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人待得久了，就會像人

人最大的優點就是魅力

那感染一切生命的魅力

——

「我哺育著一切的生命，不僅僅是人

但人是我孕育的最成功的生命

他們統一了世界的秩序，給所有東西命名

我不想說自己孩子的壞話

千言萬語就到此為止吧」

——

我沒有資格再參與他們之間的談話

仔細聆聽成全我一直都有的好奇

這一定是我第一次聽到山的抱怨

——

「如果不是一生太短

我不會那麼早就想和你談談

也許我明天就會逝去

由於我的叮囑，你不會淚流滿面

實話告訴我吧，你不愛我

我一直都清楚，你只是渴望

將我，乃至我的醜陋佔有

你曾不止一次說山是醜陋的

至於我們現在所處的境地

外人看不出來，我們

住在幾公里的狹小空間里

從來沒有在夜晚降臨的時候亮過燈

——

黑暗中，我們一起讀詩

那些刻在我們身上的詩

每一句都曾在不經意間說出

卻又刻骨銘心

我們對彼此都很好

只是給不了彼此想要

我有一份平凡的工作

在金錢面前時常懦弱

渴望換一個大一點地方

我能傲然佇立，你能流向遠方

那樣你的嘮叨聲就不會來回晃蕩

——

你同樣有一份平凡的工作

每月的錢也不多

還好，我倆都沒有餓著

遊客多多少少會有施捨

我們沒有手機，不知你從哪裡

也許是童話那裡

聽說了美好的故事

你告訴我，他們過得很充實

有空閑的時間做許多事

——

我用僅有的才學安慰你

其實我們的時間也很多

只是沒有辦法創造更多的價值

我們的快樂和他們不一樣

不都是愛情嗎？你說

不都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嗎

憑什麼他們的世界絢麗多彩

我們的就巋然不變呢

——

我心中不敢有的慾望

被你全盤托出，我也好想

去到未知的地方

無意撿到遊客不小心掉落的手機

學會了一些基本操作

通過網路，似乎聯通整顆星球

去了一次沙漠，遨遊一趟深海

甚至親吻了一粒微笑的細胞

可惜的是，在那無所不能的搜索框中

我們沒有找到關於愛情的答案

以及怎樣像人一樣的答案

——

有很多朋友發出和我們一樣的問題

你心血來潮地發表自己的見解

引來無數朋友的嘲笑和詆毀

小草、臭蟲和蚯蚓

——

我們用同一部手機，不同的號碼

打給各自的父母，現在是共同的

告訴他們一切無恙

我們無可救藥地愛上說謊

因為我們像人那樣生病了，唯有謊言

能起到短暫緩解疼痛的效果

——

我經常騙你，並不都是善意的謊言

有時候我不得不騙你

就像你不得不騙我一樣

我們早已坦誠相見

卻拗不過時間這個最大的騙子

——

你對我的慾望消失殆盡了吧

我從你的眼裡找到最初的純真

逐漸褶皺的皮膚有我留下的吻痕

我只是不太記得清楚

當初在一起的原因

——

應該是我貪戀你什麼

可你又有什麼值得我貪戀的呢

仔細想想，我也沒值得你愛上的地方

一個堅硬固執，一個柔軟無力

是風讓我認為你的心為我泛起漣漪

——

什麼時候沒有思想的我們

變得和人一樣矯情

要不你就徹底淹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