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最後的戰役

靜水建設將將趕在三點四十三分到達球場，再晚兩分鐘就會被判棄權。看他們隊員的樣子，像是在大巴車上換好了裝備，一停車就直接跑步進場的。周紅亮臉色發黑，嘴裡一直罵罵咧咧個不停。挑完邊，他看也沒看我伸過去的手，徑直走開了。我對著裁判做了個攤手的手勢。沒等我開工，周紅亮的心態就已經被拱上火了。

猜硬幣我贏了，我選了面向陽光的一側。天氣很好，天空中有雲，時不時能遮擋住太陽。氣溫大約在三十三度左右，在夏天的午後，這個溫度不能算特別高了。而且經過一周的集訓，我們已經非常適應在這個溫度條件下運動。

趁著還沒開球，我觀察了一下靜水建設的陣型，與我們預料的毫無二致，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三三一站位。1號門將；3號左後衛，6號中後衛，2號右後衛；11號左前衛，18號前腰，7號右前衛；10號周紅亮踢單前鋒。千禧年的首發陣容則和訓練賽時完全一致，同樣是一個三三一的陣型，每個位置對位防守靜水建設。

靜水建設先開球，他們的攻勢來的很直接。周紅亮開球給18號，18號回傳6號，6號向右邊路分球，2號接球推進。依照徐指導賽前部署，直到球進入我方半場，千禧年的隊員才開始壓迫持球人。胖頭陀逼向2號，2號交球給18號，18號轉邊給11號，11號利用節奏的變化，在極狹小的空間內仍然甩脫了張淬的防守，起腳傳中，將球掃向禁區中路。

周紅亮身高不過一米七出頭，是個麻稈身材，所以靜水建設是絕對不會起高球傳中的。我根本沒管球的落點，只是在禁區內牢牢貼住身位，有意識地上了對抗。周紅亮被我一扛就摔在了地上，大象輕鬆地將球得到。我先對著倒在地上的周紅亮搖起了食指，又向上擺動手掌讓他趕緊起來，看台上也是噓聲一片。

千禧年的反擊沒能打成，孟小龍的突破被6號和3號雙人夾擊，把球斷了。3號把球傳給18號，18號這次直接分球給禁區線上的周紅亮。周紅亮背身接住球，上半身倚住我。我假意蓄力與他對抗，突然向後一個撤凳子，周紅亮頓時失去著力點，踩在球上摔了個四仰八叉，全場爆發出一陣嘲笑聲。

我趁機奪走球權，推給小艾。小艾和胖頭陀打了個二過一的配合，擺脫了18號的防守，送出一腳直塞球。孟小龍反越位成功，單刀破門，完美復刻了訓練賽時他為千禧年打進的第一球。

千禧年1：0靜水建設。

周紅亮起身之後，指著鼻子把靜水建設的場上隊員罵了個遍，言辭之粗鄙令我都有點聽不下去。不過他也算是學乖了，再次開球之後，他不再馬上進禁區找我對抗，而是拉到了禁區外，我也就照著教練的安排，不去管他。一波傳遞之後，球再次來到了周紅亮的腳下。他在禁區弧頂的位置，面向球門，我離他足有兩步的距離，朝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看起來有些茫然，呆了差不多一秒之後，起腳射門。他一起腳我就知道沒有，吃球部位和發力方式都不對，球果然偏離目標，直接飛出了底線。周紅亮的臉色看起來更黑了，眼睛里像是要噴出火來。

接下來的比賽，這樣的場面一再上演。任憑之前的突破再犀利、傳導再流暢，球到周紅亮腳下之後，時間就彷彿靜止了一般。只要他不進禁區，千禧年這邊根本就無人理會他，而他的射門多半是以高射炮結束，要不就是回傳重新組織。

而如果他帶球突進，在他進禁區的瞬間，我就緊緊地跟住他，兩名邊後衛也在兩側支援，完全不給他施展的空間。他的對抗能力和技術水平，說實話真的非常一般，如果他不是老闆，以靜水建設這群隊員的水平，估計都不稀罕帶他玩。

一個死球的空當，我看到18號上前，和周紅亮耳語了幾句。我猜他可能是提議自己和周紅亮做個換位，結果周紅亮竟直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換你媽逼，老子就是要踢前鋒。」裁判都看不下去，過去口頭警告周紅亮，球場上不允許出現暴力行為。如果再動手打人，就直接紅牌把他罰下——不管他打的是對手還是隊友。

這個小插曲過去之後，周紅亮又開始往禁區里走了，估計他也明白，自己的水平放在禁區外就是一個擺設。但是靜水建設別的球員站位也發生了變化，18號前腰，還有7號和11號兩個邊前衛也都到了禁區線附近，甚至直接殺進了禁區。看來靜水建設也是豁出去了，既然周紅亮一個人搞不定，乾脆多堆幾個人到禁區，靠人多來製造千禧年防線上的混亂，亂中求勝。最多的時候，雙方加起來有十來個人堆積在千禧年的禁區內，這在八人制的比賽中極為罕見。

防守中，我一邊緊緊跟隨著周紅亮的移動，一邊隨時注意著球的運轉。周紅亮手上的小動作多了起來，對我抓啊撓的。他的指甲不短，一抓就是一道血印子。當然我的手也沒閑著，逮著機會就掐他一下、擰他一把，反正我身大力不虧。嘴上我倆也是不乾不淨地互噴，他先挑的頭，翻來覆去就是「我X你媽」、「我X你大爺」這麼幾句。我說：「小兔崽子嘴巴放乾淨點，我媽那是你奶奶！」

周紅亮在我這占不到什麼便宜，可在其它幾個位置上，千禧年卻有些吃虧。王鋮洋本來是小牛的替補，張淬的主打位置也不是右後衛，面對靜水建設實力不俗的邊路進攻球員，他倆本來就很吃力。本來千禧年的兩個邊前衛胖頭陀和明華回收保護他倆，我在中路也可以幫他們補位。但陣線壓縮之後，邊前衛沒法再回收了，否則就相當於把兩個邊路全都交給了靜水建設。而我也跟周紅亮在纏鬥，沒辦法提早支援他倆的一對一。

靜水建設頻頻從他倆身上覓得突破的機會。而且周紅亮前面打了太多飛機，又動手打了自己人，靜水建設的隊員似乎也對他失去了耐心，不再執著於給他最後一傳，讓他來完成最後的射門，該突破就突破，該射門就射了。一時間，千禧年隊門前險象環生。好在戰線壓縮之後，禁區里反而人多腿雜，給靜水建設留下的射門空間和線路選擇都很有限；加上大象發揮穩健，力保城門不失。

我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還是得想辦法讓周紅亮拿到更多球權，才能緩解我方邊後衛身上的防守壓力。瞅准一個角球防守的機會，我對周紅亮說：「敗家子有錢不知道孝敬你爹，花那麼多錢養了一群馬仔，結果人人都不給你傳球。」

這個激將法果然有效，周紅亮沖著主罰的18號大喊：「給我！給我！」18號臉上浮現出一臉「媽的智障，又來了」的表情，但還是把球傳向了周紅亮在努力爭搶的前點。我根本沒讓周紅亮有起跳的機會，憑藉身體力量的優勢，將他牢牢壓制住，一頭將球頂出禁區。明華得球之後敲給小艾，小艾再次送出一腳直塞。這次靜水建設的後衛線有所防範，沒有再讓孟小龍獲得直搗黃龍的機會，在孟小龍即將起腳射門的一剎那，搶先將球破壞出底線。

千禧年同樣獲得角球的機會。我沖著周紅亮大喊：「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爺教你怎麼跑位搶點！」

照舊是由小艾來主罰這個角球。我、孟小龍和胖頭陀分別在前、中、後點卡位搶點，明華在禁區弧頂準備接應，兩個邊後衛拖后保護。靜水建設那邊，周紅亮頂在中場線附近準備反擊，18號和明華並肩站在弧頂，6號中後衛跟著我，兩個邊後衛分別跟著孟小龍和胖頭陀，7號在禁區內機動，11號站在遠端的禁區角上。

小艾比了個單手握拳的手勢，我們會意，開始啟動跑位。我和孟小龍分別向前假跑，然後突然變向折向遠角，而胖頭陀則徑直向前點衝來。我在中路一個擋拆，幫胖頭陀擋住了盯防他的3號邊後衛。小艾的角球已經發出，被我們攪得亂作一團的靜水建設沒人及時去補防胖頭陀，無人盯防的胖頭陀頭槌擺渡，我在中路和5號中後衛糾纏在一起，誰都沒碰到皮球，後點的孟小龍張弓搭箭，一腳凌空抽射，射爆球網！

千禧年2：0靜水建設！

這個漂亮的世界波點燃了全場的熱情，觀眾們歡呼鼓掌，吶喊不已。看台上我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劉光遠當然在，陪著市領導坐在主席台上。象嫂來了，瑤瑤來了，豐伯也來了。小艾車行的人全體出動，我的同事、我爸媽的同事和老鄰居們都來了不少。遠光集團全隊都來了，我還看到了韋恆和司法隊的幾個隊員，XX超市、鴻瑞文化，這次遠光杯和千禧年交手過的幾個隊全來了。這一次，他們全都在為千禧年加油。

「看到沒？學著點！」經過周紅亮身邊，我對他豎起了小拇指，指尖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