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回 躲一劫

第二百八十五回 躲一劫

自從陪嫁媵女被確定為奕寧后,奕朵想中途逃走的計劃就沒有意義了。但她也想好了,與其回京去相親被人挑來撿去,不如在和親隊伍出發的日子趁著亂勁悄悄跑了,只要不隨父親母親回京城,去哪裏都行。

因此從驛站逃出來后,奕朵避著府里的人一路往西門而來,她知道出了西門一直往西,就和去京城方向正好相反,那裏地廣人稀,也沒有人認識她,到時找個道觀出家,這輩子就和神仙打交道了。

奕朵想得簡單,出了城才知道大毒的太陽根本走不了多少路,而且又餓又渴,路上也沒有酒樓飯莊,連個正經歇腳的地方也看到。

路邊倒是有水渠,但奕朵自來是個千金大小姐,哪裏咽得下去,幾次都趴要渠邊了,看着那渠水不但混濁還有小魚小長蟲,便無法入口,只得忍着渴又往前走。

這樣好不容易堅持了大半日,太陽落山天光將近擦黑時才看到有個村落了,她便拐進村落想討口水喝再討口吃的。

敲開一戶人家的院門,此時村裏家家炊煙裊裊都在做飯,開門的是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那姑娘開門見是個清俊的後生敲門討水喝,面上一紅讓奕朵在門外等著,過了一小會兒,那女子就拿着著個大半瓢水遞給奕朵。

奕朵渴得太久了,接過水沒命地往下吞咽,剛把瓢里的水喝完,奕朵感到胃一陣痙攣,緊接着頭一暈就栽了過去。

奕朵栽在地上可把那送水的姑娘嚇壞了,她扯著嗓子喊道:「娘,娘,快來,快來,討水喝的那個人暈倒了,在咱家門口暈倒了。」

一時一個農婦人小跑着來到院門口,看到奕朵暈倒在她家門口,她忙拿拇指在奕朵人中處使勁掐著,一邊掐一邊喊道:「興兒她爹,快來看看這人怎麼了,沒見喝口水能暈過去的人。」

一時又來了一個中年男子,那男子剛到跟前,奕朵悠悠睜開了雙眼。

奕朵看自己倒在地上,邊上一個中年男子和剛才送水那個姑娘正看着她,頓時掙扎著從地一起來說道:「我怎麼了,剛才我記得喝了口水就暈過去了,你們該不是在水裏下毒了吧!我身上就這個包袱,這包袱給你們,你們別害我性命。」

那姑娘一聽這話頓時有點窘迫,她面頰飛紅說道:「誰要害你性命了,明明是你喝水喝得太急了,好心沒好報。」

奕朵一聽是自己喝水喝太急才暈過去了,看那中年男人兇巴巴的,長得也不象良善之人,怕再糾纏下去自己勢單力薄不是這家人的對手,慢慢想了想說道:「哎呀!不怪姑娘,是我的不是,我剛才喝水太急,一時水中毒了,錯怪了姑娘,還請諒解。我這裏有一支簪子送與姑娘算是水錢也算是賠禮,你看行不行?」

說着奕朵已伸手從包袱里摸出自己舊日的一根金鑲玉簪子遞到那姑娘面前。

那姑娘並沒接奕朵遞來的簪子,倒是那中年男人說道:「看你這穿着雖有些舊倒像個有錢人,這簪子看着也貴重,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只是你一個男子怎麼會有女兒家用的簪子,你老實說,是不是偷的。」

奕朵此時只想儘快離開這裏,她覺得越解釋可能越麻煩,但此時不說個合適的理由眼前這戶人家肯定不放自己走,只得撒謊說道:「我是從善城來的,那裏剛打完仗,我主人本來和我在一起,但逃難的人多一時走散了,我們說好的,要是走散了就在倉城西門見面,我在那裏等了一天也沒見着主人,因沒有公驗書所以進不了城,只能來城外討口吃的喝的,明日我再去城門口等主人。」

那人聽了似放下戒心說道:「既然是主人的東西,你隨便送人怎麼可以?」

奕朵一聽這人問個沒完沒了,少不得又撒謊說道:「我身上這衣裳是主人賞的,我包袱里背的是主人的東西,我們主人說了,遇上強賊或救命恩人,可取這包袱里的東西作為謝禮,特殊時期保命要緊,不可拘泥。」奕朵一邊說一邊還模仿著端木華說話的神情表演了一番。

農戶一家看奕朵說起她家主人像模像樣的應該說的話不假,要是沒有大戶人家做過下人,怎麼能模仿得這麼像。

那人便放下芥蒂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瞞你,我這大丫頭過兩天就嫁人了,我正愁沒個好陪嫁,正好就拿這支簪子充充面子,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說完示意那農婦收下簪子接着又說道:「既然收了你的東西,你明日還要去城門口,不如今晚就在我家歇息一夜,飯也好了,你正好吃一口睡一夜,明早再去城門口等你主家如何?」

奕朵當然千恩萬謝地進了院子了,農戶家吃得很簡單,就是幾個胡餅每人一碗稀粥並幾塊鹹菜疙瘩。

因加了奕朵,本來就夠稀的粥里又添了水,此時奕朵看着碗底那幾粒米想起自己日日錦衣玉食,頓時覺得難以下咽,但看這農戶一家人大大小小一個個吃得山呼海嘯,又加上自己也確實餓得緊,便也大口吃了起來。

一時吃完收拾了,奕朵看這家人全都擠在一張炕上,家裏也沒有多餘的有炕的屋子,只得合衣縮身抱着包袱縮身在炕角,因累了一天,沒一會工夫就呼呼睡去了。

奕朵睡到後半夜忽然醒了,正要倒夢重睡,忽然就聽遠處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很快就進了院子,只聽他們在屋外院子裏小聲說道:「他包袱里可能還有寶貝,看面容很清秀,可惜沒有魚符契書,否則還能賣個更好的價錢。」

奕朵正在迷迷糊糊中,那個叫興兒的女孩一把將她推醒說道:「你快跑,他們要賣了你。我們這隻有前院沒有後院,你從窗子跳下去就到野地里了,出去一直往前跑,看到大路就往大路上去,那裏沒有盜匪,直接跑,別回來。」

奕朵這才發現這屋裏除了自己和興兒,再就是昨晚睡覺時看到的比興兒小好幾歲的三四個小孩子,興兒的父親母親卻沒了人影。

奕朵也顧不上想,拿起包袱就竄到窗邊,因她平時一直跟着小支棱學舞蹈,因此身子特別靈活,幾下就竄出窗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興兒趴在窗子上看奕朵跑了,自己連忙倒在炕上假裝睡着的樣子。

奕朵從興兒家跑出來后,一直跑到天快亮時才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上不著天,下不着地,奕朵想着可能是自己着急忙慌地跑偏了。

現在四下里看去,興兒說的大路連個影子也沒看到,除了原野再沒有任何可辨別方向的標識,看到這種光景,奕朵想哭的心都有了。

但她還是怕興兒的家人追上來,雖然沒個標識,但她看着太陽升起的方向,朝着反面又往前跑了起來。

也不知跑了多久,看太陽已經到頭頂了,確認身後沒人追來,奕朵這才停下來。

沒命地跑了大半天,昨晚睡覺前吃的那半個胡餅和一碗稀粥此時早去了爪哇國,又餓又怕又累,此時的奕朵比任何時候都想念家中的一切。

奕朵一屁股坐在曠野中,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想:要是不跑出來,此刻家裏正是兩食之間用小食的時辰,平時墨玉就知道自己愛吃她做的涼皮,善城的街市上的涼皮與京中不同,奕朵吃不慣那個鹹味。因此墨玉就自己琢磨著做出了另外一種特色涼皮。

墨玉做的涼皮配上醋芹,來點鹵鵝肉,加上一塊五福餅、一塊花精糕,還有冰涼的清風飯,再喝一碗烏梅漿,就這幾樣小食,她半卧在塌上或倚在案邊,一邊吃一邊聽墨玉給她讀書講注,聽到關鍵處還能停下來和墨玉論一論,又解饞又有意境。

而這些美食還只是兩個正餐之間的小食,要是正餐規模更大,和昨晚上在興兒家吃的那碗清粥和半個胡餃簡直沒法比,現在連清粥也沒了,自己這跑出來究竟划不划算。

一向清高的奕朵開始在心裏算起了帳,要不就回倉城去,家裏一切都是現成的,也不用擔驚受怕,只是回去了要怎麼說才能糊弄過去。

一想到端木華那張嚴肅的面孔和墨子桐憂而生愁的神情,奕朵馬上在心裏否決了要回去的想法,回到京城就得被逼着去相親,接着就得嫁人,陷入無休無止的牽絆,那比死了還難受。

想到這兒,奕朵站起身,看着遠處的山巒和頂上的像棉花一樣的雲朵,自言道:「端木奕朵,你昨晚剛逃過一劫,現在就象那朵雲,想飄去哪裏都可以,要是回去,相當於那朵雲被關在琉璃瓶中,別人看着好看,自己活得憋屈。回去就是個死胡同,到時所有人跟着都難受。從此斷了回家的念頭,千難萬難也不回去,記住了沒有?」

對自己說完這番話,奕朵好象有點明白了道祖佛師為什麼都會選擇離家修行了,也許和自己一樣,不想活得太憋屈,換種說法就是對人間俗事的忍受力不行才出去修行的。

這樣一想奕朵心裏的委屈也沒有了,她覺得也許這些都是修行的一部分,是鍛煉勇氣與能力的一種方法。當年的先祖和自己的心路里程應該是一樣的,既然已經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修行,就應該和他們一樣不在乎這些小困小難的事。

不過眼下坐在曠野里肯定不行,至少找個能遮風避雨的地方,等大功修成,才能無處不在。還是想想去哪裏開始新的生活,做神做仙做自己。

就在奕朵心中暗發着誓言給自己打氣時,她看到遠處原野的地面突然開出一個門來,從門裏走出的兩個道姑模樣的人,奕朵看到地下開了個門出來,有點好奇:這地下的門會通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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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凰之梧桐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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