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七 試探

出現在不遠處的這個巨型怪獸，模樣看起來類似舊時代棕熊的凶獸。不過和棕熊相比較而言，它的體型更大更強壯，模樣也更猙獰，透著一股遠古獸類荒涼的氣息。說是類似舊時代的棕熊，是因為沒有什麼生物可以在自身體重達到數百公斤的情況下，還能健步如飛，動作迅捷！

羅斯見過的兩個種族，血族和狼人，它們的速度都達到了一個相當的高度，可卻沒有一個能夠做到這隻凶獸這樣。在漫長的進化歷史當中，選擇已經幫助它們去掉了不需要的重量。完美二字，毫不誇張地可以形容它們。可面前的這個凶獸，居然在相對速度上不輸它們！

在它的追趕下，野狗們倉皇逃竄。即使是如野狗這樣靈巧敏捷的小型獵食者，也有多隻被它一步追上，揮舞巨掌拍在地上，頓時化作一攤爛肉，血和肉黏在一起，模糊難辨。

濃烈而又刺鼻的血腥味迎面而來，羅斯皺了皺眉。不光是野狗，在這個荒漠上，他能獵殺的生物，它們血液中的味道，都有一種非常讓人排斥的嘔吐感。這種味道，聞起來並不像屬於生物本身血液的味道，更像是外來混雜在其中的藥物。

在羅斯離開諾亞鎮之前，傑克曾經萬分叮囑過他，在前方的荒漠中，能夠食用的就不用猶豫，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保持自己隨時百分之百的戰力是在荒野生存的基礎，對於打算長期混在荒野的，尤其如此。但是對於這樣讓人眉頭緊皺的噁心食物，羅斯並沒有一丁點的胃口。

憑空反手一抓，一柄短刀彈出，就被羅斯握在手裏。背包上的金屬背帶，在他跑動中，發出一串清脆的拍打聲。憑藉野狗的奔跑速度，都無法躲避那凶獸的攻擊，羅斯可沒有理由呆在原地，任人魚肉。

不過讓他感到十分怪異的是，那隻凶獸的動作如此暴戾，顯然不是為了食物而做出持續xìng的攻擊，不然也不會放着那些奄奄一息的野狗不管。可它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做出這樣一系列的舉動，羅斯也不清楚，只能儘可能地遠離這個殺紅眼的凶獸。

羅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凶獸的動向，一邊飛速疾走，一邊心不在焉地想着，如何才能擺脫糾纏，不光是這隻暴走的凶獸，還有野狗隨時可能的補刀。

但事情的發展，總不會隨人心愿。羅斯沒有料到，那隻凶獸竟然從狂暴地攻擊之中，像剎車一樣，猛地停了下來，靜止在了原地。這一個愣神的功夫，所有的野狗都已經四散開，轉眼便消失在視線所及的遠處。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羅斯腳步緩了下來，他意識到了凶獸的古怪，也意識到了凶獸真正的目的，索xìng甩開了背包，等待它的行動。

羅斯的瞳孔開始收縮，身體慢慢潛了下去，弓身伏低，像極了狼人廝殺前的準備。這隻凶獸的強橫程度，已經超過了他在荒野上遇到危險的綜合，他不得不謹慎。

炙熱的灼烤，乾渴的提醒，在咽喉里徘徊了一下，還是被羅斯驚人的耐力給逼了回去。強烈的危機感令他不由得緊了緊握著匕首的手指。

這把匕首是傑克臨行前贈送給他的，說是舊時代的武器，血統純正舊時代的兵器。羅斯看得出來，傑克在提到這柄匕首時的得意和自豪。顯而易見，這種材質的刀，作為在新時代一種身份的象徵，或者說，是某種實力的象徵，都是能夠在新時代取得話語權地位的保證，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擁有的。

匕首的刀鋒是橫切的，如同是一把長刀被斷裂了一般。她沒有尖端，切口沒有一絲弧度，但在工藝上無可挑剔。缺口無鋒，但卻令人錯覺鋒利無比。

羅斯眼底一片暗沉，他大口地喘著氣，努力地平穩自己的呼吸節奏，調整著自己混亂的氣息。在這塊荒漠上行走的這幾天，不知為何，他總感覺這個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滿敵意的。與他同行的那伙人的抱怨，也多數指的是這不尋常的狀態。

放開這些追了他們一行人，幾天的野狗群不說，這裏遇到的其他生物，哪怕是看起來多麼的無害，都會本能的攻擊他們。如果這樣思考，按照這個思路的話，這隻凶獸，顯然是沖着他來的，不將它就地制服，鬼知道它會不會在自己休息的時候出現，在反應不及時將自己的腦袋拍個稀爛。

那隻凶獸注意到了羅斯的存在，它緩緩站起身，低沉地吼了兩聲雙腿直立，手臂低垂。細細麻麻的鱗片狀組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上它的雙臂，不停地生長著，有如給手臂裝上了一層堅硬的鋼鐵盔甲。

羅斯一直在耐心地等待一個機會，一個偷襲的機會。既然成群的野狗有着不合乎常理的組織xìng和紀律xìng，那麼以這種思維方式，這隻凶獸必定不會是什麼善茬，甚至是擁有不遜於人的智慧。在力量和速度皆不如對手的時候，要想獲勝，只有耐心等待。

而實際上，羅斯做了無數的打算，無數的預演。他不認為在他一擊不中的情況下，會喪命在凶獸的巨掌中。但他仍做好了捨命的準備，兌子永遠存在不可預知的危險。畢竟，這是算是一場平等符合自然法則的賭博。而賭博的結果，往往都不會合乎常理。也正是如此，那些不合乎常態的東西，才有實踐的價值。

凶獸身軀的變化仍然在繼續，彷彿永遠都會停下來來。但是羅斯卻等不了那麼久了，爆炸xìng的力量在他的腳尖瘋狂聚集，地面像是輕輕震了一下，又或是沒有，羅斯已經如幽靈般從凶獸的視線中消失，他要先下手為強！

昏沉沉的天sè馬上就要黑下來，夜晚荒野的危險程度，在羅斯的計算中，已經很大程度上，超過了不遠處正在咆哮中的凶獸。在夜幕落下之前，解決掉這個麻煩，是勢在必行的。他不想在挑戰黑夜裏的危險的同時，還要提防這隻凶獸。

凶獸的整個腿部起某種變化的同時，羅斯已在它的背後出現，暗如黑眸的匕首裹挾着他全部的氣力，重重地刺向凶獸的後背。受不了疼痛的凶獸按耐不住xìng子，猛地嘶吼一聲，扭轉過身子，帶着呼嘯的一掌，就照着羅斯的腰間而去。

通的一聲，羅斯身體狠狠地砸入地面，塵土碎石紛飛。與之相伴，還有清脆的骨裂聲。

羅斯順勢在地上打了幾圈，躲過了凶獸的第二擊。他的手被烙得生疼，匕首也脫手而去。羅斯本想攻擊它的背脊，如果能夠得手，便可以取得在動作上的主動權。但卻沒想到，最好的出手時機，反倒是給自己造成了麻煩，更讓他意外的是，沒有料到凶獸後背那厚厚的毛髮，竟是能夠輕易抵擋住刀刃鋒利的襲擊！

情勢變得棘手無比，而夜幕已經降臨。

羅斯平地無聲躍起，踏着碎步飛速後退，和凶獸再次拉開距離。剛一站定，他的眼前就有細微的金sè的光點在游移不定，時隱時現的眩暈感襲來，伴隨着陣陣的刺痛。

他知道在自己全力攻擊之後，堪堪閃過凶獸那包含巨大能量的一掌時，還是被能量的余**及，胸口出現喀喇一聲斷裂的脆響。不過好的事情是，凶獸並沒有追過來，看得它現在痛苦的樣子，除了羅斯的一擊，更多的怕是自身變化所帶來的。像是如同正在完成一個極其艱難的蛻變。

凶獸變化後腿部的構造，在暗處隱約見得肌肉的蠕動，血液在血管里滾動的聲音，如雷隆隆。那個熟悉的形狀流線，羅斯眯起眼睛，彷彿想起了什麼，唇角凌厲地銳成一刃。腦子一熱，他猛然醒悟過來，這個構造，可不正是狼人的腿型！

儘管這隻凶獸擁有相對於它體重，在速度上的無與倫比。但是和它固有的笨拙的體型想比，顯然速度不能夠達到最高的優化。因為每一次的觸地，都會有極大的力量耗費在上面，缺乏瞬間的爆發力。羅斯設想中它的弱點，便是在這裏。

古代生物的進化過程中，食肉xìng動物中進化最為完美的三種頂級動物，泰坦鳥，劍齒虎，與狼。而在舊時代，許多具有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動物都因各種原因，已經滅絕，包括泰坦鳥和劍齒虎。而為了適應環境，狼的綜合能力在舊時代已經爬上頂級的狩獵者的行列。

同棕熊自身笨拙的腳掌不同，狼人的腿部肌肉構造能夠更大幅度地提供爆發力和瞬間獲得的動能。進化的軌跡總是順着更有利於生存的方式，但是讓羅斯不理解的是，這隻凶獸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選擇進行蛻變。而且，它蛻變的速度，已經很大程度上超出了羅斯的理解範圍，甚至是顛覆了他在諾亞鎮生活，所形成世界觀，

——耗費數百，數千萬年，才有機會完成的進化，竟完成在短短的瞬間！

羅斯的右手緊緊地捂在胸口，冷汗直冒，雙眼死死地鎖住凶獸的一舉一動。斷裂的肋骨卡在一體，隨着呼吸，利痛直入心臟。這個關頭，倒退一步，就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雖然羅斯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太陽，那意味着沒有yīn沉的雲層，也意味着就沒有降雨。沒有水源，也就當是死路一條。但是要選擇的話，當然是多活一會是一會，沒人會嫌命長。

再說，想要逃走，又能逃到哪裏去。在這塊荒蕪的廣野上，並非沒有可能有強過面前這個怪獸的生物存在，那個時候，還能選擇逃亡不成？追獵，永遠是原野上不變的生存法則，只不過有時獵殺者成了獵物，而獵物變成了獵殺者。

電光火石般，短暫的交手之後，一人一獸對峙在漸漸暗下，碎石灌草的平坦之地。

飄起的風割在羅斯的碎發上，寸寸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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