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鏡像

初春，陽光正好，黎冬月慢慢露出釋然的微笑，用手輕輕擦去唇上的艷紅。

「他第一次見我，我才十六。多好的年紀啊！我記得那天，也是這樣的陽光，溫暖和煦。」黎冬月慢慢轉過身子，用指尖輕輕撩撥那純白的紗簾。

「那時候，肖只有....十三歲。」黎升微微張開雙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彷彿吸進去的都是那個年紀的空氣，只屬於肖的那時的空氣。徐淑雲用一隻手不受控制般搭在自己胸口，臉上無奈又動容，她望着黎升，想從他的臉上獲取些得以從泥潭中掙脫的力量，但這股力量終究在黎升的臉上化成了一陣足以撼動人心的人心的煙雲。

「黎冬月，你就是騙了他這麼久的嗎？從那時，一直到....現在?」因為字眼迸發地太過強烈，黎升的喘息聲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你真是....厲害。可他竟從未告訴過我。」黎聲長舒了一口氣，如同吞雲吐霧，吞進去的謎團化解在了心裏，而吐出去的都是些零七八碎，東拼西湊的童年記憶罷了。少年黎升站了起來，走到徐淑雲面前，扭過頭看向身後那個滿是修飾的女人。

「姐，你還記得自己離開家時是幾歲嗎？」黎冬月身體突然一震，像是從上個年歲的恍惚中回到了現實年歲，眼睛裏滿是疑竇和驚愕。

她迴轉身體，慢慢回應黎升:「怎麼突然問...問這個？我...我不記得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記得了。」說這話時，黎冬月的指尖因為緊張和尷尬不停地揉搓著。

黎升看到她這副樣子，從喉嚨深處輕輕發出一絲笑意，「因為你不敢記得，你離開的時候到底是因為什麼？因為你所謂的夢想？因為你之前冠冕堂皇說的，受不了這些年我們家給你的....壓力...」黎升的眼神開始因為過於冷靜而迸發出冷冽的光，可以刺穿一切，也可以力挽狂瀾。他漫無目的地將手甩在徐淑雲的肩膀上，少年人的手竟變得如此遒勁而有力。

「淑雲姐，我姐，她一直都偽裝得很好，你應該知道吧。」徐淑雲暗暗低着頭，眼神飄向地面，此時此刻，她沒了往日的精氣神，處在黎升面前，她像一個儲物櫃，裏面滿載所有人對她的真情表露，卻唯獨裝不住她的。

「我可以理解為，你，徐淑雲，一直想做德米安。而你，黎冬月，不過是偽裝自己的變色龍嘛！」

「哼....哼....多麼可笑。」黎升緩緩踏步，走到茶几面前。將茶几上的兩杯茶用兩隻手托起，象徵性般地對着茶几前面的那面古銅鏡子，「敬一杯！兩位優秀的演員！」

鏡子裏閃爍著徐、黎二人的身影，不過模糊又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