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年少之志，玩笑之言
死亡是在一個陽光很和煦的下午來臨的。
失序坐在窗框上，深陷在一片哀嚎與痛哭之中。大多數怪物選擇了逃跑，還有一部分暴露了本性，開始在一禾高校中大肆殺戮。
先是天空中的太陽被黑色線團代替，接着整個世界變作了黑線的汪洋。一個個閃著微光的記憶片段在汪洋之上沉浮。
沈冬看見了女人一開始帶笑的眸子，聽見了男人爽朗的笑聲。那些彩色的記憶逐漸染上灰白，爬上了歲月的痕迹，接着腐朽墜落。
她的面前，一團黑色絲線不斷向上堆疊，形成一個人形團塊。緊接着團塊向內凹陷，逐漸變成了失序的模樣。
失序勾起嘴角，禮貌笑道：「我是該叫你小丑，還是叫你沈冬呢？」
「這不重要。」沈冬看着對方，「你應該清楚，我會再殺死你一次的，對吧？」
「我希望你能放過我。」失序收起了全部的黑色絲線，認真道，「我會給你我全部的忠誠。」
腦海深處，沈冬的精神核心發出一圈一圈的波動。一根根極細的黑色絲線從上方鑽出，抬起自己的尖端，如蟲子舉起觸角般感受着什麼。
如果把精神世界比作一顆水晶球，那麼中央便是核心，那些舞動的黑色絲線躲過一層層的探查，隱秘地來到了最後一層。
破殼的種子急需要一處肥沃的土壤來成長。
那些往日回憶，不過是用以拖延敵方的障眼法罷了。
「失序，你年少時立下的志向，對現在的你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沈冬彷彿一無所覺，只追問著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蠕動的黑色絲線摸到了最後一層邊界，失序內心湧上一層狂喜，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點它就能活出第二世了！
聽見沈冬的話，她一邊加緊黑線侵蝕的速度，一邊隨口答道：「年少之志，玩笑之言。」
沈冬不再出聲，像是陷入了沉思。
而失序已經看見精神核心在沖着她招手了。但在第一根黑色絲線觸及到亮光的核心之時，異變突生——
剎那間，看似脆弱的精神核心光芒大盛，竟直接發生了爆炸。無數條黑色絲線被同時炸得粉碎，失序的身體閃動了兩下，消散於無形。
沈冬搖了搖頭。
鑒於她和厄加斯特的合作關係。在很早之前，她便學着記憶宮殿的樣式，把自己的精神空間佈置的像迷宮一樣。
厄加斯特進來了，都得開個導航才能出去。
這倒霉孩子。
沈冬嘆了口氣。
【沈冬，你解決好沒有，兔子說要把你那份零食吃了。】厄加斯特的聲音響起，頗有些幸災樂禍。
【我來了，告訴它別動。】
床鋪上，沈冬睜開眼睛，發現天光微亮，原來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一臉頹靡地坐在沙發上，撈起胡蘿蔔形狀的糖果條就往嘴裏送。糖果條勁道彈牙，她用力地咀嚼了兩下，就吞進了肚子裏。
味道像是帶着點甜味的輪胎。
旁邊用同款姿勢癱著的兔子動了動耳朵，瞄了沈冬一眼，嘰了一聲。
擺了滿盤的七彩糖果條被黑霧卷進去了一根，兩秒后，又是一根。
厄加斯特很喜歡吃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沈冬手指在糖果條上按了按，讓它把怪誕人偶放出來，參與一下難得的組織團建活動。重要的是，把這一盤怪味糖果條解決掉。
「我們昨天晚上去看『明日之星』總決賽了。」
小黑盤踞在天花板上，懸掛着自己的頭顱，冷不丁冒了一句話出來。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按下遙控的暫停鍵，在兔子不滿的嘰嘰聲中，沈冬看向了小黑，感興趣道：「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嗎？」
「沒有哦。」小黑在空中晃蕩了兩下，沒料到沈冬會是這個反應。
它說出這件事，只是想報備一下自己的行蹤而已。畢竟，如果之後要跟着冬冬做事的話，冬冬就是它的老闆了。
在工作期間，報備行蹤很正常吧。
它絞盡腦汁地回想昨晚看的總決賽，遲疑道：「如果一定要說特別的話，就是失序不見了。」
「不見了？」沈冬挺直的身板又躺了下去。
看來「種子」就是失序的後手。
還真是死了。
她眼前閃過了一幕幕失序的人生碎片，總覺得遺憾可惜。同時又感到了慾望和墮落的可怕，在未來的某一日，她也會視他者命如草芥，隨意摧毀嗎？
在追求超凡和長生，希望遇到更多可能性的路上，她是否會變得不擇手段呢？
原本的堅定變作了現在的猶疑。
或許在提升能力等級，找尋一線生機的同時，她得抽空停下來稱重自己的靈魂。守序和失序在天平兩端，她得注意兩邊的砝碼。
沙發另一邊。
兔子連忙按下了繼續播放，邊啃彩色糖果條邊看電視。一旁束手束腳，尷尬懸浮的怪誕人偶感到腳下傳來一陣拉力。
當它在回過神來，已經被兔子按在了沙發上，一根糖果條塞進了它的手裏。
兔子的三瓣嘴不斷蠕動着，連半點餘光都沒分給這個臟舊的人偶。情緒低迷的沈冬大手一揮，按在怪誕人偶的爆炸頭上使勁薅了兩把。
味同嚼蠟的糖果條她一根接一根送入嘴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厄加斯特正忙着連線天災硬幣，告訴它沈冬請客吃零食的好消息。天災硬幣一臉的嫉妒，恨得扯過薔薇花瓣啃了兩口。
小黑掛在天花板上盪著鞦韆。
它很無聊，它不喜歡看這種類型的電視節目，但兔子喜歡。
客廳里，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氣氛卻莫名的溫馨融洽。拘謹的怪誕人偶放鬆了身體，頭頂着被沈冬弄亂的雞窩髮型，一臉愜意地陷入了睡眠。
被拉出來之前，它還在錘鍊自己的能力。
最終，破舊的人偶背靠柔軟的兔毛，抱着一根明黃色的糖果條，真正嘴角帶笑地睡了過去。
想通了的沈冬滿血復活，和兔子搶起了遙控板。
「嘰！！」
兔子一臉急切，發現自己六隻爪子都搶不過冬冬。
暗地裏，幕後黑手厄加斯特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
真是愚蠢的兔子。
補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