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朕在，大明就在
「啟奏陛下，微臣有數事要稟，其一，微臣剛收到長沙傳回的緊急軍報，據查，流寇張獻忠所部二十六萬兵馬已攻破長沙，荊襄總兵尹先民、長沙總兵何一德盡皆降賊，湖南全境皆已糜爛。」
在京的六大宰輔很快便都到了，不過，在御前做彙報的人卻不是他們，而是現任兵部尚書馮元飆，天津巡撫馮元颺的親弟弟。
「呵，屋漏偏遭連夜雨了啊，一群城狐社鼠而已，如今竟是全都爬上枱面來了。」
這，確實是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壞消息——一旦張獻忠掉頭東進，江浙一帶立馬便會陷入無盡的戰火之中。
財稅重地倘若有失，朝廷糧餉立馬便會斷絕殆盡，後果實是不堪設想，然則朱彥新感嘆歸感嘆，卻並未似原主那般動輒便是雷霆震怒。
「陛下，江浙乃財稅重地，斷不容有失啊。」
儘管對天子的冷靜很是意外，可此時李邦華顯然沒心思去多想，緊著便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嗯……，擬招罷，著東閣大學士史可法提調淮河以南之諸軍，以確保將匪患止於湖南境內。」
「另，給左良玉去份旨意，著其揮軍西進，收復武昌，並伺機收復湖南，若能攻克長沙，朕不吝國公之封，倘若連武昌都不能克服，那朕只能視其為叛逆之臣了！」
用不着李邦華來提醒，朱彥新也清楚江浙絕對不能出岔子，奈何，大明這台老舊機器明顯已經運轉不靈了。
在鞭長莫及的情況下，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陛下，那左良玉素性桀驁，這麼道旨意一下，微臣擔心恐會適得其反啊，萬一有變，那……」
一聽天子如此下令，范景文登時便沉不住氣了。
「放心，天塌不了，朕在，大明就在，但消能擊退闖賊的來犯，朕自有把握重塑乾坤。」
左良玉現在就已經處在了將反未反的邊緣了——坐擁二十餘萬大軍，卻不去剿賊，只管在湖北駐地魚肉百姓，實際上已經是半獨立了，之所以沒敢公然舉旗，不是兵力不夠多，而是這廝在擔心身後名罷了。
有鑒於此，朱彥新覺得不能一味地慣着這貨，該強硬時就得強硬，左右等裝備了燧發槍的新軍整編成型后，再多的冷兵器部隊也沒用，根本不夠看。
真敢反，那就蕩平他！
「……」
群臣們壓根兒就搞不懂天子哪來的如此之自信，只是，這當口上，也沒人敢說天子的不是，於是乎，場面頓時便驟然冷了下來。
「陛下，微臣要奏的第二件事是據西安傳來的線報，闖賊正籌謀登基大典，時間或將定於正月初一。」
總這麼沉默下去顯然也不是個事兒，無奈之下，馮元飆也只能就此轉開了話題。
「此事，朕知道了，說吧，還有什麼壞消息要稟的。」
在時人看來，這事極其之嚴重，畢竟天無二日的思想已經深入人心了，如今李自成這麼一驟然建國，那就意味着大明不一定就是正統了。
但，在朱彥新看來，完全是無所謂的事兒，正統不正統的，都是打出來的——打贏了就是正統，打輸了就是偽帝，成王敗寇，不外如此。
圍繞着李自成即將稱帝一事，眾宰輔們可是準備了不少慷慨之言要進的，奈何，天子似乎對此事完全無動於衷，這，可不就讓眾宰輔們都憋得個難受不已。
「微臣要奏的第三件事是據遼東傳回來的消息，降賊逆臣祖大壽曾有密信一封送到寧遠，竊以為此事恐不得不防。」
馮元飆刻意等了等，結果，眾宰輔們愣是沒個響動，不得已，他也只能將第三件要緊事道了出來。
「傳聞終究只是傳聞，沒有真憑實據的話語，就不要多說了，吳三桂其人，朕還是信得過的。」
吳三桂肯定不是個死忠之人，有投機心理也屬正常之事，不過，這傢伙屬狐狸的，在京城大戰分出個勝負前，肯定不會輕易押注。
而這，於朱彥新來說，就已經是足夠了的，他並不指望吳三桂真肯無條件全師回援京城。
「……」
眾宰輔們又一次大感意外了，無他，天子一向就是個多疑的性子，往昔聽聞統兵大將有不軌之嫌疑，總會在第一時間下令錦衣衛出動調查。
為此，大傢伙可是提前準備好了許許多多的勸諫話語。
結果，居然完全沒了用武的餘地。
真就又被憋得個難受不已。
「陛下聖明，微臣要奏的第四樁事是件私事，微臣年邁，體弱多病，已不堪驅策，強自戀棧，恐誤陛下大事，是故，微臣懇請陛下能准許微臣乞骨還鄉。」
馮元飆在朝十數年，參與過的大小朝會早不知凡幾，又有哪一回不是群臣亂議個不休的，往往一件小事就得吵上個大半天，甚至都不一定達成個共識。
可而今呢，所有事情全都是聖心獨裁了，效率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對此，馮元飆是很欣慰的。
但，他依舊不打算改變辭職歸故里的想法。
不為別的，只因他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
「這些年來，確實辛苦卿家了，只是，如今國事艱難，朕須臾離不開卿啊。」
馮元飆有用嗎？
答案就一個，真沒啥大用，書獃子氣十足，壓根兒就不是啥軍略大才，留下來也辦不成什麼大事。
不過，出於君臣之義，該做的挽留姿態，朱彥新還是不吝做上一做的。
「陛下如此厚愛，微臣惶恐，奈何，微臣有心而無力矣，還望陛下垂憐。」
馮元飆明顯很感動，可最終還是不改初衷。
「也罷，卿且自珍重，待得養好了身子骨，隨時可再回朝中，朕相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唔，兵部尚書之職么，便先由首輔兼著好了，日後若有合適人選，朕自會再做調整。」
時值亂世，兵部尚書的位置實在是太過重要了些，朱彥新當然不敢隨便許人，本着寧缺毋濫之原則，索性便讓李邦華兼著好了。
「陛下，老臣不敢為此。」
朱彥新的話音方才剛落呢，李邦華便已話趕話地表明了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