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地雞毛

月光下，平素嬉笑人生的他眼眶泛紅:「房子轉出去了。沒了她，要房子有什麼用？」

這一刻，我無比震驚。雖然初五在周總家提到宋曉梅時，就感覺他有些異常，但我覺得無非是鬧了什麼彆扭，壓根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想到這兩天他內心既要承受痛苦，還要裝成沒事人一樣陪我應酬客戶，不禁心裏湧起一份內疚和酸楚。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和我說？」躊躇半天，我還是忍不住問道:「幹嘛又把房子賣了！」

「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她提出來的！」

李波把煙頭狠狠彈到海里:「和你說有什麼用？你能嫁給我？」

他苦笑一聲:「我又不搞基！」

「因為什麼？她媽？」

「說真的，我到今天都搞不明白！也許有她媽的原因吧。」他欲言又止:「其實這兩個月，我已經感覺到有點不對勁……」

我點燃香煙靜靜地看着他，並沒有打斷。

內心掙扎了片刻，他還是說道:「你知道曉梅現在背的什麼包？用的什麼護膚品？坐的什麼車嗎？」

沒等我回答，他一口氣說道:「用的是全套的SK-II，LV和GUCCI換著背。這些東西她以前捨得買嗎？」

他表情愈加痛苦:「那天吵完架，我在樓下等她，竟然看到她坐着路虎回來。」

「那你沒問她？」

李波苦澀的笑了笑:「你覺得能問出想要的答案嗎？」

「她沒告訴你為什麼要分手？」

李波撕開一罐啤酒，一仰頭灌了進去:「說了，不合適！」

他用胳膊擦了擦嘴，激動地看着我:「她還真可以，連理由都懶得找，一句不合適就把我打發了。」

「那用得着又把房子賣了嗎？」

一瞬間李波的表情變得木然:「我爸死得早，爺爺前兩年也走了，到今天我連我媽在哪兒都不知道……現在曉梅也離開我，你覺得我還有必要留着房子？還配有家嗎？」

「中國就她一個女人？你瞅瞅***現在什麼樣子？」我一把打開他伸向啤酒罐的手:「咋不喝死呢？」

「你丫有臉說我嗎？」他蠻狠地搶過啤酒:「也不看看你在冰山面前啥慫樣！」

空間陷入了沉默，除了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四周再無聲響。

「老馬！我不甘心！三年的感情呀！我不甘心！」

許久后，李波先開了口:「知道老李吧？那個開化工廠的。他手裏的那件筆洗和茶盞咱倆去看過……茶盞是后仿的，但筆洗指定到代。還有那個粉彩纏枝盤雖然沒款，但我看了幾次，敢斷定是氣死官窯。」

「……他現在急着用錢，三件一百六十萬打包出手。我準備接過來，下家也談的差不多了。」

他頓了頓:「這個漏如果能撿上，利潤差不多能有一倍。到時候再買個更大的，也許和她還有希望。」

「就為了這個賣房？筆洗就不說了，那件粉彩鄭老都不敢斷代，你就這麼篤定？萬一漏沒撿到，房也沒了，怎麼辦？」.

「現在還有其它招嗎？沒錢，沒大房子和曉梅更沒機會！不賭一把怎麼辦，我相信自己的眼力，筆洗和纏枝盤指定靠譜。」

我知道不論講什麼道理，這時候他都聽不進去，乾脆直接問道：「房子賣了也不夠吧？」

「轉出去的時候便宜了四萬，買家先付了三十萬。剛才我給他打電話，剩下的八十萬明早轉給我。」

「還差多少，你如果真的鐵了心，剩下的……」

說到這我停住了，我能想到的辦法無非就是黎總和張雯。和黎總即是雇傭關係，又像朋友。那時候的我還是比較清高，希望和他保持君子之交。

至於目前和張雯的這種關係，沒有十足把握可以撿到漏的話，我更不願求助於她。

正在盤算從哪兒幫他湊夠這筆錢時，李波開口問道:「你現在有多少錢！」

「卡里三萬多吧！」

「走吧，不喝了！」他站起身:「我這還剩一萬多，加你的都刷出來。」

「什麼意思？還要去賭？」

「剛才輸了三十五萬。」

他回身盯着我，一臉執拗:「贏不夠就沒辦法撿漏，撿不成漏她就更不會回來。不賭能行嗎？你告訴我，還有比賭更快的辦法嗎？」

「賭場包贏嗎？你又敢保證老李那兒就一定是個漏？」我直視着他的眼睛:「退一萬步說，即使能贏夠，把漏也撿了，再把大房子一買。她就能回來？」

我接二連三的問道:「難道你和宋曉梅走到今天只是因為錢、房子還有她媽的因素？為什麼女星都要削尖腦袋嫁豪門？她們的錢不夠花？

「……因為她們要縮短差距，不是金錢的差距，而是出身、地位、身份的差距。你說過她媽就是一下崗職工，一心盼著曉梅這個漂亮閨女嫁個好人家。你什麼樣的出身自己不知道嗎？以前你倆是蜜月期，她不在乎。可現在她已經動搖了……憑什麼比她差的可以香車豪宅，而她自己……」

「哪兒那麼多廢話！」他不耐煩地說道:「你就說給不給？」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老馬，我知道你為我好，曉梅是我第一個女人。哪怕希望再渺茫，我都要去試一試……老了沒有回憶不要緊，我不想留下滿肚子的後悔。」

........

「你沒覺得自己很刻薄嗎？」講到這，小陳插口說道:「你同學心裏已經夠苦的了，怎麼還忍心這樣打擊他？」

「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不是每個家庭，每個女人都這樣。」小陳嗤之以鼻:「我還不是嫁了個普通人，你家冰山嫌棄你了嗎？」

「我也並沒有以偏概全，說所有女人都那樣！」

小陳噘了噘嘴:「不說這些了，聽着都煩！最後你給他了嗎？」

我點了點頭:「不管是出於兄弟情，還是想讓他死心，我都必須要給！」

「結果呢？」

我笑了笑:「能有什麼結果，兩張卡刷的五萬連個響都沒聽到，幾口就沒了。」

「再然後呢？第二天房款到賬你們又賭了嗎？」

「他是想賭，可我一大早就讓公司買了機票，死活拉着他去了機場。」

「那就是漏也沒撿到唄！」

「漏最後是撿到了！」

我遺憾地說道:「回北京后我忽悠張雯，腆著臉從她那兒拿了八十萬。李波在瓷器方面眼力還真行，最後確實把錢掙了。可是終究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