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自由者協會論壇
「俗話說得好，蓋革一響，爹媽白養……呼——沒響就好。」許秦稍稍鬆了口氣。
「蓋革計數器？我沒記錯的話，那不是測量輻射數值的？」
夏嵐一把奪過許秦手裏的儀器，反覆端詳，然後盯着上面的數值，詫異道：「這玩意你從哪搞來的？拼淘淘買的？」
「小心點，這可是我的寶貝。」許秦重新搶回來，小心翼翼放回盒子，裝進背包，「我自己改裝的，能測量的可不只有輻射。」
夏嵐已經有點跟不上許秦的腦迴路了，不知該怎麼評價。
沉默了就兩三秒，他才繼續問：「你平日裏還帶着這玩意？」
許秦嘴角一咧，「那是當然，這段時間我可是學了很多東西。」
「呃……行吧。」
自初中時候起，許秦總能搞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夏嵐已經見怪不怪了。
有一次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台遙控無人機，因為沒控制好，差點掉到教導主任的頭上。
高空墜物輕則重傷重則致死，可不是件小事。
要不是人類聯邦硬性規定的16年義務教育以及許秦家裏人托關係給教導主任賠禮道歉，許秦指不定就因此被開除了。
夏嵐沉默片刻，重新回到剛剛的話題：「說實在的許秦，那家『精神專科診療醫院』，當初可是你推薦我去的。」
夏嵐想到了自己的主治醫生奧德里奇·蓋·范倫丁，那可是人類聯邦認證，享有國際知名度的精神科與心理學專家。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哪能一樣？」許秦撇了撇嘴，「還有，那其實是我爹推薦的，你可別把鍋甩給我。」
瞅著夏嵐仍然迷惑的表情，許秦挑挑眉毛神秘一笑，「跟我過來。」
穿過小客廳進到沒有門，僅有一面牆遮擋住床的卧室，在窗戶前擺放書桌的位置，許秦輕車路熟地坐到椅子上，打開夏嵐的筆記本電腦。
輸入電腦密碼，打開網頁，許秦敲了下回車，屏幕上的頁面突然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你可別亂進啥不正經的小網站，讓我電腦中病毒了。」
還沒等夏嵐升起搶過滑鼠關掉網頁的念頭，只見許秦手速極快，就跟毫無章節似的在鍵盤上敲打了幾十下。
隨着手指再度敲在回車上，網頁上的黑幕退去，顯露出一個與正常搜尋引擎無異的主頁面。
但這還沒完，許秦用滑鼠在網址欄點了一下，然後快速輸入十分複雜，夏嵐不清楚含義的大小寫字母、數字和符號組成的複雜賬號與密碼。
再敲擊回車鍵，網頁的界面進入載入。
「剛剛那個只是唬人的外網，這下才算進里網站。」
許秦解釋時，「歡迎回來，我們的家人」幾個字樣顯示在網頁中央。
很快，這個論壇真正的樣子映入夏嵐的眼帘。
簡介、規整、沒有常伴網站的小廣告……是夏嵐對這個論壇的第一印象。
論壇網頁很簡潔，除了論壇名字、搜索框、熱門動態和最新動態下面的主題帖，沒有其他字樣和圖案背景修飾。
「自由者協會？啥玩意？」
夏嵐最先注意到的是論壇頂部的「自由者協會」名字，還有它旁邊印在好似倒十字架圖案之上的「FREEDOM」黑藍漸變色圖標。
在下面，還有一段警告文字：
【本網站採用會員推薦的匿名制度，內容嚴重違背人類聯邦法律條款，請勿將本網站以及論壇內容泄漏給任何非絕對信任的人。
】
「我加入了一個秘密的網上論壇，有關那家精神病院的消息就是在這裏看的。」
夏嵐還在想許秦到底是怎麼加進這個論壇時，他已經在搜索框輸入了「精神專科診療醫院」，點擊了右側搜索的圖標。
短暫的載入，論壇最新回復的動態下顯示十多條主題帖，其中有一個主題帖顯示初次發佈的年份竟然可以追溯到7年前的2012年。
許秦選擇了一個最近幾個月才開的帖子點開，滾輪下拉，他側開半個身位，眼神示意夏嵐看電腦屏幕。
樓主的主題帖名為「求助！二叔忽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家暴二嬸，被精神專科診療醫院診斷出急性精神障礙，到現在都不讓我們探望！」
……
1樓（樓主）：「如題！去年9月份，我跟我爸去二叔家串親戚，結果在門外就聽到二審的哭喊，幾秒鐘就停了。我爸拍門叫我二叔和二嬸的名字都沒有回應，趕緊找鄰居借工具把門鎖撬開，發現我二嬸滿身是血昏死躺在地板上，我二叔一個人蜷縮在客廳角落，嘴裏一直嘟囔著聽不清的話。」
2樓（樓主）：「我爸質問我二叔到底是咋回事，上前拽他，結果被他一拳砸在臉上，後來去醫院檢查，我爸的鼻樑都被打斷了！我從來沒見過我二叔竟然會有那種嚇人的表情，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幹出家暴這種事情！」
3樓（匿名S1DAS54）：「頂帖，我家裏人也有跟樓主一樣的經歷，也是突然跟變了個人一樣，不過是從脾氣暴躁變得木訥，跟得了老年痴獃一樣。」
回復3樓（匿名WWILD531）：「原來大家家裏也有這種情況嗎……」
回復3樓（樓主）：「還有一點，我爸跟我二叔之間的關係是很好的！我二叔為人友善街坊鄰居也是人盡皆知，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
4樓（樓主）：「我爸不得已打了報警電話說明情況，警察跟救護車很快就來了，救護車帶走了我二嬸，警車帶走了我二叔。本來我爸也想跟去，但被警察制止了，後來就沒任何消息了。過了差不多半年，我媽聽說我二叔被關進了精神專科診療醫院，我們想去探望，結果醫生不允許，說我二叔病情特殊，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會無差別攻擊其他人。」
回復4樓（匿名DNKSU286）：「你還記不記得當時那些警察穿的什麼制服？是不是跟平日裏見過的不一樣，有種奇怪的感覺？還有那些醫護人員，是不是人均人高馬大，壓根不像醫護人員？」
回復@匿名DNKSU286（樓主）：「警察的話好像是有點奇怪，但你說的醫護人員，我們去的時候沒見到……」
……
回復@匿名DNKSU286（匿名STEKL9345）：「哥們，能詳細說說怎麼回事嗎？我家裏也有人被帶走了，不過是因為其他事情。」
……
回復@匿名DNKSU286（樓主）：「兄弟還在嗎？能告訴我到底是咋回事嗎？」
……
回復@樓主（匿名IKLDY9）：「完犢子了，那個老兄怕不是被聯邦政府請去喝茶了……」
……
57樓（樓主）：「兄弟們，等我再去精神專科診療醫院看看情況，這次我必須見到我二叔，等我消息。」
……
這個帖子的樓主首次發帖的時間是今年2月份，最新樓層的回復時間是三天前，但樓主卻在六月份最後一條帖子后就沒發表過新動態。
主題帖後邊的新回復大多都是挖墳打卡，或詢問樓主消息，或頂帖看樂子，或講一些自己知道的傳聞。
還有不少樓層是辱罵人類聯邦政府藏有不可告人秘密的。
滑鼠滾輪下滑，夏嵐快速瀏覽，將頁面拉到最底部最新樓層後站直身子。
帖子當中，有關精神專科診療醫院的傳聞和猜測有很多都符合夏嵐熟知的那家。
尤其「匿名DNKSU286」用戶描述的，其他人從未見過的醫護人員，完全是夏嵐今天的所見所聞。
那家醫院的確有古怪，憑藉它的構造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有哪家正常的醫院會把病房開設在地下？還用那種精壯成年人推起來都費勁的沉重金屬門作為房門？
結合主題帖，回憶當初車禍時的場景，夏嵐竟然有種讓自己不寒而慄的猜想：
我之所以患上精神疾病，會不會就是我成了那家醫院的實驗品？
「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許秦的聲音把夏嵐的思緒拽回現實，「你該不會在那遇到什麼了吧？」
「這倒沒有，我感覺那家醫院除了地理位置偏了點，其他的還算正常。」夏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不是夏嵐不相信許秦，他主要不想讓自己的好哥們也涉及到這種匪夷所思，甚至可能會有危險的事情中來。
夏嵐是個單親家庭，自從失去了母親，在精神恍惚的折磨下，他總會認為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
但不管怎麼說，許秦跟他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許秦還有愛他的父母，還有親朋好友，並且平日裏還那麼關照自己。
於情於理，許秦不該為自己的遭遇買單。
硬要講的話，夏嵐寧願將今天在醫院遭遇的一切歸咎於自己的病症。
不管是被梁成文襲擊，亦或者停電電梯里的所見所聞，那時候他的情緒都太過不穩定了，這種情況是最容易導致病症發作的。
壓下心底的愕然，夏嵐稍稍喘了一口氣。
屋內的氣溫僅比外面高一點點，暮秋的風蕭瑟，透過窗戶的縫隙輸送進房間內。
感受明顯的寒氣抽入肺腔，倒有幾分平定心神的作用。
遲疑了片刻，夏嵐眉里眉間擠出懷疑的表情，「你確定……這不是個編故事的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