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趁亂
等王成彬和褲子交代了一番后，按宋時德的吩咐，王成彬提早半小時便將車開到了春城飯店的停車場，停好了車，王成彬西裝革履的坐在了大堂的沙發里，等待着梁惠。
這一等可又是兩個鐘頭，直到十一點半，大堂幾乎沒什麼人了，梁惠才披着一件寬大的風衣從電梯里走了出來。王成彬看完了大堂的所有報紙，又抽了一煙灰缸的煙頭，此時已經昏昏欲睡，見梁惠低着頭大步向著自己走來，連忙上前迎接。
梁惠的頭髮凌亂，，臉上掛着一副白天沒見過的墨鏡，身上披着的呢質大衣顯然不是她自己的，領口處還散發着濃重的酒氣，見王成彬在大堂等候自己，梁惠並未抬頭，而是低頭沖着王成彬點了點頭，不遠不近的跟在了王成彬的身後。
等到上車，梁惠緊裹着大衣主動坐在了後排，似乎要與王成彬刻意拉開距離。
王成彬倒是沒在乎許多，他滿腦子都是明天的計劃，梁惠吩咐他送自己回家他也就聽令行事。
宋時德的黑色虎頭大奔穿梭在路邊的霓虹燈光下，車裏的氣氛稍顯沉悶。王成彬也有些不自在，於是伸手打開了車載電台，裏面播放的是羅大佑的《戀曲2000》這顯然不是王成彬的磁帶，他更喜歡四大天王之流，這些磁帶估計是宋時德的口味。
雖然平時不太愛聽，但多多少少也聽過。「遠攀入雲層的……」羅大佑的嗓音剛一響起，王成彬也不自覺的跟唱起來。
「關掉…」一個細若蚊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後排一路默不作聲的梁惠。
「啊？」王成彬沒太聽清，試探性的問了一聲。
「能不能關掉…」梁惠說完，整個人側倒在了座椅上，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王成彬以為是自己唱的難聽，連忙關掉了電台，透過後視鏡隱隱約約看見倒在後排的梁惠臉上不復今早的靚麗，取而代之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淤傷。
「梁秘，你沒事吧！」王成彬連忙轉頭問道。
梁惠好像第一次聽見有人主動問自己，嘴角翕動間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愣了愣，冷冷的說道：「你開好車就行了。」
王成彬也不再自討沒趣，轉頭繼續開車，不過心裏卻犯了嘀咕。
車很快到了梁惠家樓下，梁惠住在公司不遠處的一個小區，等車停穩，梁惠跌跌撞撞獨自走進了樓道，王成彬雖剛才被梁惠頂了一句，但畢竟對方是個女子，又像是受了傷，王成彬一直呆在樓下，直到梁惠家亮起了燈才驅車離開。
正當王成彬離開小區時，梁惠也站在窗前看着這個新來的司機，直到汽車尾燈消失在視線里，梁惠才隱隱咬了咬牙，似乎作出了什麼決定。
第二天一早，王成彬依舊等在了宋時德的公司樓下，宋時德每天早上都要用車這是後勤主管給王成彬的信息。
很快，宋時德臉上掛着標誌性的笑容走出了公司大門，身後並沒有梁惠跟着，她果然沒來上班。宋時德見今天的司機依舊是王成彬，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陰翳，但很快恢復了正常開口問道：「怎麼今天還是你啊？小李還沒來嗎？」
王成彬自然知道，小李不會再來了，收了姜總的錢后早不知跑哪去花天酒地去了，但臉上卻恭敬道：「小李今天還是沒來，主管就讓我繼續頂他的班。」
宋時德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徑直坐上了後座。今早宋時德要去項目上視察，公司其他幾個高層都已經出發了，這些行程是王成彬作為司機應當了解的。
「去青雲灣工地。」宋時德坐上車習慣性的交代了一句，王成彬聽到宋時德的行程果然跟自己的情報吻合，心中一喜，便要發動汽車。
「等等，去小梁她家。」就在汽車發動時，宋時德似乎臨時改了主意，王成彬一聽心差點蹦出來，要是宋時德今天改變行程，那自己的安排可就打了水漂了！趁宋時德低頭看報，王成彬連忙對着後視鏡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他懷疑是自己剛剛沒管住臉上的喜色讓宋時德產生了懷疑，不過好在自己臉上神色如常。
梁惠家離公司不遠，很快王成彬便帶着宋時德到了樓下，宋時德撇下王成彬獨自上了樓，應該他也知道梁惠昨晚受了傷，上前探望一下也正常。
王成彬沒敢下車，因為不知道宋時德什麼時候會下來，很快，樓上隱隱約約傳來了梁惠和宋時德的爭吵，這可讓王成彬有些疑惑：按說宋時德只是去探望一個負傷的員工，對方應該感恩戴德才對，但梁惠卻和宋時德一開始就爆發了衝突，似乎這兩人的關係似乎並沒有資料里那麼牢靠。
很快，樓上的爭吵平息了下來，宋時德出現在了樓道里，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依舊掛着標誌性的微笑，可這次的微笑在剛剛親耳聽到爭吵的王成彬眼裏，多了一絲別樣的意味。
雖然滿肚子疑惑，但王成彬卻一句話不敢問，反倒宋時德面色如常，主動開口道：「去青雲灣。」王成彬這才送了一口氣，只要宋時德今天去了青雲灣，那自己的安排有很大幾率還能奏效。
等到了青雲灣，王成彬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工地里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一個大個子正被幾個工人聯手按倒在地上，公司一個戴金邊眼鏡的高層正捂着手站在一旁一邊冷汗直流，一邊跳着腳的讓大家不要放走傷了自己的大個子。人群很明顯分成了兩撥，一半圍住地上的大個子作勢要打，一半似乎的工地領導，正焦急的圍在傷者身邊打急救電話。
大個子正是褲子，昨天王成彬讓褲子在青雲灣附近埋伏起來，等宋時德一到，就佯裝混在工地的歡迎人群中與宋時德握手，藉助褲子的怪力將宋時德的其他三根手指捏傷，令他只能保持食指無名指屈起的手勢，王成彬打心眼裏決定宋時德是個好人，可眼下也只能用這種方式。
可現在因為宋時德的臨時起意，王成彬到的稍晚了些，褲子顯然是把那個無辜的高管當成了宋時德，等發現自己搞錯了之後卻已經來不及跑了，這不，現在已經被在場的工人按倒在地了。
見工人們要揍褲子，王成彬連忙上前阻止，可要是直接上前制止不露餡也會引起宋時德的懷疑。
想到這裏，王成彬抄起一旁一個塑料凳子一馬當先沖了上去，圍觀群眾看這「呂布在世」的架勢也紛紛自覺讓開了一條路，褲子之前常年拾荒，左手上戴着一顆不知從哪淘換來的大銅戒指，王成彬幾次想讓他扔了他卻捨不得，愣說這是金的，這下可排上了用場。王成彬手舉塑料凳，站在褲子身前倒有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大聲喝問道：「是哪只手傷的人！」圍觀群眾紛紛七嘴八舌道：「右手！廢了他右手！」
王成彬見褲子雙手抱頭，正巧左手在上，瞄準了褲子手上的大戒指便砸了下去，手裏收了幾分力道，又把凳子尖衝下，狠狠砸在了拇指大的戒面上，這塑料凳子一撞到硬物，頓時在王成彬手裏碎成一片片散開來。可這幅畫面到了圍觀人眼中就變成了王成彬用凳子敲在了褲子雙手上，力道之大，連凳子都砸碎了。一時間，剛剛還在起鬨的幾個路人都有些心生膽怯，沒想到王成彬這麼狠。
王成彬偷眼一瞄，見四周的看客都已經後退了幾步，上前揪住褲子的脖領子「啪啪」就是兩巴掌。王成彬小時候練就了一手絕活，在家裏王成彬排行老大，小時候弟弟淘氣在父母的要求下都是王成彬去管教，有時候父母太過於生氣，王成彬又捨不得打弟弟，便練就了一手「打人響又不疼」的絕技，在父母面前唱一出雙簧，等家長心一軟這事也就過去了。
幾巴掌下去，王成彬背對着人群，面對褲子擠眉弄眼，褲子再傻也看明白了，連忙配合王成彬的動作慘叫不已，不過褲子的演技還有待商榷，叫的跟殺豬似的，看見的知道是抽耳光，看不見的以為被人上大刑呢。
好在現場亂亂鬨哄，褲子浮誇的演技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懷疑，就連剛剛叫囂著讓褲子好看的公司高層也面露不忍，宋時德更是上前拽住王成彬的手阻止他實施「暴行」，王成彬眼看目的達到，也是見好就收，連忙放下手站在了一旁，臨走還不忘往褲子厚實的屁股上踹了個大腳印。
看褲子滿身塵土可憐巴巴的坐在地上，宋時德正要展現風度，伸手去拉他一把，周圍人連忙阻止，可卻也來不及了，褲子左手一把握住宋時德伸來的手，一用力，竟然將宋時德的手指給拗斷了！手上的大銅戒指也從宋時德指尖上擦了過去，把指甲蓋帶下來一塊，看得一旁的王成彬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次褲子學聰明了，也不管捏沒捏對人，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后留下身後一群目瞪口呆的人一騎絕塵的跑了，就連王成彬也沒想到褲子能跑這麼快。
這頭王成彬樣子還是要裝的，見鮮血從宋時德指尖滴滴落下，連忙從兜里抽出幾張面巾紙給宋時德包上了傷口，趁機多沾了一些宋時德的指尖血。一邊屏退左右人群，一邊護送著宋時德鑽進了車，同樣一騎絕塵的驅車離開了，只剩下煙塵中工地幾個領導和公司高管面面相覷，還有一地的塑料凳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