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阿明
「等一下!」
在電梯門將要合攏之時,阿飛聽到阿明的喊聲。
阿飛按下按鈕,電梯門重又打開,阿明的身形隨此浮現。
他左手拎着手提包,右手拎着西服和領帶,急匆匆的奔向電梯門。
「幫我拿着。」
阿明把手提包遞給阿明,一邊穿西服打領帶,一邊問道,
「昨天晚上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那個叫小青的女人呀!」阿明挑眉道。
「你快別提了!」阿飛揉着腦袋說,「昨天快把老子嚇死了!」
「怎麼了?」
阿飛回憶昨夜的經歷,一陣灼熱感順着嘴唇流向舌頭,傳及喉嚨,直至流遍全身。他感覺口乾舌燥,不由得發出幾聲乾咳。
「我不想說。」阿飛搖頭道。
「又來這套!」阿明無奈擺手,「你不願意說,我可要說我昨天的經歷了!
「昨天跟我走的那個女的……」
電梯停止,阿明和阿飛並排走向工位,其間阿明一直滔滔不絕說個沒完,然而阿飛滿腦子想的都是昨夜的經歷,阿明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聽進耳朵。
口乾舌燥!
「咳咳!」
阿飛接連咳嗽
他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一飲而盡,可沒過多久,乾咳之感再次出現,像是有一團燃燒的棉花擠在他的喉頭,他只得一次次的接水喝水,又一次次的去廁所。
總算是熬過一天,阿飛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阿明卻將他截住。
「今天不去了?」
「什麼?」
「酒吧啊!」
「不去!」
阿飛走出幾步,再次感到強烈的乾咳之感。
飲水機的水已經喝空,他進入廁所,對着水龍頭開懷暢飲。
「你怎麼了?」阿明關懷道,「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就是有點渴。」
「你這可不是有點渴!你今天喝了可不止一桶水了!」
「是嗎?」阿飛神色茫然,好似失魂落魄,「可我還是覺得渴啊!」
阿明這才又回憶起自己和阿飛早上的對話。
他說昨天快把他嚇死了,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可他又不願意細談昨夜的經歷,這又是為什麼呢?
「你昨天晚上和那個叫小青的女的發生關係沒有?」阿明試探道。
「我沒有和她發生關係。」阿飛搖頭否認。
「為什麼?你昨天不是和她一起離開的酒吧嗎?」
「是!但是我沒有和她發生關係。」
「你送她回家了?」
「沒有,我把她丟在了馬路上。」
「這,為什麼?」
阿飛一邊揉着太陽穴回想,一邊緩緩開口。
「昨天我帶她出了酒吧后,本來想帶着她一起去酒店。
「可剛一出酒吧門,我就覺得她怪怪的。
「一開始我沒太細心注意,只當是酒精作祟,可和她待得越久,我越是感覺不對勁。
「我藉著周圍各色招牌和路燈微弱的光芒打量她,只覺得她的嘴唇殷紅如血,幾乎要匯聚成滴從她的唇邊落下。
「那不是口紅能塗抹出的顏色,我甚至懷疑世上不可能存在那樣的顏色。
「這色彩使我意亂情迷,情不自禁別過她的腦袋,吻了她。
「就在我吻她的時候,一股灼燒感印在我的嘴唇上。
「我好像在吻一個燒紅了的烙鐵,
更可怕的是我並沒有因為這痛感而鬆口,反倒更加激動地親吻她。
「與此同時,我感覺有什麼東西抱住了我的腦袋。當時我以為是她的手臂,就沒有理會,繼續吻她。
「過了一會兒,不只是腦袋,我的胳膊、腿、軀幹都被緊緊的抱住。
「我這才終於意識到不對,並隨此恢復些理智。
「我低頭一看,她的手臂軟趴趴的低垂著,並沒有抱我。
「抱着我的是捲曲茂密的長發,是由她的腦袋上蔓延而出的頭髮!」
「那你是怎麼掙脫她的頭髮的?」阿明問道。
「是她自己將我放開的。」
「啊?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但是,就是她自己放了我。」
阿明和阿飛沉默相對,最終是阿飛的咳嗽聲打破了寂靜。
他再次將頭伸到水龍頭下面,痛飲一氣。
阿明在嘩啦啦的流水聲中靜靜思索。
阿飛所說的話未必是真,一則是那是他酒後所見,二則是他說的太過玄乎。
可他的咳嗽,他的口渴卻無疑都是真的。
常人怎麼會在喝了這麼多水之後仍舊口渴呢?
要麼就是那個女人有問題,要麼就是昨天去的酒吧有問題。
「你不要再喝了!」阿明將水龍頭關閉。
「可是我好渴啊!」
阿飛嗓音沙啞,幾乎已經要發不出聲音。
「我知道你渴,可是你已經喝了太多水了,不能再喝了。」
阿明將阿飛送到了他家。
一路上阿飛神色恍惚、咳嗽不止。每每移動,阿明都能聽到阿飛的肚子裏傳來積水晃蕩的聲音。他似乎變成了一個將要灌滿水的水杯。
為了探明阿飛究竟遇到了什麼,阿明去了昨夜的酒吧。
酒吧已然開始營業,但此時夜還不深,客人比較少。
阿明湊到櫃枱前,點了杯酒,和調酒師隨意的聊著天。
許久之後,阿明終於插入正題,說道,
「昨天晚上我在你們酒吧遇見一件怪事。」
「什麼怪事?」聽到阿明的話之後,調酒師的神態略有變化。
「我看見一個長發女鬼!」
聽到這話之後,調酒師身形一顫,似乎想到什麼,可他強行定住心神,擠出微笑回答道,
「我想那是因為您喝多了吧!」
阿明看出調酒師似乎知道些內情,他笑着說道,
「是嗎?那看來我要再多喝一點,看能不能再見到女鬼。
「再給我來兩杯,一杯給我,一杯給你。」
「不好意思,我上班時間不能喝酒。」
「不能喝酒?那你有沒有什麼可以講的故事呢?」阿明說,「喝酒怎麼能不配點有趣的故事?要是你講的故事好,我願意付些錢。」
眼見調酒師猶豫不決,半晌不肯開口,阿明又補充道,
「如果你說的故事能讓我滿意,我願意付不少錢。」
「錢不錢的倒不重要。」調酒師趴下身子,湊到阿明身前,低聲說道,「只是我要講的這個故事不能隨意泄露。」
阿明抿了口酒,笑着回答,
「等我明天酒醒,你講的東西我就全忘了!」
「你應該知道十年前發生在這裏的姦殺案吧?」
「我這兩年才到這裏工作,不太清楚之前發生的事情。」
「說來其實也簡單。十年前,這個酒吧所在的地方還是條街道。有個女生在這條街上,被幾個醉鬼輪姦后又殺害。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殺害女生的方式。」
「怎麼殺的?」
「用頭髮!」
「啊!」
「這個女生留了一頭長發,而那幾個醉鬼,就是用她的頭髮將她活活勒死。」
調酒師沉寂片刻,等阿明回味一會兒後繼續說道,
「警察迅速逮捕了那幾個醉鬼,但還沒等到法律的重鎚落在他們身上,他們卻相繼死在了獄中。
「據說,他們都是被活活勒死的。
「可加害者的相繼離世,並沒有平息女生的怒火。在她死去的街道上,接連發生了多場命案。
「所有死者都有同一種死亡特徵——他們都是被活活勒死的,而在他們的頭、四肢和軀幹上,都留下了一道道細微的印痕,彷彿是被頭髮勒出的。
「街道附近的居民人心惶惶,相繼搬離。
「不久后,管理部門將被女鬼波及到的街區重新進行了規劃。
「房屋推倒重修,街道也都重新佈置。
「這家酒吧的建址,就是女生被姦殺的那天街道。」
「你是說,我見到的那個長發女妖,就是當年的那個女生?」
「我沒說,我只是隨便講了個故事。」調酒師連連擺手,「不知道我這個故事你滿不滿意?」
「當然滿意!」阿明掏錢遞給調酒師,緊接着又問道,「我看你年紀比我還小,也就二十歲上下,怎麼對十年前的事情記得這麼清楚?怕不是有人跟你講的吧?」
「我還真是聽別人講的。」調酒師笑着回答,「所有在這個酒吧工作的員工,都知道關於那個女鬼的??情,也都知道酒吧所在地就是當年的街道。」
阿明聞言心懷不解,像這樣的事情應當諱莫如深才是,怎麼會整的人盡皆知呢?
似乎看穿了阿明的疑惑,調酒師補充道,
「你說你看到了長發女鬼,這其實根本算不上稀奇事,所有在這裏工作的員工都曾直接或間接的感受過她的存在。
「老闆不想讓我們因此大驚小怪,也就給每一個員工講了關於那女鬼的故事。並告知我們,那女鬼從未傷人,至少從來沒有傷害過酒吧里的人。」
「所以呢?」阿明問道,「她確實沒有傷害過你們嗎?」
「是的!她也就偶爾會出來嚇人,從來沒有真的傷害過誰。」
那這就怪了……
他說長發女妖不會害人,可阿飛卻說她試圖用頭髮勒死自己。
阿明一邊輕呷杯中的酒,一邊思索這件事情。
他發覺調酒師講的故事有很多前後不照之處。
倘若長發女妖真的不會隨意傷人,街道附近的居民何以要相繼搬離呢?
但倘若長發女妖是個窮凶極惡的怨鬼,她又為何不對酒吧的工作人員出手呢?
調酒師見阿明眉頭緊蹙,悶悶不樂,似乎還在記掛關於長發女鬼的事情。
他湊到阿明身邊,低聲說,
「還在想那個女鬼?」
阿明默默點頭。
「你要想見她,也不是不可能。」
「啊?」阿明頓時恢復精神。
「當年的那道街,其實並沒有被完全覆蓋。
「我們的酒吧有個後門,打開後門是一個窄巷,那裏的路,就是女生當年死去的街道。
「足夠幸運的話,你可以在那裏見到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