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JASON豁了出去,他拿起手電筒對着門縫,只見門被一腳踢開,眼前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JASON的手臂鎖在背後,他根本動彈不得。由於動靜太大,感應燈又亮了起來。

「說!大晚上的你在這裏幹什麼!」

JASON努力的把頭往身後扭,試圖看清這個女人的臉。目光炯炯有神,頭髮扎在頭頂,口罩也擋不住的年輕氣盛,皮夾克,牛仔褲。

「看什麼看!我問你為什麼這個時候來這裏。」

JASON瞅著面前這個女人,她看起來十分眼熟,就順勢說。

「我是她的朋友,想她了來看看她。」

女人鬆開了JASON的手臂,她拉下口罩,JASON看到她的臉之後恍然大悟。

「你....你不是那個警察嗎?」

JASON的手臂剛剛被扯的生疼,他胳膊畫圈,放鬆著筋骨。

「你們警察都不休息的嗎?我是今天晚上和朋友吃飯聊起了LINDA,吃完后,就自己順便來看看,這都不行嗎。」

龔欣怡也鬆了一口氣,她收回了槍,義正言辭的警告JASON。

「這裏是現場,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不能隨便來。」

JASON向龔欣怡敬了個禮,然後就按下了電梯的按鈕。讓他覺得奇怪的是,貓眼兩邊那幾個大掌印,實在是太非同尋常了,若是送外賣的也不會把手掌放到那麼高的地方。龔欣怡在確定JASON的車已經離開之後,她就戴上手套打開了張會計的家門,停靠在不遠處的JASON看到張會計家裏的燈又亮了起來,就踩油門疾馳而去了。

張會計的家裏十分雜亂,絲毫不像一個白領女人的家,要搜集有效線索簡直比登天還難。站在客廳的龔欣怡蹲了下來,她環抱着自己的膝蓋,就像一個無助的小學生,面前擺放着的卻是高中考題。

第二天結果出來了,防彈衣上的彈孔是一把名為沙漠之鷹MARK1的威力巨大的手槍,並且早已停產。拿着報告的龔欣怡靠在桌前仔細閱讀著。

「好傢夥,真的是不想留活口了。」

龔欣怡隔壁桌的胖子今天請假去了醫院,大概率是肋骨骨裂。她來到了監控室,一遍又一遍的搜尋着這幾天相關的監控錄像,那輛可疑的轎車自從胖子出事那天起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是剛從警校畢業不久的她第一次接觸真實的命案,就算在實習期間也沒有真正的了解過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案件,她不想讓上級知道自己的處境,只想着向他們證明自己在新的環境也一定是出類拔萃的。

「該怎麼辦。」

在洗手間拿涼水拍打着臉龐,龔欣怡已臨近崩潰。

「當排除了任何不合理的線索,那剩下的線索即為全部合理。對,我要時刻牢記師父的這句話。」

龔欣怡驅車來到了JASON的公司樓下,她坐在車裏翻看着這些天拿單反拍攝的照片。麥當勞外面偷拍JASON的那個女孩,為什麼這麼多天一直都沒有再出現,她和JASON又是什麼關係。這些照片中目前無法解釋的最大疑點就是這個女孩。

臨近中午,JASON的車從地庫駛出,他應該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去上MBA的課程。龔欣怡跟在後面,不出所料朝着武大的路線行進。

JASON沒有任何的異常舉動,他把車停在老位置,然後步行了一段距離,穿過籃球場就來到了教室。龔欣怡也下車跟隨,

在距離教室一百米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她戴着眼鏡,純素顏,針織連帽衫搭配長褲球鞋,這一套學生裝扮使她混入校園而不被察覺,誰也不可能看出這樣文質彬彬的女學生居然是身手矯健的女警。

龔欣怡與胖子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她會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專註於工作崗位,從未打過馬虎眼。她坐在長椅上,像是等待着籃球場上正在馳騁的男朋友,目光卻沒有離開教室門口分毫。

前方路過一個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生,她捧著書也在朝着教室的方向走着,時不時還會停下來東張西望。龔欣怡對比了手中的照片,八九不離十,從特徵和神態還有動作的習性來講,就是那天站在麥當勞外偷拍JASON的神秘女生。

「有意思,這暗戀霸道總裁的戲碼還是在校園裏上演了啊。」

龔欣怡隨即站了起來,混入正在前往教室上課的學生人群,她跟隨女生來到了四樓的教室。龔欣怡站在走廊上,假裝在用手機發消息,時不時會向教室里瞟兩眼。女生坐在最後一排,似乎是被孤立了,沒有人同她坐在同一排,更無人和她講話。

身後站着的人拍了拍龔欣怡的肩膀,由於太過專註於教室里的女生的原因,她轉身的時候踩到了一雙蹭亮的皮鞋。戴着平光眼鏡的她才認出來,眼前穿着正裝的人正是自己的頭號目標JASON。

「警官同志,請您務必明白,我與那件事沒有任何干係,之前我配合調查的時候已經完全坦白了一切,後來也證明我不是嫌疑人。現在,你們的跟蹤已經嚴重干擾到了我的日常生活,給我造成了巨大的困擾。」

身着便裝的龔欣怡幾乎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在校大學生,她也明白,這裏不是爭論對錯的地方。她強顏歡笑着對JASON解釋道。

「咱們一起喝杯咖啡吧,聊一聊。」

已經全無心情上課的JASON只好答應了這個請求,二人一同來到校園裏最大的一家咖啡廳。

「我先鄭重的抱歉,是我自己的能力問題,沒有儘快的破案。這個案子對我十分的重要,是我經手的第一個大CASE,能否給我點時間再配合我一次。」

JASON看着龔欣怡認真的樣子,就像一個答辯畢設的大學生,他覺得十分可笑。

「您說吧警官,有什麼可以配合的?只不過我就一個要求,別跟着我。你可以加我微信,可以來我家吃飯,或者讓我請你去外面吃飯,你隨意點都行,就是別跟着我。」

龔欣怡長出一口氣,她拿出裝在手提包里的一打資料。

「那請回答我的問題,這是目前我掌握的資料,當中的漏洞太多,有些更像是人為故意造成的結果。」

接着,龔欣怡亮出了那張女孩子的照片。

「劉先生,請問你認識這個女生嗎?請如實回答。」

雖然穿了衣服,但JASON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是可樂,她是用的左手按快門,更加確定了是她無疑了。

「再看一下,張女士家的這些男士用品是你的嗎?我們拿到的時候,上面沒有一丁點的指紋,您穿45碼的鞋子對吧,這雙鞋是在她床底找到的。」

JASON在認出照片上的人是可樂之後,已然完全聽不進去龔欣怡接下來的詢問。

「等我一刻鐘,警官,我回去你說的那個教室看看。」

已經很久沒有全力的奔跑了,JASON幾乎忘記了自己穿着的是多麼昂貴的皮鞋,卻還在拼了命的在學校滿是落葉的櫻花大道上跑着。可惜還是晚到一步,那個教室的學生已經全部散了,只有在講台上整理課本的老師還在。

「老師,請問一下你們班剛剛是不是有一個長得很白,眼睛很大,有眼袋,個子有點高,長頭髮的女生,她去哪裏了?」

老師放下了手中的課本,他看着氣喘吁吁的JASON。

「我們這是公開課,每次來上課的學生都不一樣。」

JASON無奈的嘆氣,他看到課本封面上標著哲學。他打開了剛剛添加的龔欣怡的微信,輸入又刪除,刪除又輸入。

「稍等,我馬上回去,實在不好意思。」

看到正在路上緩緩往回走的JASON,龔欣怡已經喝完了一整杯美式,她示意讓服務生可以開始準備JASON的那一份了。坐下來的JASON還是有些神情恍惚,他有些失落的面對着龔欣怡。

「警官,也許是我之前的態度有些冒失了,抱歉,我最近心情特別不好。」

龔欣怡取下了平光眼鏡,她拿着手絹擦拭著鏡片。

「我能理解,換任何人都會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平復心情吧。」

JASON脫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掛在了椅背上,這是個坐滿了情侶的咖啡廳,粉色的牆,昏暗的燈,以及小清新風格的桌子椅子。

「我小的時候就被人跟蹤過,心裏有陰影,後來我就從那裏搬走了。」

龔欣怡還是拿出了自己的小本本記錄JASON說的每一句話。

「喂喂喂,你行了,我們現在是聊天,不是審犯人。」

龔欣怡堅持着自己的態度。

「這樣子很重要,可能你不經意的一句話就是重要的線索,我要是沒有記錄,那就是重大的失誤。」

JASON沒轍了,只好順着她的意願,看着她的手速完全跟得上自己的語速。

「你沒來武大讀文學系真的可惜了,幹嘛上警校呢。」

龔欣怡沒有理會JASON的調侃,她繼續發問。

「你是否認識照片上的女生,你和她什麼關係?」

聽到這句,JASON的眼神立馬變得犀利。

「睡過。」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竟然讓眼前的小女警紅了臉,JASON能夠讀出龔欣怡的嘴型,她一定小聲的說了一句,渣男。

「那你和張會計的關係除了上下級,還有其他的嗎?」

JASON皺起眉頭,匪夷所思的回答。

「我說警官,您是初中生嗎?我和她的關係這不明擺着的嗎?」

龔欣怡來氣了,平時大姐大一樣的小隊長在談論到這樣的話題時害羞得臉頰通紅。

「請你如實回答,每一個細節。」

JASON把身子前傾,擺動手掌,示意龔欣怡也把頭湊過來,有悄悄話對她說。不料幾句竊竊私語,龔欣怡立馬向後站起身,由於動作太大,身後的座椅都被推出一米開外,差點就撞到了正在給客人端咖啡的服務生。全場人都看着忽然站起的龔欣怡,此刻他們這桌像極了情侶吵架的樣子。

「坐下來,坐下來!你幹嘛呢!」

JASON差點就笑了出來,龔欣怡撅著嘴的樣子像極了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我警告你,你再這樣,我....我....」

JASON一副看好戲的樣子,還翹起了二郎腿,聳了聳肩,順便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這可是你要約我喝咖啡的,我只是儘力在配合,並且實話實說。」

龔欣怡把桌上的資料往包里塞,未說再見就奪門而去,座位上悠然自得的JASON還不忘打趣。

「喂!要不我送你啊!今天不監視我啦?」

未平復憤怒的龔欣怡正坐在車裏試圖安慰自己,怎麼了這是,都是成年人開點這樣的玩笑就把自己氣到了?思前想後只可能是一個原因吧,打娘胎起還從沒談過戀愛。

「下流!好歹也是一家像模像樣的公司的老闆。」

想到胖子還躺在醫院,時間尚早,就順道過去探望。龔欣怡經過路邊的水果攤,便下車買了些蘋果梨子,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做個樣子吧,沒準會碰到家屬,兩手空空多不禮貌。來到醫院病房門口,就看到胖子的媽媽正坐在他的身邊削蘋果,胖子看到站在門口的龔欣怡,立馬笑開了花,疼痛都蕩然無存了,趕緊招呼坐下。

「阿姨好,我是胖子的同事,今天特地來看看他。」

胖子的媽媽眯着眼,許久沒有見到這麼俊的姑娘了,她趕緊站起來拿過龔欣怡手中的果籃。

「哎喲,那麼客氣做啥。你肯定就是他的龔隊長吧,早就在他上警校的時候就提起過你,他可真的是對你....」

「咳咳,媽,你少說兩句,小龔來找我肯定是有正事的,您先去隔壁的休息室坐一會好嗎?讓我和她單獨聊聊。」

龔欣怡看着胖子的媽媽在走出門的時候還不忘說床頭櫃的抽屜里放着老家的特產,讓她走的時候帶回去一些。

「胖子,你都和你媽媽怎麼說我的呢,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乖巧啊。」

胖子呼吸的時候還是略顯吃力,傷著肋骨了。

「沒說啥,就是說你是我們學校的知名警花,罵起人來噼里啪啦。」

龔欣怡又拿出了小本本。

「得了吧你,再胡扯我把你的豬肋骨拿去煨湯。來,說正事,那天晚上你都碰到了什麼,詳細點,這兩天看你住院都沒打電話轟炸你。」

胖子摸著腦門,似乎是不太情願回想起當晚整件事情發生的經過。

「我跟着目標從公司一直到了一家酒店,就是那家受害人嗝屁前一晚和目標一起吃過飯的酒店,要說那霸道總裁心還真大,就沒有一點心裏陰影?這一次還帶着一個小學生,這小女孩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猜怎麼着,我等着他們吃完飯繼續跟蹤呢,沒想到倆人像是商量好,直接過了三個多小時才到負一層來,看到目標的時候才發現他是一個人,小女孩不見了。這酒店我進不去,餐廳更是要高級會員才允許入內的。」

龔欣怡一邊記錄着胖子說的話,一邊思考着其中漏洞。

「胖子,你說會不會他們兩個人是商量好的,這個小女孩也許只是來打馬虎眼,目標和這家餐廳肯定有貓膩。」

胖子看了眼自己被繃帶纏着的胸部,又看了眼仔細做着筆錄的龔欣怡。

「老龔,真的是神仙救了我一命,早上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穿馬甲,也不知道為啥,出門的時候就順便穿上了。」

龔欣怡合上了小本本。

「你好好休息,我試着去探探那家餐廳,然後搜尋一下那晚上他們倆的路線。」

乾淨利落,這次看望沒有任何同事之間的寒暄,龔欣怡走的時候還不忘順走一個蘋果。

老K坐在客廳,他面前放着的是一幅老友剛從外國寄回來的油畫,單膝跪地的騎士正在接受加冕?或者說審判。他認為油畫里的風景和動物遠比人更加的生動,木板牆上掛着各式各樣有關於動物和山林湖海的畫作。

人生來本就孤獨吧,一個人來,一個人走,談何生動。

隨處堆放着福爾摩斯探案集,一系列東方快車謀殺案卻被工整的擺放在書櫃里,老K喜歡這一本多過其它任何的偵探小說。每天都呆在老宅里,也沒有親人探望,隔壁的餐廳會準時登門給他送一日三餐,兩年來,屋子前自己打理的花園,就是他去過最遠的地方。

穿上風衣,戴着貝雷帽,不忘在兜里揣上火機和裝滿雪茄的鐵盒,街上的風已經寒意十足。他的手機看似古老卻是一個高精度的GPRS人工智能,之前記下了聽眾朋友的電話號碼,只輸入號碼就可定位到號碼擁有者的實時坐標。

懷疑女友出軌的男大學生正在小吃街和女友樂呵呵的吃着熱乎的小籠包,創業失敗的中年大叔手忙腳亂的在自己新盤下的店子準備着明天的開張,孤寡老人被兒女攙扶著走在湖邊的花燈展合影留念。

這些人在自己的開導下都找回了珍貴的東西,老K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他摘下帽子,在那些人看不到的地方鞠躬對他們行禮。倍感欣慰,也為他們真心的祈禱。

到達了最後一個目的地,警局門口。果然,習慣最晚下班的人依舊是改不了老毛病。老K對着台階上抽著煙的男人招手,時光如梭,上次這樣的畫面,都還身着見習警服。

「好久不見啊,老朋友。」

老K眼前的男人,路燈照亮他肩章上的橫條和星星,他眼角起的皺紋,還有習慣性的左手把煙頭朝向手掌。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走,我們喝一杯吧。」

噓寒問暖的話不多,兩人雖說平時聯繫甚少,一見面卻依舊熟絡,老K借掉了香煙,老謝借掉了雪茄。

「你還真的有一段時間抽過雪茄呢,原來是戒了,要我品,抽煙真的不如雪茄來勁。你說呢,謝局。」

老謝握著方向牌,煙灰被彈出車窗外。

「老謝你這可是要被扣分啊,執法犯法,哈哈哈!」

二人入坐在江邊最老舊的一家清吧,慵懶的西洋樂,薩克斯娓娓道來,還有老K家裏的同款老式黑膠碟機。一杯教父,一杯倫敦情人。

「唉?你怎麼不喝教父了?」

老謝品着手中的倫敦情人,滿臉陶醉。

「現在就你還執著於教父吧,我越來越喜歡嘗試新款式的酒了。」

音響播放着蕭邦的夜曲,酒精隨着琴鍵的律動揮發到空氣中。

「音樂沒變,酒變了,人呢,是不是也變了。」

老謝將倫敦情人一飲而盡。

「老柯,不對,應該稱呼你為代號老K的神探。不錯,你越來越有福爾摩斯的味道了。」

酒單上除了教父,其餘的雞尾酒全部早已更新換代,老K又點了一杯教父,老謝則點了一杯百年孤獨。

「老柯,我剛點的那款名為百年孤獨的酒,那本小說,我硬是沒看懂。不過這款酒的由來可有意思了,這個老店的老闆,你還記得他的那個熊孩子嗎,對,就他,前幾年在不遠處開了一家酒吧,裏面全是年輕人,可把他老爸氣壞了。你猜後來兩父子居然因為這杯兒子做的雞尾酒重歸於好了,這酒真有這麼神嗎?能讓親密的人重歸於好?哈哈哈,今天我也試試。」

老K明白,眼前這位老友依然是當年那個他,不勝酒力,可能是有些許進步,一杯下肚還在世。看着老謝邊說邊比劃着,這杯酒單上最烈的雞尾酒,百年孤獨,也被遞到了老謝嘴邊。

夜曲后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還能回去月亮被詩人們傳頌的年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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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中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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