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山

「爸，還有多遠啊。」

「快了，你看到那棵山楂樹沒？過了這個坡，轉倆彎就到了。」

岳雷左手搭著眉沿，從小拇指下望去，遠處的梯田邊上有一個棵參天的核桃樹，核桃樹右側的山楂樹碩果累累，像一朵血花綻放在山坡上，山楂樹下是父子這次回家的目的地，岳家祖墳。

「好長時間沒回來了吧？」

「是，上次還是初中，爺爺沒的時候。」

岳雷一隻手放在膝蓋上，另一隻手扶著鏟子，手腳並用，每一步都使出了巨大的力氣，汗珠從額頭滾落臉頰，滋潤着腳下的土地，自從上了大學，運動就逐漸和岳雷的生活分割開，家裏的祖墳又坐落在半坡，沒有了耕牛蹚路，道路上佈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又熱又累，岳雷抬頭望去，父親一手握著雜草，一手揮着鐮刀，砍出了一條一人寬的道路。

「這次回來好好拜拜，讓老祖宗保佑保佑你，這麼大了還單身，你也不急，你看看門口還有姑娘不，我們出門都怕人家笑話。」

「知道啦知道啦，我也急不是，這不是還是我提的回來拜拜老祖宗，碰不到合適的我有啥辦法，結婚又不是湊活，現在離婚率那麼高，我要是湊活結了倆人不合適，再離了，咱家那經濟條件結不起第二次，還是得慎重。」

「行行行，就你有理，注意腳下啊，這邊有蛇，路邊上就是崖，你別滾下去了。」

「好。」

「岳斌今年結婚了？」

「是，和鄰村的，孩子都有了，現在和他老爸一起養豬。」

「他妹妹呢？上次岳斌表哥結婚我還看到了。」

「不知道，出去打工了吧？怎麼，給你說說？」

「別別別，都一起長大的，而且我大她太多了。」

「上次見小妮子變挺好看的，個子也高挑，梳的小辮子，害，要是說說我也能接受。」岳雷心中想着，懷念其小時候一群孩子去釣魚的場景，一眨眼都這麼大了。

「到了，去你爺爺墳前挖個坑，邊上雜草清理乾淨，待會別燒紙燒着了。」

「好，爸你去幹啥？」

「我去上面看看。」

「行。」

岳雷拿着鏟子，鏟了一個半步見方的小坑，又用鏟子把周圍的枯草颳了刮，確定不會引燃后，拿出了手機。

「這破地方也沒個信號，還好還有緩存的小說，看會小說吧。」

「《大聖傳》也更的太慢了，這不知道猴年馬月能更完，卧槽，天都快黑了？爸？老爸！在哪呢！？」

岳雷沿着老爸剛走的路找了上去，邊走邊喊，走了五分鐘，在一個墳堆前找到了老爸，老爸靠着墳堆睡著了。

「爸？」

「哎...哎呦，幾點了？」

「四點了，你昨晚睡太少了，來我扶着你。」

「哎呦，這腰，年齡大了，你再不努力，到時候孫子都給你照顧不了。」

「好好好，來，慢點，你這昨晚倒班，今天又陪我來這，待會回去好好睡一覺。」

「好，這是你三爸的墳，你都沒見過你三爸，剛來了我也是給你三爸念叨了念叨，一眨眼都二十多年了，走吧，給你爺爺奶奶燒紙去。」

岳文一邊燒紙，一邊嘴裏念叨著，「爸，你在天有靈多保佑保佑雷雷，這麼大了也該結婚了，我和淑兒都好，就雷雷婚事定不下來...」

岳雷看着父親，內心嘆了口氣，轉頭望向了遠處，藍色的天空略微泛紅，在團白雲了岳雷好像看見了建築，「眼鏡也不行了，回去了得重新配。」

「給你爺爺奶奶再磕個頭，咱回去吧。」

岳雷規規矩矩地磕了個頭，然後等紙錢燃盡後用鏟子鏟土蓋上了，確保不會復燃后，和父親轉身往回走，遠處是祖父的故居所在，青山鄉，陽湖溝村。

墳前土坑邊沿，燃盡的紙錢灰如同飛濺的火星，卻迸發出黑色的火花，轟然四散，又聚攏在岳雷磕頭留下的膝蓋印上，然後歸於沉寂。

「好冷，山裏面真涼，我有點打哆嗦，老爸，家裏還有啥吃的，待會回去吃點熱乎的。」

「待會去你姥姥家吃，應該還有點土豆。」

「行，待會整點薯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