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王者死斗

羅斯自己掌握的格鬥技能是簡單的，除了揮動拳頭，就是揮動拳頭。或者說，根本不懂任何戰鬥的技巧。畢竟，在諾亞鎮上大多數時候都是用不上格鬥，搶劫殺人，都只是偶爾發生。

即便是如此，敏銳的直覺還是告訴他，能夠生出傑克那種糾纏瀰漫的yīn鷙，濃得甚至依稀生出幾分煞氣視線的實力。他的身手絕對是如同傳言中的一樣，冠絕全場，沒有任何人能在一對一的情況下，逃脫他的制裁。

傑克可以施展的手段非常之多，尤其是那把暗淡無光的匕首，如蛇盤繞般，在他的小臂，手腕以及手指間靈動翻飛。在他飛快凌厲的步伐擦過對手時，帶出一點一弧的血液。

這些看起來，人類的極限都無法做到的反應和動作，已經遠遠超出了羅斯的想象，而且，傑克的每一次主動出擊，都令他心底生寒，沒有一招落空，都是狠辣異常，如手術刀般不差分毫地切向要害！

「嘿！羅斯，我說的沒錯吧，嘿！傑克要贏了，要贏了！」在漢森將嗓門提高到，蓋過周圍人群的叫喊聲之後，羅斯終於聽到了他的話。

羅斯的手抵在下巴上，目光從最初的聚集傑克身上變得發散開來。他謹慎得仍在四顧，觀察著四周的環境。對於陌生地方的排斥本能地左右著羅斯現在的思維和行動，和幾天前剛剛來的時候一樣。

和漢森互相看了一眼，羅斯咧開嘴，聳聳肩，似是百般無賴，敷衍道，「我說，你是賭了吧？不是不賭嗎。你說傑克能贏，那倒未必。要我看，現在傑克的對手，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羅斯，我就知道你識貨，」漢森輕錘了一下羅斯的臂膀，嘿嘿一笑，齜牙咧嘴地沖著羅斯喊道，「傑克現在的對手，湯普森，他可是新晉的厲害人物！和他打過的傢伙，沒有一個現在還活著。的」

正在場地zhōngyāng，和傑克糾纏不清的湯普森，是一位貌不出眾的年輕漢子。微黑的寬盤子臉，裸露著上身，左頰有三道淺淺的疤痕。湯普森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說不出的邪氣和抑鬱，偶爾吐氣時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卻又有幾分說不出的孩子氣。

當然，還有現在他眼中驟然點亮的，對傑克明目張胆的挑釁。

從身形上，羅斯很自然地就將他和漢森比較了起來，可是仔仔細細比較下來，無論是個頭，還是肌肉發達的程度，湯普森在標準上都不如漢森，比漢森小上一號。但是他居然在傑克兇猛，招招要命的攻擊下，逐漸閃躲了比之前更多的招式。

不得不承認，站在生死場上的湯普森和傑克，這兩人，都不是浪得虛名。羅斯心裡這樣一對比，湯普森就已經比漢森強上太多。雖然漢森在他的眼中，已是很強。但是可以同傑克平等對戰，這個條件，漢森顯然做不到這一步。

「喂，漢森？那個傑克，到底是什麼來頭？」羅斯既然來了，索xìng放下了心中的擔憂，跟著漢森笑了笑，問道，「看起來，大家都好像是為他而來的。」

漢森攤了攤手，不置可否，笑著伸手指了指場中的兩人，對羅斯說，「那當然，這還用問？不過，提起傑克的話，那就肯定不得不提這裡的規矩。」說完，微微皺起眉頭。

「規矩？」羅斯問。

「對，規矩！哪裡都有規矩，我可不知道你在那上面什麼亞鎮，有什麼破規矩，哈哈……但是在這，規矩就是規矩！那些破壞規矩的人，差不多都是死人，」漢森越看羅斯越覺得可愛，反正他就是喜歡羅斯現在的表情，那種有求於他的感覺。羅斯現在的名氣，在這裡影響力可是與rì俱增，雖然大多數的人都是未聞其聲，未見其面。不管怎麼說，這種滿足感，非常之好。

羅斯沒有任何錶情，視線雖在場內正在搏鬥的兩人身上，但是卻沒有焦點，只吐出一個字，「說！」

漢森摸著光潔的胸肌和下巴，愕然了片刻，才覺察到羅斯的反常，不過卻只當原因是吉姆，而並未多想，撓了撓頭，也就繼續說，「哎，羅斯，你是不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很多，任誰都記不全。不過如果你是問這裡的話。

單單就這裡的規矩，倒是簡單得很，只有一條。凡是上了這個場地的，就默認將生命的決定權交給對手，戰鬥生死不論。並且，在這個場地里，如果你能夠連贏十三場，就可以得到去上面的機會。你知道的，我們都想上去看看。所以，現在知道為什麼幾乎所有的人都對你感興趣了？」

漢森的話說的一點也沒錯，羅斯自第一天從諾亞鎮下來的時候，他受到的目光就出奇的多，與小鎮的居民柔和的眼神不同，這裡的人，眼中都或多或少帶著戒備，還有敵意。讓他想不明白的是，他們既然想要上去，酒吧那兒就有好好的通道可以做到，又至於在這個血腥的場地冒著生命危險去搏殺？

「哈哈……也是算你小子走運，」漢森自豪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有些得意地說，「你小子，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漢森，要麼你是躺著回到上面，要麼就永遠在這裡呆著吧。」

「哦？為什麼？」羅斯問。

漢森苦笑了一下，看著一臉空白的羅斯，說，「我不管你在上面的生活是怎麼樣的，也不管你是什麼來路，有什麼背景。尊貴也好，富有也罷，什麼都好，哪怕是頂天了。

但是在這下面，即使你不喜歡吉姆，可他說的話真是一點沒錯。老老實實聽他的，收起你的禮貌。因為在這，想要說話，全憑這個！」說著，漢森攥緊了拳頭，示意羅斯。

「你說的那個酒吧，肯定是處在我管的地方下面，所以你見到的第一個稱得上是人的，就是我漢森。再說了，你的這個工作也根本沒有碰到其他的人的可能，嘿嘿……」漢森做了一個誇張的面部表情，笑著說，「別看我，我管的地方也是從人血中趟過來的。」

羅斯須臾的震驚后靜然不語，正yù再問，卻看到漢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全場原本喧鬧的人同漢森的表現相差無幾，頓時鴉雀無聲。他扭過頭向場地zhōngyāng看去，沒想那個一直行動迅猛的傑克一個大意，露出了不易察覺的破綻。他一招落空，被湯普森完美地抓到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隨後，傑克便是在湯普森一個看似隨意的重擊下，給震出數十米之外！

傑克像是失去了意識，在空中無力的翻滾，跌落。這樣的一鎚子買賣，竟會讓佔盡優勢的傑克，倒地不起，而且，看傑克現在的樣子，他似乎已經喪失了戰鬥的能力。湯普森的臉yīn沉下來，迎面向倒下的傑克走去，天真的表情甚至有些猙獰，整個形勢陡轉直下！

漢森失去了說話的興緻，沉默了一下去，瞪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臉sè變得相當複雜。他的雙臂僵硬地支在身後的台階上，雙手在胸前交叉，十字緊緊相扣，極為用力，手背上青筋暴起。在這一刻，又豈止是漢森，整個角斗場在這個時候，像是頓時拔掉電源插頭的搖滾樂，無所適從，無處可依。

「該死的！」漢森小聲地咒罵了一句。

時間彷彿靜止住了，所有的人都木訥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喧鬧的環境暫時消失，羅斯終於能以正常的語調去表述自己的問題，傑克畢竟向他透漏過些事情，所以他對於傑克的落敗，雖感到意外，但已經有了十足心理準備。碰了碰漢森，他低聲地說「喂，喂！漢森，即使傑克再厲害，輸了也是正常的吧。可我看你們的反應……怎麼……怎麼有點……過於……」

「我剛才說的規矩，傑克在這裡，已經贏了十二場了，」漢森重重地吐了口氣，看向羅斯，指向場中，下意識地嘆息說，「也就是說，傑克只要再贏一次，哪怕一次，就是這場！就有機會，能夠看到陽光了啊……」他的聲音到最後，就有一些抑制不住的情緒流露出來。

與此同時，湯普森死死地咬著牙，昂起頭，臉上密如汗水的血跡，成串地墜落。他的雙手握拳緩緩舉起，手臂背部的肌肉蠕動著。鮮血流淌在鋼條般，肌肉的縫隙，勾勒出了幾道絕妙的弧線。

湯普森原地緩緩轉了一圈，輕微但用力地點著頭，掃過角斗場內觀戰的人群，振臂怒吼，嘴角掛著嗤之以鼻的不屑一顧。他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充血的雙眼，看上去格外猙獰。

湯普森想要的東西，都浸沒在整個角斗場定格般的死寂中。不貴他並沒有等到應有的歡呼聲，傑克就強撐著，顫顫巍巍地又站了起來。所以，他知道，隨之而來的喝彩，和他無關。臉上猛然湧起一層血sè，湯普森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和惡毒，咬牙咆哮著，凶神惡煞般撲向了傑克。但是同之前他的戰鬥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的速度足夠快，比傑克還要快，快到羅斯認為的極限。

傑克的身體搖搖晃晃，還沒站穩，就被衝過來的湯普森攔腰舉起，接上一個勢大力沉的抱摔，被按倒在地上。大量的血從傑克的嘴中不受控制地湧出，幾乎快要將他溺忘。不說身體的內臟有受到多大損傷，單單是肋骨，肯定是成排從中斷裂了，整個胸部已經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被湯普森鉗制住的傑克動彈不得，眼看湯普森的拳頭落下，傑克吐出一大塊血漬，竟嘿嘿一笑，不知從哪裡來的氣力，一隻手竟生生得擺脫了壓制，強行接下了湯普森那來勢千鈞的拳頭！

這一拳頭若是砸在傑克的頭上，後果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沒有發生的事，就不會具有任何追究的價值。這個世界不存在如果的事，如果的事只存在於童話故事之中，而這個血腥場上，可沒有童話。

湯普森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幾乎成為自己板上魚肉的老頭，還能夠接得下自己的拳頭。而且，光是看他傲然的表情，甚至顯得遊刃有餘！湯普森有些寒了膽，身上爆發的氣勢頓時少了一節。

近身搏鬥從來都不是像自己這種大塊頭的強項，湯普森很清楚知道這一點，所以在剛才的戰鬥中，都一直在刻意保持和傑克之間的距離。但是沒想到的是，自己的一時衝動，反而主動接近了傑克。而傑克看向他的目光中，那一抹狡黠的笑意竟似嘲弄。

湯普森幡然醒悟，使出了所有的氣力，想要抽離出自己的手臂，想要馬上拉開同傑克的距離。但是顯然傑克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

——死神傑克的另一個外號，此刻在他的耳邊是那麼讓人膽寒，開膛手！開膛手傑克！

傑克后發制人，反壓制住湯普森，並沒急於採取進攻，氣血混亂沖得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嘴裡濺出的鮮血全部噴在了湯普森的胸口。鮮血像是潑墨的手法，在湯普森的胸口畫上了下一擊，傑克出手的地方。

不過嚴重的失血，的確影響到了他。傑克皺了皺眉，這個動作又引起了他一陣疼痛，面容扭曲成一個有點可笑的表情。

「傑克！傑克！」

「傑克！」

角斗場看台上不乏有箇中好手，這種對於湯普森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死局的局面，自然能夠看得出來一些端倪。一聲歡呼引來的是，更加瘋狂的叫喊聲，像極了舊時代的虔誠的信徒。

羅斯對這樣的吵雜逐漸產生了抵抗和免疫的能力，沒覺得有什麼不適，見漢森又是衝動得站起又是焦急的樣子。不知哪裡來的莫名笑意，羅斯就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傑克……」笑完，羅斯的目光就死死地鎖住了場內那個仍被湯普森按在地上，身形瘦小的老頭身上，低聲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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