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佛門之爭

六、佛門之爭

「真是奇怪,一個和尚來登青樓,就是為了邀請我去古珈寺誦經?」韓伯安冷冷嘲諷道,看樣子已經知道僧人來意。

在了塵身後一眾青樓客對其指指點點,然而他卻毫不在意。

「為何?」蘇曜有點好奇,說來今天應該是懿國境內所有寺廟開始為迎佛骨做準備的日子,該很忙才對,為什麼要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請韓伯安這個與佛門並無淵源的人?

「因這位施主身有孽障,需誦經三月以清除。」胖乎乎的了塵嘴角帶着笑容,不過雙眼卻透露著一股陰寒。

韓伯安冷笑一聲在一旁實情:「佛門這次所圖甚大,應該是怕我壞了他們的好事,因此想把我關起來。」

「佛門和你?有仇?」他越解釋蘇曜和武陽反而越糊塗。

韓伯安無奈,只能從頭開始解釋:「自古以來就有佛道之爭。

前朝皇帝崇道抑佛,佛門在此打壓下幾近滅亡。

后大懿國成立,當時佛門老祖弘忍看準時機,命其下最厲害的兩個徒弟神秀與惠能各作一偈,考察弟子悟性,並擇機,從中選取傳人。

首席弟子神秀行東山法,主張『漸修成佛』,遂作一偈道: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而主張「頓悟成佛」的慧能見了作了一謁回復神秀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所以弘忍的衣缽傳給了惠能?」武陽插話道。

韓伯安搖了搖頭,正欲繼續說下去,卻聽了塵沉聲道:

「三位施主,貧僧此來可不是來聽我佛門故事的!若是施主不願,那貧僧也只能動用些許手段了!」

說罷,他雙手合十周身金光大放,駭人的氣場如同一座無形的小山向三人壓來。

以蘇曜的身子,肯定是頂不住的!

「嘭!」桌子被踢的四碎,武陽擋在其他兩人身前。

之前他還為佛門說好話,可是現在卻陰沉着臉冷言道:「和尚,你這態度可不是請啊!既然要來硬的那就來吧!我接着!」

兩股無形的氣場在兩人中央碰撞,整個百花樓都為之顫動。

天人之戰,一觸即發!

「哎呦!這是怎麼了嘛!」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老鴇突然從人群里衝出來對着了塵和尚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邊打邊罵:

「你這臭和尚哪裏來的?擾我家客人,還不快快離開。」

誰能想到一個天人境界修為的僧人居然在老鴇的粉拳下節節敗退。

江湖人不傷平民百姓,這是規矩,這件事背後有多少江湖人遵守不知道,但明面上大家必須遵守。

而且了塵來自佛門,佛門以慈悲渡世且不近女色,所以這老鴇的拳頭最是招架不住。

「今時不能請施主來我古珈寺,他時我會再來請施主前往。」了塵說罷,灰溜溜的走了。

老鴇看着他的背影拍了拍胸脯,她知道剛剛如果兩人動手恐怕會拆了她的百花樓!

「三位公子,這……」

她說着看向那破碎的桌子以及一地狼藉。

「我們會賠償,麻煩再擺一桌酒菜,換一個房間。」蘇曜言道,他們三人都不缺錢!

老鴇聞言白了三人一眼,越發覺得這三人是麻煩,於是請人再做酒菜時都是不情不願!

折騰許久,三人換個地方再次坐下飲酒,言語不禁繼續說起剛才的事。

「所以弘忍的衣缽究竟傳給誰了?」蘇曜與武陽有着同樣的好奇,

詢問道。

韓伯安端起酒杯飲了一口,之前喝酒的醉意再次湧上心頭,他挽了下衣袖,繼續訴說關於佛門的事情。

「神秀是弘忍最優秀的弟子,之前弘忍也一直把他當做傳人培養。

而惠能與神秀相比要差許多,因此在之前也是神秀與那些皇親國戚接觸,弘揚佛法,他在佛門中人心中地位極高!

可最後弘忍卻公然將衣缽傳給惠能。」

聽到這兒,武陽急忙道:「那我剛才問你,你怎麼搖頭?」

韓伯安拿起酒杯與武陽手中酒杯碰了一下,繼續道:「說是傳給惠能,但神秀的擁護者們卻不服氣,而且神秀也一直作為佛門代表與朝廷中人接觸,突然換了人,朝廷那邊也不好交代。

於是佛門分裂出現了兩支,一支以神秀為首,一支以惠能為首。

神秀繼續之前的工作,與朝廷接觸,主要推廣佛門經書《楞伽經》。

而惠能沒有朝廷方面的關係他就只能將目光投向百姓。

可是《楞伽經》晦澀難懂需要專門的僧人講解,那些平民百姓哪裏有那麼多時間在寺廟聽僧人講解經書?

於是惠能做出變通,發行更好理解的《金剛經》!

兩人一主朝廷,一主民眾,致使佛門日益壯大才造成如今的佛門。

所以說傳衣缽給惠能並不準確,準確的說這是弘忍的局,他將衣缽傳給了兩人,以分裂之勢造就佛門盛世!

之前說了,當今女帝受到佛門幫助才登上皇位,又遇到了三十年一遇迎佛骨之事。

想必這都在佛門計劃之中。

幾任先皇時期道教始終壓着佛門一頭。

佛門一定是想趁著這次機會超過道教!」

「可是這和你有什麼關係?佛門為什麼要刁難你?」蘇曜聽了這個故事更加不解,既然佛門將一切算計好了,那為什麼又要在這個節骨眼請一位三年不出的文人去寺廟呢?

莫非韓伯安這傢伙身上有什麼特別的氣運可以影響佛門?

「哎!」韓伯安搖頭笑笑,「想必佛門怕迎佛骨之事出意外,於是去摘星樓算了一卦,卦象顯示變數在我!哈哈哈……」

他說着竟大笑起來,甚是開心。

「怎麼了?」蘇曜和武陽二人不解,這明顯是個麻煩怎麼他反而很高興的樣子。

「你可知我為什麼這麼急着要去懿城?」

武陽吃了口菜,嘴裏嘟囔著:「想當官了唄!之前就一直想着,如今在院子裏憋了三年肯定心切。」

對此韓伯安沒有否認,「這只是一方面原因,最大的原因是我要當官,第一件事上奏女帝,讓其取消這次迎佛骨之事。

而現在佛門對我表現的越為重視,證明我這件事的成功可能性就越高。

你說我怎麼能不高興呢?」

看着他的得意模樣,說到自己的目標也是意氣風發,蘇曜卻想到了什麼恍然大悟:「所以你讓我同行是想拉我做墊背的?」

對此韓伯安竟樂樂呵呵地肯定道:「我命薄,需要個命硬的與我同行幫我抵擋災禍,如果我死了,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蘇曜聽聞哭笑不得,雖然知道對方在開玩笑,卻只能苦笑道:「好你個韓伯安啊!」

「哈哈哈哈哈!」

之後三人開懷大笑,在百花樓中大醉,而百花樓外,了塵遇到了無戒和尚。

「無戒,你為何會在此地?莫要因為佛門將你掃地出門你就懷恨在心,伺機報復,此事關乎我佛門興衰,你應該知曉,請速速離去,免得你我同門刀劍相向!」

了塵冷冷地威脅道,在他看來無戒到哪裏都是個壞事的。

「阿彌陀佛!」無戒和尚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隨即猙獰可怖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佛家修佛,勸他人為善,也是勸己修心,修心者應淡泊。

我佛門本是苦修,講究積善成德。

可如今呢?

自弘忍計策,佛門大盛卻失本心,名利遮眼,不再苦修。

以香火戒疤為記,錦衣玉食,利益熏心,且為了所謂的『佛門大計』如今竟不惜對一位身上並無惡業的施主出手,哪裏還有修行?

你不覺得可笑至極嗎?

這就是你們心中的佛?

若是,不修也罷!」

「大膽!」了塵怒目圓睜,揮手便是一掌。

這一掌,伴隨着梵音震耳,伴隨着金光大放,自街道一角落而起氣勢雄渾,引無數江湖人有所感,紛紛側目。

然而面對這樣氣勢凌人的一掌,無戒和尚只是站在原地,任由了塵的手掌拍在胸口。

「阿彌陀佛!」又是一聲佛號,平靜而有力。

沒有浮誇的招式,沒有先聲奪人的氣勢,無戒就像一塊頑石,任由拍打巍然不動。

「你的心境亂了!」無戒和尚一臉淡然道,接着一股澎湃的能量將了塵推的退後十餘步。

皆是天人境界,也如之前武陽所說,天差地別。

打也打不過,說也說不過。

了塵面色陰沉,那慈眉善目突然變得比臉上有疤的無戒還要嚇人。

「無戒,你真要與佛門為敵嗎?」

無戒和尚再次道了聲佛號,語氣中帶着些許波動:「我不與佛為敵,也無人與你等為敵,是你等與自己為敵啊!」

「荒謬!佛不傳世,如何教化世人,你若不爭,最後就會被打壓,直至佛門滅亡。」這是了塵心中最後的一堵牆。

「佛在心中,佛門不滅,以燭火耀世,以己度人,不求名利,只求善果。」無戒頭顱低垂,一副誠摯模樣。

了塵再看向他,彷彿看到其身後有佛光。

怎麼可能?

這是佛門大修行者才會擁有的佛光,他一個佛門叛徒,怎麼會?

了塵妒火攻心,再次出手,這一次他沒有留手,不顧及周圍房屋,不顧及附近百姓。

他這一出手,袈裟鼓動,袖口倒立,其身後形成一個巨大金色佛陀像,真氣肆虐,牆壁倒塌,聲響驚動了很多人。

即使是在百花樓喝酒的三兄弟也有所感,齊齊通過窗戶看向那個方向,只見一道十丈高的金色佛陀虛影坐立在半空中。

周圍金光燦燦佛音環繞,且能藉助天上金色,引佛光入體。

這一刻,古珈寺一道金光飛出,乃是寺中至寶舍利!

舍利與佛陀融合為一體。

佛陀由虛化實,竟好似真正的佛陀降世,讓一些民眾紛紛叩拜,雙手合十、雙眼緊閉,誠摯禱告。

然而這個佛陀只是了塵藉助天時的具象化而已,並不能幫助他們,甚至除了外觀不具備佛陀的任何屬性,且它的目的也很單一,殺人!

佛陀隨着地上氣勢達到頂點的了塵動作,抬手一掌壓向無戒。

這一掌蘊含天威,不是普通天人可以抵擋。

「早就聽說過佛門借勢,今日一見果然厲害!」武陽看着那座巨大佛像感慨道。

此時如果站在掌下的是他的話,估計無力抵擋。

這時他難免慶幸剛剛沒有個了塵真動起手來。

「你如何看?」蘇曜問向韓伯安。

伯安笑笑,「以借來的佛光壓真佛陀,猶如以卵擊石!」

「阿彌陀佛!」

面對這一掌,無戒只是平靜地道了聲佛號。

天地為之一肅。

了塵以及空中佛陀皆定格在原地。

在了塵的感知里,整個世界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只有他的思想還活躍着以及他的心在跳動着!

周圍一切景物失去原本顏色,即使上方佛陀也不例外。

在他的世界裏只剩下無戒,依舊尋常!

髒兮兮的黃色僧衣,臉上的疤痕清晰可見。

他的世界也只剩下一道光。

無戒身後的佛光。

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將目光投向天空,下一刻……

「噗!」

隨着了塵一口鮮血噴出,那落掌的佛陀突然破碎,其內舍利子也飄落到無戒手中。

了塵的世界恢復了,但他的雙眼卻呆若木雞,跪倒在地直勾勾看着眼前被自己噴出鮮血染紅的地板。

「阿彌陀佛!你可明白?」無戒將舍利子捧在手心,問道。

了塵聞言終於有了反應,他失魂落魄地站立起來,垂著頭轉身離去。

外人看不出他經歷了什麼,就這樣看着那驚天動地的一擊泯滅於無形……

「這樣也好,我們少了一層麻煩!」武陽看着了塵離去的背影道。

韓伯安撇了撇嘴,「這只是個開始而已,之後只會有更多麻煩。」

武陽聞言眉頭皺起,突然堅定道:「這次我與你們同行,去懿城!」

「別別別!既然不願意去就別去,他們畢竟是佛門中人,就算出手也只是抓我,不會殺我,你放心!」韓伯安擺擺手,說來他和蘇曜很默契,兩人在武陽眼裏都是沒有修為之人。

之所以都沒告訴他是因為就是大嘴巴,讓他知道全世界就都知道了,兩人不得不防。

若是帶上他,韓伯安不好出手,反而危險!

「也是!」武陽點點頭沒有執著下去。

蘇曜這時端起酒杯,微醉道:「看他們打一場,都把正事忘了,來,繼續,說好不醉不歸的!」

「……」

咚!

隨着一道響聲蘇曜的腦門狠狠拍在桌面上抬不起來,其餘兩人明顯還沒有醉到這種程度,相視一眼。

「你有沒有覺得,他不太對勁?」武陽皺眉看着倒在桌上的蘇曜,疑惑道。

「他呀!」韓伯安自然知道蘇曜如此的原因,這傢伙分明是在借酒消愁。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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