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跟蹤

並非酒店房間難以忍耐的腥臭味，也不是自己卧室里略顯刺鼻的香水和化妝品味道，酒醒的柳青瑤聞到一股清新淡雅的薄荷香氣。

不僅如此，她發覺自己的身上並沒有往常放縱一夜過後，殘留的滑膩粘著之感。反倒清清爽爽，像是有人幫自己洗過澡。

她這才緩緩睜眼，只見自己正躺在一間佈置簡樸，打掃的一乾二淨的房間里。

身旁的床頭柜上，是一套疊放整齊的樸素女裝，至於她自己的衣服，卻是不見了蹤跡。

一看之下，柳青瑤便已經明白，這裏不是她家，也絕對不會是某件旅館。

可她現在在哪兒呢？

她仔細摸索回憶，可她終於是只能想起自己走進酒吧，同別人喝酒。

喝的爛醉之後她遺失記憶，只隱隱記得一個男人將自己架出酒吧。

但不知怎的，他又將自己拋在路邊。

莫非？她想，是有人把自己撿回家了？

柳青瑤拿起手機，打開聊天軟件，看到吳遠博的對話框上冒着紅點。他最後發來的消息如此寫道。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跟你發了許多話，你就當……」

看到吳遠博的對話框，柳青瑤感到莫名的煩躁，宿醉的頭痛感也猛然加劇。她沒有點進去，將對話框刪除。

她沉默將床頭櫃旁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這衣服對柳青瑤來說，顯得有點小。

她的身高將近170，身材也是前凸后翹。而這衣服的主人相比於她就顯得很是瘦小了，衣服套在她身上很是緊促。

柳青瑤推開房門，正對上徐心琳的目光。

「你醒了！」

徐心琳正在客廳里看書，見到柳青瑤的出現，她將書放下招呼道，

「我看你睡得很香就沒有叫你，廚房裏有粥有菜也有饅頭，我去幫你熱一下吧？」

「不。」柳青瑤皺眉擺手，「我不吃早飯。」

「這樣啊。」徐心琳輕輕點頭，「沒關係，這都十一點了，我要去做午飯了。你可以午飯早飯一起吃，你想要吃什麼呢？」

「我都隨便。」柳青瑤淡漠回答。

片刻后柳青瑤問道：「我怎麼會在你這裏？」

「是齊桂把你送到我這裏的？」

柳青瑤聞言頭痛欲裂，只覺得像是有人拿電鑽不停地衝擊自己的太陽穴。

不論自己酒醉後為何會到齊桂的手裏，有一件事情是毫無疑問的——齊桂見到了自己衣衫不整、爛醉如泥的樣子。

她在齊桂面前，一直努力在塑造一個柔弱純潔的乖乖女形象。

自己今後應當如何面對齊桂呢？

徐心琳看她仍是宿醉未醒的狀態，給她倒了杯熱水，繼續解釋道，

「大概是凌晨三點，門鈴把我從睡眠里吵醒，打開門就看到齊桂架着你。

「我問他發生什麼了，他也不回答，只交代我好好幫你洗個澡，哄你睡覺。之後他就上樓了。」

記憶隨着徐心琳的敘述，漸漸涌到柳青瑤眼前。

在她被拋在路邊之後，一個男人把他扛回了家。

再然後，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男人接通一個電話，就又將自己交給了另一個很熟悉的男人。

是齊桂嗎？

她拿出手機，翻看自己的通話記錄。

並不是她所期望的齊桂，而是吳遠博。

當然是吳遠博，柳青瑤心想。

我早就知道只會是他，我就是不想承認罷了。

這樣昨夜發生的事情就和清晰了。

我被酒吧認識的男人拋棄，又被另一個男人撿走。這個男人接到吳遠博打給我的電話，又將我交給吳遠博。

吳遠博知道我不讓他進自己家門，也不願意把我帶到他自己家，也就將我又拋給了齊桂。

齊桂也嫌棄我，將我又拋給了徐心琳。

他們都討厭我……

「徐心琳。」柳青瑤認真的看着徐心琳說道，「我長得不漂亮嗎？」

「你當然漂亮了！」徐心琳笑着回答。

是的，我當然漂亮了。

柳青瑤想着這話陷入沉思。

眼見柳青瑤不再言語，徐心琳進入廚房做飯。

柳青瑤默默走到沙發邊，拿起徐心琳正在看的書。

「挪威的森林」

書的封皮上寫着這麼五個字。

她走到廚房門口，向徐心琳輕輕揚起手中的書，

「好看嗎？」

「挪威的森林？」

「嗯！」

「好看！」徐心琳擇著菜回答，「就是有點看不太懂。」

「你喜歡看書？」

「不。」徐心琳微笑回答，「我是最近才開始看的。」

「為什麼？」

「有人跟我說，人應該依靠自己生活。他還告訴我，我需要時間成長。

「我不知道自己應當怎樣成長，他說可以看書，我也就決定看書了。」

「是那個叫林旭的男生吧！」

「嗯！」徐心琳微笑點頭，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林旭的愛慕。

柳青瑤上下打量徐心琳。

這是個很土氣的女生，她不會化妝，不會打扮，穿得衣服也都簡單樸素，像個村姑。

可她卻又有一些可貴的品質，她善良、誠懇、認真、單純。

這些品質很容易惹的男性傾心，尤其是齊桂這樣的人。

不止如此，她有着最吸引齊桂的一點。

她是清河山事件的親歷者，也是揭開清河山秘密僅剩的線索。

她身含靈異。

這一切不得不使柳青瑤對她萌生敵意。

可一段時間的了解過後，她發覺這女生並不在意齊桂，她有另外的傾心對象，也就是和她有着相同經歷的林旭。

「你好像很喜歡林旭啊！」

「嗯！」

「你喜歡他哪兒呢？」

「喜歡這種事情哪能說的清楚呢？」徐心琳噘嘴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喜歡他。我只知道有他身邊的時候，我會很安心，許多普通的事情做起來也都變了樣子，變得很美好。」

「這樣啊，可林旭喜歡你嗎？」

「他當然喜歡我了！」徐心琳顯得很自信，「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但是他慢慢會知道的，我會慢慢讓他知道他喜歡我。」

柳青瑤聞言無話可說。

不同於自己的喜歡，徐心琳顯露出的喜歡是純粹的。

她願意為了林旭的一句話看自己看不懂的書，願意在別人面前不加掩飾的顯露出自己對林旭的愛意，願意不求回報的付出等待林旭回應自己的感情。

而自己對齊桂和吳遠博，則更像是商人做生意一樣算計。

她刻意表現出對吳遠博的冷落，是為了防止他得到自己后不珍惜。

她刻意在齊桂面前裝的柔弱，是為了激發他的保護欲。

如此種種的許多手段，真的能幫她贏得愛情嗎？

柳青瑤不禁自我懷疑。

她離開廚房，回到卧室，將自己重新埋在被子裏。

……

日暮西沉，天色逐漸變得昏黑。城市並沒有因此沉睡，反而亮起一道道燈光，送來沒有溫暖的光芒，使城市籠罩在另一種白晝中。

戈強從夜晚等到天亮又等到深夜，終於等到柳青瑤坐車離開小區。

他也隨此發動汽車，不緊不慢的跟在不遠處。

昨天他將自己的發現告知潘雲濤，可潘雲濤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重視，只是讓他進一步確認自己的所見所感。

這倒也怪不得潘雲濤，畢竟自己只是在靈感上發覺出異常，並沒有真的見到什麼。

看到汽車停在酒吧的門口，戈強不由得皺起眉頭，低聲說道，

「死性不改！」

等柳青瑤進入酒吧一段時間之後，戈強也進入其中，找到柳青瑤的所在之後，默默坐在離她不遠處。

紅的紫的藍的綠的黃的橙的射燈不停閃爍，將彩色的光束打在醉生夢死、意亂情迷的男女身上。這些光不像日光也不像月光，它們甚至不應該被稱為光，叫它們霧氣更為貼切。

它們如同霧氣一般，從柱狀的燈筒飛出，又漸漸彌散，充盈於腥臭悶熱的人群中。

男女擁擠著跳舞，有的人故意在人群中擠來擠去的穿梭，有的則不加掩飾，肆意的放縱着自己的手腳。

戈強感覺自己身處於過期了的彩色果凍中，人群則是腐敗變質，發散了的果粒。

「你好啊帥哥！」

一個女人手持着酒杯，踉踉蹌蹌走向戈強。

杯中的酒隨着她搖擺的腳步盡情的晃動，時刻都要?撒卻始終掛在杯壁。

她腳下不穩，撲倒在戈強身上，酒杯也終於斜倒。

好在戈強眼疾手快，一手托住女人，另一手搶過酒杯，這才沒有被酒灑了一身。

感受到戈強強有力的手臂將自己托起，女人嫣然一笑，挑逗的看着戈強說道，

「帥哥，你的胳膊很結實啊！」

戈強強壓住厭惡，擠出抹微笑回道，

「謝謝。」

「你是在害羞嘛？」

女人湊的更近，還用指甲輕輕划著戈強的臉。

也就這時，戈強的靈感之中，那特殊的感覺再次身處。

他推開女人猛然起身，看向柳青瑤的方向。

是柳青瑤？

不！不是她！

這特殊的感覺並不在她身上。

戈強釋放靈氣，感悟天地間靈氣的運轉。

靈感再次大動，這一次，他準確把握到了特殊的方位。

他穿過舞池，穿進後台，推開一扇扇門，最後從酒吧後門出現。

酒吧後門通往的是一個狹窄僻靜的小巷。

由於燈光的照耀和陰雲的掩蓋，城市的夜空中看不到一顆星星，甚至連月光都昏暗蒼白。

戈強逆着月光而站，在距離他不遠處，一個女妖飄在空中。

月光掩映之下，戈強看見無數的頭髮以她為中心蔓延而出。

它們如羊毛般捲曲、瀑布般流動、叢林般濃密，佔據了戈強的整個視野。

而在這頭髮中，隱隱現出兩個輪廓。

那是人類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