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池愛菜
聽到身旁的人詢問自己的名字，名叫小池愛菜的女孩點點頭「嗯」了一聲。
隨後嘟著嘴，用自己水靈靈的大眼睛仰著頭看著緋世，「那個...一定要寫嗎？「
「能偷偷告訴我你不想給『啾啾』寫信的理由嗎？」
為了不打擾到其他孩子，緋世悄悄靠近了些，輕聲反問她一句，「難道你們的關係不好嗎？」
「不是的。」愛菜搖搖頭，用純真的眼神看著他，小臉認真地說出自己的理由。
「因為鴨子是不會看信的吧，死了，就不能看了吧。」
「鴨子沒有和奶奶一起學過認字，看不懂信的吧。」
緋世被女孩偏向「現實」的言論問得有一瞬間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以為這個年齡的小孩子不會問出這麼「現實」的問題。
就在愛菜說完后，安靜的教室突然變得吵鬧。
「啾啾好可憐。」
「小池好狠心。」
「她一定沒有把啾啾當朋友。」
周圍的小孩子聽到愛菜的話紛紛對她發出聲討，其中不乏有很多沒搞懂情況只知道附和的聲音。
「安靜！安靜！」轉身拍拍手，緋世被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不自覺皺眉，不得不提高些音量。
「還剩5分鐘，大家看一下自己想要告訴『啾啾』的話是否都傳達在了信里。」
「好——」
嘈雜聲逐漸平息，教室重新變得安靜。
緋世蹲在愛菜面前注視著她清澈的眼睛，他的聲音放得很輕。
「你說得對，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也看不到信了，不想寫就收起來吧，再怎麼樣都只是生者的一廂情願罷了。」
起身，正準備離開時緋世察覺到有人拉住自己的衣角，回頭髮現是愛菜，她正仰著頭滿懷期望地看著他。
「老師，天堂真的存在嗎？」
「不知道。」
「它在哪裡？泥土裡嗎？」
「不知道。」
「老師，我們死後真得會上天堂嗎？」
「......」
「老師？」
「...先把紙收起來吧。」
明明才那麼丁點大，為什麼現在的小孩子會有這麼多問題！
他果然討厭小孩子。
沒過多久，緋世期盼已久的前任巫女小姐終於回來了，雖然是被買菜回來的河田優子「提著」回來的。
好在是發生在走廊里，不然她在學生眼中的形象估計就全完了。
「疼疼疼，奶奶，快放手，耳朵要掉了。」
「你還知道疼？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照顧好孩子們嗎！」
「我這不是交給宇都宮先生和...，咳，交給他照看了么。」
巫女小姐弱弱地「反駁」一句，而河田優子聽到她的話更為生氣。
「哪裡會讓客人照顧孩子的說法！這個月的零花錢沒有了。」
「我知道錯了啦，能不能不扣零花錢。」巫女小姐可憐兮兮地問道，不過對方的眼神明顯告訴了她答案，「好吧~我去帶孩子們去庭院。」
「不用了，你把菜放廚房吧，還是我自己去帶孩子們吧。」
「好吧。」
接過河田優子手中的食材，巫女小姐將它們拎到廚房，而河田優子則領著孩子們在啾啾的墓前讀著他們寫的信。
「怎麼樣，孩子們都很可愛吧。」從廚房回來的巫女小姐捂著耳朵在緋世旁邊挑了個地方，和他一樣趴在窗戶邊緣觀察庭院里的孩子。
「...除了有時候比較吵鬧，以及會問些特別的問題外都還好。」
換了個姿勢，緋世悠閑地望著窗外，沒其他地方去在這曬會太陽似乎也不錯。
「...我果然討厭小孩子。」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
「別那麼說嘛，你剛剛不是照顧得很好嘛，孩子們挺喜歡你。」
「算了吧，你從哪裡看出來他們喜歡我？」對她張口就來的話緋世一個字也不信，「對了，那個小女孩是什麼情況。」
「哪個？」
「就是那個站在人群後面徘徊的那個。」
用下巴對著一個方向揚了揚，緋世說的是之前問自己天堂是否存在的那個女孩。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女孩背著手對趴在窗沿邊上的緋世「嘻嘻」一笑。
「你是說愛菜啊，她其實是保育園的孩子。」巫女小姐低聲解釋道，身上充斥的活力似乎少了幾分。
「保育園的孩子？」緋世重複了一遍，不是很清楚她的意思。
保育園不就是幫助沒時間看孩子的家長照顧孩子的么，為什麼還要特意稱呼為保育園的孩子。
「和被家長送來的孩子不一樣，她是被奶奶領養的。」
「領養的么...孤兒院？」
「不是，不是在孤兒院，月影島沒有孤兒院。」巫女小姐搖搖頭，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是在路邊，垃圾箱旁邊。」
「被丟棄的么...」
她的話令緋世稍微在意了一下，也沒覺得太驚訝。
不論是警察時期遇到的各種案件，還是曾經自己的一些經歷，都讓他清楚地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麼美好。
人類不全是「好人」，某些人的所作所為就是世界上那顆揮之不去的墨點。
從巫女小姐告訴他女孩是被領養的開始，他的心裡就有猜測。
停頓片刻，巫女小姐稍微平復了一下紊亂的心情。
「一年前的一個晚上，那時候天上還在飄雪，出門丟垃圾的奶奶在路邊的黑色垃圾袋裡發現了她。」
「是那種大容量的垃圾袋，她整個人都被包了起來，上面的封口也被膠帶胡亂纏上。
當時天色很暗，聽奶奶說如果不是愛菜在垃圾袋裡掙扎了一下，她差點沒發現。」
「把她帶回家時，她的額頭還有傷，嘴上被人塗滿了口紅，後來才知道那是她的父親乾的，應該說是繼父。」
「原生家庭破碎導致的結果么...」緋世托著腮隨口感嘆了一聲，目光只是注視著庭院里斑駁的樹影。
從她描述的樣子來看，愛菜在被丟棄之前的生活絕對不好過。
不知道是什麼風氣的影響，當代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在結婚之後頭腦一熱生下孩子，生完后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照顧好他們。
能拼著命繼續撫養長大都算是好結果了，遇到不負責任的家長，估計他們的孩子就會像愛菜一樣被無情拋棄。
既然決定了一條生命的誕生，就給我拼盡全力地好好照顧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