看此刻的李黛依，似乎看出了什麼，動人的臉頰上，浮現一抹狡黠的笑意，轉瞬即逝。

於是裝作驚嘆道：「好啊，李黛依，這出去才多久，都找到道侶了，這真是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啊。」

「你在說什麼啊，安涼，我沒聽清耶，能在說一遍嗎？」

李黛依看著安涼，神情微笑，語氣與目光卻充滿著生氣。

「道侶？」

「什麼，女神有道侶了？」

不知是誰，在人群喊了這一聲，然後周圍瞬間嘩然，無數吃人的目光湧向蘇淺，使得蘇淺下意識的瑟瑟發抖，不知如何是好，這場誤會來得太突然了。

「什麼道侶，他叫蘇淺，是我最重要的人。」

李黛依回過神來，直接這樣說了一句，差點沒讓周圍的人湧上來，直接生撕了蘇淺。

「啊這...」

蘇淺感覺因為李黛依的這一句話，剛才的誤會好像更大了。

「我只是黛依姐的朋友，不是什麼道侶，請不要誤會，謝謝！」

只能這樣解釋，蘇淺並不想隱瞞什麼，也不想去讓人誤解什麼，蘇淺知道李黛依很優秀，所以盡量不去為李黛依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黛依啊，這小子你是從哪找來的，我怎麼從未聽說過你還有這麼一個弟弟。」

女孩上下當量這蘇淺，又仔細的看了李黛依一圈，充滿了好奇，想要了解蘇淺與李黛依的真實關係。

「可不要亂說。」

「再說了，你沒聽說過的事情還多著呢。」

於是等來的，是李黛依這樣的一句，頓時間，讓女孩睜大眼睛，不知說什麼了。

「......」

…

…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