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罪犯林楚

「林楚，你這個殺人犯！」

雅威號巨輪在七月四日傍晚時分，離港出海。

這是林楚第一次坐船旅行。

心懷對這趟畢業旅行的無比期待，他在甲板上吹了一夜海風，回到五層遊客房間，已經是昨天午夜。

回去的路上，林楚暢想着該怎麼度過一場更有意義。

首先是釣魚，吃特色海鮮燒烤，然後是參加游輪的活動，也許還能再有一場美麗的邂逅……

忽然，走廊轉角出走來一名搖搖晃晃中年男人，兩人正撞個滿懷。

「抱歉抱歉。」林楚連忙道歉，並扶起對方。

對方沒發火，也沒理會林楚，低垂著頭，行屍走肉般地搖晃着離開。

林楚也不打算跟酒鬼多做糾纏，回到房間收斂起興奮的心緒，困意迅涌，他翻身上床，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暴力地敲門聲將他吵醒：「出來！出來！」

還睡眼惺忪的林楚下床開門，不等他清醒，幾個虎背熊腰的水手衝上來將他按倒在地。

隨後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告訴他，他殺人了。

死者就是昨天的酒鬼。

林楚被水手們繩捆索綁，帶離遊客船艙，一路上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更有甚者朝他謾罵並丟來果皮紙屑砸他。

「就是他！」經過甲板時，人群中有人聲嘶力竭地衝上來。

對方是個女人，三四十歲，她甩開周圍人的勸阻，一把掐住林楚的脖子，雙眼血紅：「你還我丈夫！還我丈夫！」

水手們在林楚被掐死之前，拽開了她。

現在，林楚被關在位於最底層船艙的看管室，這裏不僅陰暗無比，還十分潮濕，甚至能聽到海浪翻湧的聲音。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他大聲申辯著。

「冤枉？」之前負責抓捕、押送他的西裝男人，夾着平板電腦來到林楚面前。

他將電腦畫面展示給林楚，畫面里林楚正走回自己的房間，迎面撞上醉酒的男人，一切都和昨天發生的分毫不差。

但接下來的事情，讓林楚大驚失色。就在他倉皇跑回自己房間的十幾秒鐘后，醉酒男人面朝地板，筆挺的倒下，隨後再無聲息。

是的，那個醉鬼確實死了。

「這是昨天晚上的監控記錄，鐵證如山，你無從狡辯。」西裝男陰冷地對視林楚。

「我提醒你，這裏是公海。許多人，尤其是苦主對你恨之入骨。

他們找你報仇，殺了你然後丟進海里喂鯊魚，我管不了。

在這裏老實獃著，也許你至少能活到上岸。」

西裝男言畢，轉身離去。

任憑林楚怎麼叫喊，都不再有人回應。

直到聲音嘶啞，他才真正安靜下來；林楚無力地席地而坐，從外套內側口袋裏拿出疊好的信封。

這封信是在他大學畢業典禮上，寄到他手中的。

信封上沒署名，寄信地址只大概寫了從老家寄來，信里寫了對林楚順利畢業的祝詞。

並隨信附上船票和一個小禮物。

起初林楚對信和船票存疑，他上網查了一下船票真偽，又致電郵局確認這信確實是老家寄來的。

他想，也許是爺爺寄來的，又或者是那位在海外做生意的表叔送他的。

可能是粗心，所以忘記署名，亦或者是愛面子，想給自己個驚喜。

現在他被迫靜下心來，林楚隱隱覺得這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似乎並不那麼好吃。

唯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一個窮學生，沒錢沒勢，身體素質也一般，摘腰子都得先吃六味地黃丸補補，有什麼值得暗算的？

他再度拆開信封，裏面的船票已經驗交了，還剩下信紙和一件物品——

一枚形制怪異的掛墜，鏈子和墜牌是同一種材質，通體黑亮，像鐵，又比鐵柔韌。

之所以說它奇特，是因為墜牌上的雕刻很罕見。

正面雕刻着一座盤桓著人面巨蛇，且略有傾斜的高塔，像是某種圖騰；背面雕刻着繁星，做工極其精緻。

信封初到林楚手裏時，他也曾研究過這枚掛墜，彼時沒覺得它有什麼不對。

但這次，似乎和之前把玩時，有所不同。

不同之處就在於——

墜牌背面雕刻的繁星其中之一，正在發光！它像是有生命般，正在呼喚著林楚，而林楚似乎也能感應到它。

周圍忽然變得很冷。

現在是夏季，雖然海上潮濕，但也僅僅是清涼而已；而現在，周圍變得寒冷刺骨，彷彿剎那入冬。

不知從哪一方向，傳來一聲水滴滴落的聲音。

滴答。

看守室唯一的燈光瞬間熄滅。

四周一片漆黑。

在黑暗中的未知恐懼遠比真正的鬼怪妖魔更加可怕。

再加上氣溫越來越冷，恐懼在林楚心中油然而生，心臟跳動的頻率加快。

他蜷縮在警衛室的角落，竭力地靠近牆角，讓自己稍有些依靠。

當他抬起頭觀察四周時，天花板突然出現光亮。

一張璀璨的星圖憑空出現，其中有一顆星星最為亮眼。

林楚發現自己手裏的掛墜也在呼應群星的光芒，變得閃閃發亮。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天花板上璀璨的星光朝掛墜聚攏，它越來越亮，最後正面的那座被巨蛇環伺的高塔也點亮。

盤桓在高塔上的人面蛇，竟然活了！

它在墜牌上游弋著，最後居然脫離了墜牌，順着林楚的手掌鑽進他的肌膚。

咚咚……咚咚！

林楚下意識地丟掉這枚怪異的掛墜，但為時已晚，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突破胸腔，帶動他全身每一寸神經發出共鳴。

心臟彷彿是在不斷膨脹，先是疼痛，再然後疼痛感和腫脹感佔據了他整個身體。

他捂著心口滿地打滾，窒息感奪取他的理智和意識。

在昏沉之際，林楚聽見一個沉悶聲音，彷彿從天際響起。

【蘇醒吧，延維之子，林楚。】

【你的本質是：斬妖人】

幾乎是與此同時，外面的天空被濃密的烏雲遮蓋，似乎有一場暴雨要降下。

人們驚恐地聚集在甲板上。

望着烏沉沉的蒼穹之上，一道裂痕從雲層中撕開，幽綠色的光幕從雲層中散出，像一道詭麗的帷幔。

輕輕地將航行在海面上的雅威號游輪蓋住。

游輪微微地顫抖，帶動林楚所在的看守室也開始抖動。

看守室一側牆壁隨着抖動而開裂，牆體轟然倒塌！

劇痛感隨之消失，林楚從痛苦中掙脫。

他抬起頭，在煙塵與振動中，林楚看見倒塌的牆壁後方，走出一個龐然大物，它身高三米有餘，巨大的手掌比人的頭顱還大。

黑暗中，它的雙眼發出血紅色的光。

它的喉嚨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它開口。

它發出詭異的音節：

「I'aI'a.CthulhuFhatg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