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好哥們
路上，司機師傅找話題想知道那家精神病醫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夏嵐明顯意興闌珊。
司機看出他心情不好，索性沒再像來時那樣過多搭話。
沉默中，計程車回到租住的陽光公寓。
步入現代社會，現金幾乎要被數字貨幣取代，不過得益於母親只使用紙幣的習慣，夏嵐身上總會帶些零錢，恰好夠付車費。
回應司機師傅的告別，夏嵐沉默著走進公寓一樓大廳過道。
瞥了眼電梯，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人……總不能一直這麼倒霉吧？
懷揣著複雜的想法，夏嵐按下了上行按鍵。
但當電梯門敞開在自己面前，他心底還是退縮了，選擇走一旁的步梯。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還沒搞清楚，能夠回來可是萬幸中的萬幸。
萬一電梯是自己「穿越」到那個與過去幻覺相似地方的契機，再次遇見那隻畸零可怖的怪物，小命能不能保住可就不一定了。
不多時，夏嵐面不紅氣不喘地爬到八樓，瞅著熟悉的雙排斜對門的房間，心情還沒放鬆，眉頭就糾了起來。
「這物業怎麼搞的，都打電話詢問多久了，這刺鼻的味道還沒處理……」
夏嵐心生不滿，卻又泛起一陣的無可奈何。
畢竟是距離學校較近的廉價公寓，面對的主要租戶群體為學生，難免會有生活習慣邋遢的人。
自從半年多前夏嵐休學搬進公寓過了倆月，這裏就開始斷斷續續有股刺鼻的怪味，找不到來源。
起初同層的住戶向公寓管理員和物業投訴過這件事，經過挨家挨戶的詢問，後來倒是消停了一段日子。
不過最近這種莫名的異味再次回歸，並且情況越來越嚴重。
物業還專門委派了專業的保潔公司封管樓層查看情況，可惜沒起到任何作用。
「算了，反正合同快到期了，到時候換家公寓吧。」
嘴裏咕噥著，夏嵐走到走廊中段，停在掛着「8032」牌號的門前。
沒有急着掏出鑰匙開門，夏嵐的視線先轉到斜對門房門虛掩的「8033」號房。
當初選擇房間時，公寓管理員可是明確說明那間屋子已經有人了。
可他猶記得，至少從自己搬進來開始算起，不論早晚，他從未見過8033房間有人進出，壓根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不由自主回想起剛剛醫院發生的怪異事件，有些疑神疑鬼的夏嵐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那隻怪物會不會跟着自己回來了？
它會不會來到現實世界？
是不是我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事情被發現，政府派人來調查我了？
也許是我想太多，人家只是出差回來了？
就在這時，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探到大腦飛速轉動的夏嵐肩側，在他沒有覺察到的情況下，重重落下。
「卧槽！」
不只是被驚得差點跳起來，猛地回頭的夏嵐，還有一道跟他年齡相仿的男性驚呼幾乎跟他的動作同步。
「許秦？」
待到定睛看清剛剛拍自己肩膀的是誰，夏嵐重重吁了口氣，一邊按住胸口，沒好氣地瞪了面前的青年一眼。
他留着一頭蓬鬆的中短捲髮，單肩背着一個日常出行常見的灰色休閑背包。
印有炫酷圖案的襯衣外披着一身比較流行的黑色韓式風衣，冬款修身長褲與腳上跟褲子顏色相近的棕黑色系帶高幫雪地靴想配套，
再搭配上許秦頗好的顏值。
乍一看，有種富二代的氣質和風範。
當然，如果考慮到夏嵐了解到的許秦的家庭背景，他還真算得上富二代……
自初中時起，夏嵐跟許秦在校園結識，很快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哥們。
兩年前夏嵐母親遭遇車禍去世，他受到打擊，被診斷出精神疾病休學，一直都是許秦在他身邊打點關照。
雖然人有點大大咧咧，還有一丁點不靠譜，但在關鍵事情上，許秦絕不會掉鏈子。
「你走路怎麼都不帶聲的？」
「草，你一驚一乍的還有臉說我？聲控燈都亮了，你跟我說我走路沒聲？」許秦指了下頭頂，不甘示弱地反駁道。
「呃……」夏嵐陷入沉默，無言以對。
「你聲音怎麼啞了？」
夏嵐下意識拉了下衣領，遮住脖子傷痕的位置，故意清了下嗓子，「咳咳……昨晚睡覺着涼了，有點感冒。」
不過這種舉動又讓許秦注意到他衣服的破損，「你這夾克蹭到什麼地方了吧？胳膊肘爛了個大洞。」
「啊？」
夏嵐心頭一顫，故意擺出驚訝的模樣，急忙轉了半圈衣袖查看，咂了下嘴。
「嘖，真是可惜了，我還沒穿過幾次呢……打個補丁應該還能穿。」
「一件衣服而已，壞了買新的就行，你有賠償款，你媽還給你留……呃，反正你又不差錢。」
意識到自己提到不該提的話題，許秦急忙改口。
「再說吧。」
許秦又像是想到了什麼，高低挑眉，摩挲著下巴，擺出一副奇怪的神情轉移話題：「話說回來，你都到門口了不進門，擱這看啥呢？」
許秦站到剛才夏嵐站的位置，學着他的樣子微微側臉，注意到斜對面虛掩的房門，許秦疑惑地發出一聲鼻音。
「你對門搬來新住戶了？好歹是鄰居，這得去打聲招呼啊。」
他好奇地準備上前查看，被夏嵐拉住了胳膊小聲制止：「算了吧，別打擾人家。」
許秦是個自來熟的人，社交範圍很廣泛，但夏嵐可不一樣，尤其是被病症纏身之後。
掏出鑰匙打開屋門，夏嵐招呼許秦進屋。
在關門時他又下意識地望了眼對門，發現原本虛掩的門已經閉合了。
夏嵐搖搖頭，將雜念甩到腦後，目光轉向已經坐到沙發上的許秦，「你今天不上課嗎？怎麼突然來找我了？」
「大哥，今天是周末。」許秦掏出手機亮屏比劃了一下，接着話鋒一轉：「還有，我已經給你發了不下50條消息，打了不下20個電話了！」
他以一種呵斥般的語氣大聲道，「你特么的到底怎麼回事？！」
不是說許秦着急，而是夏嵐之前的發生過的癥狀讓他不得不急。
由於一開始被病症折磨，夏嵐的確產生過輕生的念頭，甚至還有具體的行為。
幸好那幾次受到幻覺影響時許秦都在身旁，要不然夏嵐就算沒死，指不定也要留下什麼終身殘疾。
「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么？」
「說什麼……不管你去哪，總不能消息都不給我回一個，電話也接不通吧？」
「我手機丟了，沒辦法。」
「手機怎麼會丟了？這年頭還有扒手？」
夏嵐攤手聳肩，迴避了這個問題。
走進客廚一體化的半開放式的廚房，從柜子裏拿出兩瓶汽水。
回到沙發旁，夏嵐把其中一瓶遞到許秦手中，坐到他旁邊。
打開汽水往嘴裏灌了一口，夏嵐惆悵陰鬱的情緒頓時舒緩不少。
「我今天去找梁成文了。」
「嗯？！」
許秦原本就皺起的眉頭鎖的更緊了。
「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次，別去那家醫院，別再找梁成文了么？」
夏嵐略微失神的眼神只是徘徊在電視機柜上擺放的自己小時候跟母親的合影上。
沉默許久，他才深吸口氣：「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那家醫院甚至都不在導航上，你就沒發覺什麼異常？」
夏嵐心臟猛地一跳，不過還是擺出驚訝疑惑的樣子，「你又在搞什麼陰謀論……」
許秦沒有答話，把汽水放在茶几上，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面瞄了一眼。
緊接着，他快步走到小客廳的窗戶旁拉上窗帘，本就因陰天不敞亮的屋內頓時陷入昏暗。
一臉凝重的許秦從背包里掏出巴掌大小，貌似計算器的厚重器械。
輕點了下啟動按鈕，經過一番調試，許秦對着夏嵐，從腦袋滑到腳邊。
「這是啥？」
「硬要說的話……蓋革計數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