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讓這隻食屍鬼嘗嘗黑驢蹄子

看守室牆壁上的圓形小窗，透進些許微光。

怪物的模樣被照出一角。

它不僅身材高大，長相更加可怖，全身是腐爛的血肉，能清晰看見已經被凝固血塊堵塞的血管。

某些嚴重腐爛的地方已經裸露出白骨，像粘液又像血的粘稠液體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它的嘴巴是一道很長的裂痕，彷彿被一雙手活活撕開，然後又縫上，一直扯到後腦。

林楚見到它時，才真正體會到什麼叫SAN值狂掉，胃裏頓時翻江倒海，下意識地乾嘔出聲音。

怪物被驚動了，它的喉嚨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朝着林楚撲了過來！

雖然體型龐大，卻一點不影響怪物的行動，它就像一隻餓瘋的虎豹，動作迅猛且敏捷。

它「張開」嘴巴，與其說是張開，不如說是裂開，上半部分頭顱和嘴巴分裂，露出如吸盤般的猩紅巨口，裏面滿布獠牙。

林楚嚇壞了，但驚駭之餘，求生的本能驅使他行動。

怪物的動作實在快，幸好它太過高大，一時難以俯身。

而林楚是蜷縮在角落裏的，他就地一滾，從怪物兩腿間的空隙鑽出，爬到怪物身後。

他拾起剛剛丟在地上的掛墜：「說話啊！說話啊！你不是說我是斬妖人嗎！」

林楚晃着手裏的吊墜，試圖喚醒它。

他在心裏拼了命的祈禱，佛祖，老君，上帝，哈利路亞，誰都好，救命啊！

我這是在做夢吧？系統呢？外掛呢？金手指呢？這種離譜的劇情，不應該蹦出一點救命的元素嗎！

身後的怪物已經轉身，它乾脆果決，回身的瞬間同時揮舞如同利刃的臂爪，它像一把鋒利的長刀，要將林楚斬首。

「蹲下！」

千鈞一髮，一個聲音提醒了林楚，林楚條件反射地蹲下，堪堪避開這次偷襲。

接着，一聲槍響。

破空之聲，由遠及近，一發銀色的子彈，精準地穿過看守室大門上方小窗的護欄，沒入怪物的血肉之中。

但這並未對怪物造成任何傷害，只是讓它短暫的驚異。

門外又傳來一聲槍響，看守室大門的門鎖應聲墜落，林楚也不用誰提醒，見有空隙，破門逃出。

他剛跑出門，迎面就是一腳，被人踢到在地。

林楚剛要爆國粹，看見一縷寒光從正上方掠過，擊空之後，插進底層船艙的牆體上，飛過來的東西有匕首那麼大，是一截掰斷的長指甲。

怪物緊追而出，剛剛救下林楚的人是個男性，他身上的穿着很普通，上半身是皮夾克，下半身是休閑長褲，腳下一雙油光鋥亮的皮鞋，一頭蓬亂的長發，鬍子拉碴，除此之外毫無特徵。

可是他的槍法精準，每一槍都瞄準怪物的要害，如果對方是個人類，早已斃命槍下。

然而對於這隻超乎常理的怪物而言，只有子彈的衝擊力能稍稍減緩它的腳步，那些能打死牛的銀彈全是泥牛入海。

「還躺着看戲？還不快跑！」對方厲聲呵斥。

林楚被提醒，翻身爬起來，他想跑，但良心不允許：「我要不……」

「你覺得你能幫我什麼？」男人一邊開槍，一邊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但當他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林楚手掌時，神色突變。

此時怪物已近前。

「快滾！」男人右手還在朝怪物開槍，左手護著林楚不停後退。

眼看怪物越來越近，林楚知道自己死定了，

他開始後悔。

後悔自己太無能，要是自己再聰明點，可能當時就能洗脫嫌疑，不會被關在這鬼地方；要是自己平時多運動，也許早就逃跑了。

恐懼、悔恨、怨憤、惱怒……在瀕臨死亡前，無數複雜的情緒交織著。

林楚看不見，在這生死交際的時刻，剛剛游入他身體的那隻小蛇，又一次出現，它跑遍林楚身上每一寸神經。

最後，它游上林楚的臉，鑽進林楚的眼睛裏。而那一刻，林楚只看到一道白光沖向自己。

接着，他看到狂暴的大海，與在海浪前飄零的船隻，他看到浩瀚的星空和宇宙，他看到……瑰麗的星雲之間，出現一隻眼睛。

當林楚凝視那隻巨大的眼睛時，看到一個人類身影，準確的說是由群星，勾勒出的人形剪影。

【星圖:斬妖人】

不等林楚弄清眼前異象，人形星圖中的一顆星星化作光束，飛向林楚。

接着詭譎的景象消散，視線重新變得清晰。

他看到剛剛救下自己的男人被食屍鬼一爪掀翻，手槍被食屍鬼捏碎成粉，男人還在喊著讓林楚快跑。

沒人能降服這隻怪物。

食屍鬼貼近林楚，就要對林楚下手。

林楚忽然覺得手裏好像握着什麼東西，黑乎乎一團，很硬。

抬手一看，居然是一塊黑驢蹄子。

這玩意有什麼用？子彈都打不死它！

食屍鬼繼續逼向林楚，林楚心一橫。

拼了！

我去你的！

看準食屍鬼朝他張開可怕的嘴巴，林楚抬手就將黑驢蹄子丟進食屍鬼嘴裏。

食屍鬼也猝不及防，後退兩步，它嘗試將塞進自己嘴裏的黑色物體拿出來，卻怎麼也抬不起手，最後它僵在原地，不動了。

林楚傻了。

被食屍鬼打倒在地的男人也傻了。

兩個人都心有餘悸地看着對方。

「你……你怎麼做到的？」男人喘著粗氣問林楚。

「不……不知道，就是朝它扔了個東西。」林楚指著怪物的嘴部。

男人起身先是把林楚從地上拽起來，然後繞着站立不動的怪物左三圈右三圈，來回觀察。

他端詳著卡在怪物嘴裏的黑色物體，看了足足有五分鐘，最後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這是黑……黑驢蹄子？！」

林楚看見長發男人側面臉頰微微顫抖，臉色青紅不接：「13年……」

他喃喃自語：「我追查這怪物，研究怎麼制服它，研究了13年，居然被一個毛頭小子給……」

男人轉身，心有不甘地凝視着林楚，一步步朝他逼近：「你……」

林楚心說，這人不會氣急敗壞，一槍崩了我吧？於是連連後退，直到被男人逼至牆角。

男人依舊惡狠狠地盯着他：「你，你，」

然後……他鞠了一躬。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做到的？」

這突如其來的不恥下問，讓林楚愣了足足一分鐘。

.「呃，我也不知道。也許這怪物怕這東西？」

男人啞然失笑：「你在逗我嗎？還是跟我裝傻？身為延維塔的調查員，居然說出這麼可笑的話。

這東西不是普通的食屍鬼，是妖鬼，三等異常的神話生物。

是一塊黑驢蹄子能制服的？」

男人退後兩步，迅速從懷裏掏出一把新的手槍，填彈上膛一氣呵成，不及林楚反應過來，他已經將槍口對準林楚：

「既然如此，說！你是誰？為什麼會拿着延維塔的信物！」

林楚大驚失色，向後急退，最後撞在船艙鐵壁上，心說完了，才出狼口又入虎穴，他可不像那怪物一樣能挨槍子：「別殺我，我都招！」

林楚很沒骨氣地將自己到船上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男人聽后默默收起槍，點燃一根煙：「果然和我所知相差無幾。」

「雖然不知道延維塔為什麼選中你這個菜鳥，但現在我們算是同事了。」

男人的話語停頓在中途，他摘下右手手套，從中指上取下一枚戒指。

戒指的材質、雕刻跟林楚的項鏈一模一樣：「我叫潘德，是一名國際刑警。

同時，也是延維塔的調查員，是在13年前通過延維塔考察並加入的。

本質是神槍手。」

「本質……」林楚想起自己剛剛出現幻覺時，確實聽到有個聲音說自己的本質是什麼斬妖人。

「這麼說我們是一樣的，那這種事情，」林楚指了指一動不動的食屍鬼，「你難道做不到嗎？」

「哈？你跟我凡爾賽是吧？」潘德氣笑了。

「你剛也看見了這傢伙刀槍難傷，至今為止能制服它的調查員屈指可數，像你這種菜鳥更是聞所未聞。

你潛力無限，是個可造之材，要不要跟我合作？

你現在身上還背着『殺人犯』的罪名，標籤一旦貼上，就很難更改別人對你的看法。

至少在這艘船上，沒有人相信你，除了我。

我可以幫你洗刷罪名，也可以幫你活着離開這裏。」

「聽起來對我確實很有利，可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潘德愣了一下：「看來你還真的是對延維塔一無所知。

好吧，讓我來告訴你些基礎信息。

延維塔是個古老且神秘的組織，凡是被延維塔選中的人，都會喚醒一種神奇力量。

你能掌握的很多你以前掌握不了的知識，做到你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相應的，你也要幫延維塔做事。

身為延維塔的調查員，我們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參與並調查世界各地的詭異事件，並解決它們。

這些事件也許有人為，也許有其他原因，但都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背後都有超自然的東西存在，就像這隻妖鬼。

如果你能順利解決事件，活着回延維塔，你就可以向延維塔提一個要求。-

無論是成為富翁，還是手握權柄，他們都可以滿足你。」

「這麼神奇……」林楚大為驚訝，「那要是沒能順利解決呢？」

「對於延維塔而言，沒什麼事件是能徹底解決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被解決的。

能被解決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們。」

講到這裏，潘德眼神變得陰翳。

「調查員死亡或者失蹤，生命的終結，就等同於失敗。所以不需要任何懲罰。」

「真的會死？」

「也有可能生不如死。」潘德指著旁邊的妖鬼，「你覺得它以前是什麼？就是人類。」

林楚望向一動不動的怪物，不禁打了個冷顫。

潘德從身上掏出一把新的槍，重新裝彈，他一腳踩倒妖鬼，又從腰上取下一把銀制匕首，剖開妖鬼胸口的血肉，還能看到一顆跳動的綠色心臟。

他將槍管抵近心臟開槍，心臟應聲炸裂，粘稠的綠血濺了他和林楚一身：「這是唯一能殺死它的方法，一般來說用不上，幸虧你讓它無法行動。」

收拾完殘局，潘德和林楚悄悄離開最底層的看守室。

「我們現在去哪？」林楚問。

「要洗刷你的嫌疑，當然要先去停屍房看看屍體。」兩人摸到負2層，這裏比最底層更加寒冷，但並不潮濕。

在負2層最深處，他們看到一扇鐵門，上書三個字「停屍房」。

潘德在密碼鎖上輸入密碼，大門應聲而開。

當停屍房內景象陳現眼前時，林楚驚駭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