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初心萌動意惶惶（六）
「你想找死么？」殷素素聽到韓千荀所說之後，臉上立即露出了一抹狠色。她和韓千荀之間的恩怨本就是因為韓千荀多看了她一眼才引起的。
而此時韓千荀故意這麼說，顯然是激怒到了她。
看到殷素素這幅模樣，韓千荀倒是並不害怕。畢竟此時殷天正還未走遠，殷素素就是再怎麼膽大也絕對不敢在這兒跟自己動手的。
韓千荀正要再說什麼的時候，一直坐在床上的藍珠兒卻顯得有些不悅，一條小蛇直接從她的衣袖下躥出半截身子，一雙蛇眼正盯着殷素素。
看到那條將蛇頭舉起來的小蛇，殷素素瞬間沒了脾氣。她雖然也會在自己的蚊須針上喂毒，但大多是一些藥粉之類的玩意兒。此時一條活生生的毒蛇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一個女孩子還是會感到害怕的。
「你想幹嘛？」殷素素臉上的憤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驚恐。整個人也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藍珠兒的臉上則掛着一絲壞笑道：「你說呢？我這小蛇可是有大半年沒咬過人了，我想它那兩顆小毒牙里應該有很多毒液吧？」
聽到藍珠兒這麼一說，她掌心的那條小蛇似乎也聽懂了自己主人的話一般，慢慢張開了它的小嘴，粉色的蛇信在它嘴裏擺動着，而上頜處的兩顆毒牙則泛著淡淡的綠光，顯然是充滿了毒性的。
看到那條小蛇的模樣，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感覺後背一陣發涼。藍珠兒生於苗疆之地，從小就終日與這些毒物為伴自然不覺得有什麼。
可房中除她之外，其他人從未與這些東西有所交集，自然難免會覺得害怕。不止是殷素素，就連那名婢女也都被嚇得不輕。
她怎麼也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可愛靈動的小姑娘身上居然還藏了這麼一條可怕的毒蛇。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這條小蛇不過是藍珠兒身上所藏的毒物之一。除了藍珠兒自己，只怕沒人知道她的衣服到底藏了多少毒蟲。
韓千荀早已知道這一切，但再看到那條小蛇的時候，也仍不免有些心有餘悸。這也是他為何一直沒有跟藍珠兒表明心跡的原因。
但比起第一次見到藍珠兒從身上拿出那些毒蟲時，韓千荀顯然已多少能夠接受一些了。有些東西，其實就是這樣。不管它有多可怕，第一次見到會嚇得魂飛魄散，但第二次就未必，再多來幾次之後，也就可以視為常物，毫無懼色了。
或許韓千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態正在慢慢轉變，或許等到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就是他真正能跟藍珠兒走在一起的時候了吧？
「你放心，我這小蛇就算咬了你，我也會給你解藥的。再說了，你們不是有那麼神醫胡青牛嘛？有他在，我就算不給你解毒，你也能活下來的。」藍珠兒一邊說着，一邊將那條小蛇重新收回到了衣袖之下。
而殷素素聽到藍珠兒這麼一說之後也是心下稍定，畢竟有胡青牛在，就算自己中了毒，也很快可以得救，自己幹嘛要怕她？
可就在殷素素剛有這個想法的時候，藍珠兒又開口說道：「不過我這小蛇咬人之後，中毒者立刻就會疼得滿地打滾兒，那胡青牛雖然厲害，但要想解毒至少也得花上一兩天，在這段時間裏，那種疼痛感可是不會消失的！」
藍珠兒半真半假地說着，一旁的殷素素不知道對方所說到底是否為真，但卻也不願與這個可怕的女人有太多的交集。
只是簡單地說了兩句之後，
看那婢女臉上已有了幾分血色便趕緊帶着人離開了。她實在不願意跟這樣一個瘋子有太多的交集。
看到人已經離開，韓千荀這才關了門坐在藍珠兒的床邊說道：「你這麼嚇唬她，就不怕她跟她父親說么？」
藍珠兒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韓千荀，隨後一臉不在乎地說道：「幹嘛要怕？我可是很厲害的！」
藍珠兒一臉自信地說着，甚至還有幾分得意的神色。她的功夫很是怪異，一身毒功更是非同尋常。若真交起手來，殷天正的實力雖然能夠碾壓她。
但若是藍珠兒突施暗手，只怕殷天正這樣的老江湖也很難保證能夠全身而退。
韓千荀只好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你厲害，但在江湖上行走還是盡量少得罪人才好！」
對於韓千荀的勸告，藍珠兒卻是毫不在乎地說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剛才可是你先刺激她的！」
藍珠兒一句話嗆得韓千荀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剛才確實是他先惹了殷素素。藍珠兒也是為自己撐腰才拿出了那條小蛇的。
兩人繼續在房中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而殷素素則帶着那名婢女趕緊往外走去。兩人剛一走出院子，便迎面撞到了另一名女子。
這女子容貌平平，但卻穿着一身極為華貴的綢緞。不過此時的殷素素正在惱怒之中，見有人擋在自己面前，當即就沒打算給對方什麼好臉色。
可就在她抬眼看到那名女子的時候，臉上的怒容又瞬間全消，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欣喜！
「嫂子！你怎麼來了？」殷素素直接一把拉住那女子的手高興地說道。
而那女子見到殷素素也是一臉的歡喜，她本就是江南富商獨女，姓萬名彩娥。她和殷野王早在多年前就已定下了婚約。
對於這場婚事，殷野王並沒有拒絕，但也並沒有覺得有多高興。相比之下，萬彩娥卻很開心。殷野王確實生了一身好皮囊，容易就俘獲了萬彩娥的芳心。
這一次她從江南趕往莆田也是因為殷野王突然消失，自己放心不下，最後在李天垣口中得知了殷野王的行蹤之後便立即帶着幾名下人趕了過來。
「我…我只是想…」
被殷素素這麼一問，萬彩娥的臉上立即浮出了一抹紅暈。她總不能說自己是想見殷野王所以才趕來了吧？
殷素素見狀之後則並不在乎，只是輕輕一笑道：「嫂子不用說了，你是想我哥了對不？」
「哪有？我只是想…想出來散散心而已…」
此時的萬彩娥早已羞得不行，又羞又急之下，萬彩娥甚至都跺起腳來。但一時間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殷素素見狀之後，心中煩悶早已一掃而空，看到自家未來的嫂子這幅模樣，也不好意思再繼續捉弄對方。於是趕緊轉移話題道：「好啦好啦！我哥現在還在院子裏跟爹有事兒相商，先跟我去坐會兒，回頭我哥會來找我們的。」
殷素素沒有說殷野王此時正在被殷天正訓斥，為了避免萬彩娥看到自己未婚夫的窘態，殷素素隨便扯了個謊便拉着萬彩娥離開了。
兩女一路嘰嘰喳喳聊個不停，很快便走得遠了。殷素素帶出來的那名婢女則小心地跟在二人身後，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是嫉妒？還是自卑？又或者是無奈的認命？
沒人知道，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正是少女懷春的年紀，她卻遇到了殷野王這樣一個男子。她也不知是在什麼時候對殷野王種下情根的，或許是殷野王第一次來到莆田分壇時一腳踹開大門的時候，又或許是殷野王在平日裏對自己言語上多有輕薄的時候。
剛才在院子裏挨了殷野王一巴掌一腳的時候，她本該怨恨殷野王才對，可她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妙，身體正不斷傳來一陣陣的疼痛，這種連呼吸都極為困難的感覺卻讓她進入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怪狀態。
她甚至有些沉浸其中，希望那種令人窒息的疼痛感來得更猛烈一些，持續得更久一些。這是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這種感覺既讓人沉迷其中，-又讓人難以呼吸。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內心從來沒有怨恨過殷野王。在殷素素把她扶進房中休息時，那種令人窒息的疼痛感消失的時候，她內心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的失落，和深深的空虛感。
她很想衝出去求着殷野王再踢自己一腳，再打自己一巴掌！
對於這種感覺，她很明白被外人發現之後，一定會將自己視為異類。所以她很小心地將自己內心的興奮和喜悅都給隱藏了起來。
不過她也並非一無所獲，她看得出來殷野王在踢自己的時候，眼中灼熱的目光所傳出來的並不是為了泄憤，而是一種很罕見的興奮！
她知道殷野王有着和自己一樣的奇怪愛好，不同的是自己喜歡挨打，而殷野王喜歡打人。一聯想到這些，她心中也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不論如何一定要跟在殷野王的身後。
不管殷野王要自己做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而這一切，她所想要的不過是能夠再體驗一次剛才那種讓人窒息的疼痛感！
只是她剛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看到了萬彩娥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得知萬彩娥是殷野王的未婚妻之後，她心中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被澆滅。
此時的她神情恍惚，無比沉重的失落感瞬間侵襲全身，明明是在夏天她卻彷彿墜入了冰窟中一樣！除了遍體的寒冷，再沒了任何感覺。
跟在殷素素身後的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一樣，毫無知覺地往前邁著步子。連着走了一段兒之後，她再也支持不住，整個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