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棍求雨
在床上躺了三天後，夏默漸漸恢復了元氣。
這三天都是安安在照顧他，安安是他的妹妹，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她總是坐在夏默的床前，嘰嘰呱呱說個不停。
夏默從她的話語中，漸漸搞清了一些事情。
這是地處明國的一個小村莊，叫做黑石村，此地出產一種叫做墨玉的礦物，數量稀少，十分珍貴。
而他——準確地說是這具身體的主人——和巨蟒搏鬥，幸而不死，還奪下了一塊墨玉。
知道自己穿越到了明朝，他稍微有點心安。
自己前世在大點看過許多關於明朝的穿越小說，對明朝的歷史也有個大致的了解。
他盤算著憑藉着自己對歷史走向的了解，超過這個時代五百年的智慧，沒準也能像那些穿越小說中的主角那樣，走上人生巔峰？
縱然不能，最起碼也不至於混得太差吧。
只是那個所謂的墨玉，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卻不太清楚。
在他前世的記憶里，從未聽說過此物。不過顧名思義，大概是一種很名貴的玉石吧。
在床上躺了幾天，他想出去活動一下，安安便扶着他出了門。
這是一個寧靜的小山村，雞鳴狗吠，蜂飛蝶舞。
他靜靜地坐着，一隻蝴蝶落在他的褲腳上，輕輕扇動翅膀，他想到莊周夢蝶的故事，幾疑自己也身在夢中，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遠處走來一行人，為首的是村長夏田，村裏的人大多來看過他，所以他認得。
夏田身後打着幾面旗幟，寫着歡迎之類的字句。
村長細細地打量着他，關切地說：「好些了沒有？」
夏默說道：「好多了，多謝田伯關心。」
村長呵呵笑道：「那就好。走吧，和我們一起去迎接祭司大人。」
夏默點頭稱是，便和安安一起加入隊伍，心中卻暗暗嘀咕：祭司大人？那是什麼鬼？
他小聲問安安：「為什麼祭司大人要來咱們村？」
安安摸了摸他的額頭：「當然是求雨啊。」
求雨？神棍啊？
卻聽安安又自顧自地說道：「咱們村都兩個月沒下雨啦。還是哥哥厲害，居然能從大蟒蛇的口中奪回來一顆墨玉。這下不用愁了。」
夏默一聽，頓時愁眉苦臉，心想：「感情老子的前身這麼拼，為了顆破石頭連命都丟了，結果就換來一跳大神的？」
他不由替前身感到不值，作為一個現代人，崇尚科學技術才是第一生產力，他絕不相信哪個神棍能把雨求來。
說話之間，已到村口。
村口大路當中，兩騎並列，一黑一白。
黑騎上乘坐的是一名黑裳少年，白騎上乘坐的是一名白衣少女。
男的丰神俊朗，女的文秀俊雅，看着倒是一對璧人。
神情卻甚是倨傲，看見眾人前來，也不下馬，下巴微抬，只是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夏默心中暗暗吐槽：「瞧這身行頭，真能裝啊，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你以為你是郭四娘啊。」
村長領着眾人來到近前，伏拜在地，恭敬地道：「老朽夏田。恭迎兩位大人駕臨鄙村。」
夏默有點懵逼，他沒有下跪的習慣，好在夏雨使勁拉了他一把，便也跟着蹲了下來。
只是蹲了下來，沒跪，反正那兩個腦袋朝天的人也看不見。
黑衣少年嘴巴微張，哼了一聲，算是應答。
只有那白衣少女稍稍抬了抬袖子，
淡淡地道：「起來吧，帶路。」
村長連忙上前，親自牽着馬往兩人牽着馬往村裏走去。
馬上那對狗男女依舊神情倨傲，頭顱高昂，看也不看眾人一眼。
夏默忽然無比希望天空中能飛來幾隻鳥什麼的，一坨鳥屎拉他們嘴裏，讓你們特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夏默對馬上那對神棍十分厭惡，同時暗暗疑惑：「這兩個人不知道什麼來歷，怎麼全村人都對他們畢恭畢敬的？」
那種態度，像極了他在古裝劇里看過的，奴才對主人的態度。
村子西面有座小山丘，依山建有一座寺廟，再往外就是廣闊的農田，莊稼已經播好種，急需一場雨水的灌溉。
那對狗男女一到廟門前，臉上倨傲之色頓時一掃而空，翻身下馬，神情極為恭敬。
夏默跟着他們走進廟裏，發現裏面供奉的既不是諸天佛祖，也不是三清神像。
依山刻着一個圓形淺龕，約莫有三米高。
圓龕內雕刻一尊神像，跌坐於蓮花台上，膚色為赤紅，服飾為灰白，散發披肩，面相圓潤。手心向上，十指張開，做火焰飛騰之狀。
狗男女在神像面前拜了三拜，才慢慢退出。
眾人從寺廟後門出來，沿着山勢走了十來分鐘，便到了丘頂。
丘頂修整得十分平整，中央是一個凸起的石台，台上早已經擺好了祭祀用的犧牲。
黑衣少年看了白衣少女一眼，開口道：「開始吧。」
說完便從腰上摘下來一個蛇皮口袋，撥開塞子，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夏默嗅到一股酒香，原來袋子裏裝的是酒。
他原本滿心期待這二人能來段尬舞，跳個大神啥的，沒想到卻是一言不合就灌酒，頓覺十分無趣。
他暗暗嘀咕：「不是來做法求雨嗎？喝酒幹啥？喝完酒吃肉？」
眼光不由向石台上的犧牲看去，一個豬頭正對着自己，白生生的，腦袋頂上還有幾根白毛。
「這也沒法吃啊？」
正想着，黑衣少年喝飽了酒，皮口袋一扔，右手食指一彈，指尖之上，頓時出現一朵小小火苗，在天光里若隱若現。
「哎喲我去，打火機啊。」
夏默不由集中注意力。
只見黑衣少年鼓起腮幫子，噗嗤一口酒箭噴出，被火苗一點，頓成熊熊大火，射向石台上的犧牲。
火焰落下，肉香四溢。
「居然是燒烤？」
夏默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恨不能上衝上台去，左手一把孜然粉，右手一把辣椒粉，盡情揮灑。
然而這燒烤似乎只是某種儀式，並非為了在山頂野餐。
黑衣少年吐出的火焰只略略在犧牲上烤了烤，待到顏色焦黃，便忽然抬頭，一股更大的火焰吐出，猶如火龍騰空，向著茫茫蒼穹呼嘯飛去。
黑衣少年一口火焰吐凈，白衣少女馬上遞過一個酒袋，黑衣少年張嘴狂飲，又一口火焰吐出。
極目所至，雲層之上，火焰飛騰，蔚為壯觀。
如此一飲一吐，重複十餘次，忽然身子一軟，跌坐在地上。
村民一見黑衣少年跌倒，想着他為了祈雨，功力耗盡，都十分感動，忙上前相扶。
白衣少女擺擺手，道：「不礙事，他只是喝醉了。」
村民們恍然大悟。說起來，之前也有祭司前來做法求雨，也飲酒，但都未見跌倒，還以為他們功力高呢，原來是酒量好。
白衣少女從身上摸出一個藥丸，喂黑衣少年吃了。
扶着他慢慢往丘下走，出了寺廟，黑衣少年已漸漸恢復，自己上了馬。
兩人並騎，緩緩而行。
村民們一直送到村口，村長夏田拿出一個蛇皮小袋，恭恭敬敬地道：「感謝兩位大人不辭辛勞，為鄙村求雨，這裏有一些黑石，些許心意，還求笑納。」
白衣少女也不推辭，伸手接了，道：「散了吧。」
在場村民，全都跪倒在地，齊聲說道：「恭送二位大人。」
有一個人沒有前來相送，那便是夏默。
此刻，他呆坐祭台，手上抱着個豬頭，撕下一塊肉，放在嘴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咀嚼。
雖沒有鹽味，但外焦里嫩，烤得十分地道。
但是他卻無心享受這燒烤，只是機械性地嚼著。
剛才那位祭司所做的一切，帶給他太多的震撼。
當他醒來時，他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明朝，心想憑着自己的歷史動向的了解，或許能有一番大大的作為。
豈料那位祭司卻當着他的面，露了一手大火球之術。
這尼瑪是個魔法世界啊。
而且這裏的人會魔法不算，還懂科學。
明明是求雨，卻用大火直透雲層。這是人為製造上升的氣流，形成積雨雲。
同樣是人工降雨，比地球上撒乾冰可炫酷多了。
天空之中，雲層聚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緊跟着雷聲隆隆，大雨，轉瞬即至。
夏默癱坐在山頂的祭台上，視線被雨水模糊成茫茫一片，他看不清這裏的山河，看不清這裏的村莊，看不清這裏的人們。
在這異世，他是如此的孤獨，他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