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隨游隼和宴鶴臨(3)

第106章 隨游隼和宴鶴臨(3)

隨游隼跟太子幼時,也算得上是親如兄弟。兩人一塊長大,一塊讀書,一塊練武,形影不離。

太子嬌生慣養,不願意扎馬步,隨游隼卻想要趕上宴鶴臨的武藝,扎得勤勤懇懇,太子偷懶,便挪到他的身後去,「游隼,你遮掩遮掩我,我歇息會。」

教武藝的先生看見了,也不去糾正,只當沒看見。太子體弱,他不敢讓他太辛苦。再者,陛下也沒有要求太子有多厲害,只強身健體就好。

對太子,大家就一個字:穩。

求穩就好了。

倒是對隨游隼嚴加教導,覺得他很有天賦。

不過隨游隼修的道也不在武藝上,知曉他是隨家最看重的後輩,將來必定是要成為三公的,於是很是遺憾。

武藝先生對隨游隼說,「你天賦很高的,又有心性,不過你要做名臣,名臣也是一條正道。」

太子就在一邊笑,等先生走後悄悄跟他說:「游隼,往後你也能做大將軍!孤給你封個大將軍做!」

隨游隼擦擦汗,「不要,我要自己掙。」

太子也不勉強,兩人一塊回皇后住的長樂宮。隨夫人正和皇后在喝茶,隨五姑娘在投壺。

她尚且三四歲的年紀,穿得花紅柳綠,頭上簡簡單單扎個揪揪,正歪歪扭扭的拿着箭矢投壺,啪的一聲投了進去。

太子就笑,「小五,能投兩根箭矢進去嗎?」

他隨手抓了兩根箭矢扔出去,直接就進了大肚壺裏。隨五姑娘羨慕的抓着他的手,「太子阿兄,小五要學,小五要學投兩根箭矢。」

屋子裏的人都笑起來。皇后抱起小五,「嗯,小五學,小五什麼都學。」

又讓兩個男孩去換衣裳,「待會喝碗梅子湯,這梅子湯做得好。」

隨五姑娘拍手,「好啊,喝梅子湯。夏天喝梅子湯,冬日不喝。」

太子彎腰捏了捏她胖乎乎的小手,「是,冬日不喝,我們家小五不喜歡冬日。」

隨五姑娘重重點頭,「冬日冷,小五不喜歡冷——」

皇后笑着道:「好,那姑母給你每年都備好冬日的衣裳,不讓小五冷著。」

皇后說話算話,從這一日起,每年的兔毛,虎皮,狐狸毛,都給隨家送了去。

一年又一年,大家都在長大。宴鶴臨去了南境剿匪大獲成功,靠着軍功嶄露頭角。

因他才十四五歲的年紀,就敢上戰場了,又有了這番成績,於是京都長輩們人人都誇。隨游隼氣得很,總覺得自己又落下了一大步。

太子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和煩憂。他在去送紫貂披風的時候跟隨游隼埋怨道:「父皇給我指了秦家的姑娘。」

隨游隼皺眉,「秦家?」

太子嘆氣,「是啊,秦家。」

倒是老四,父皇越發喜歡他了。

他是真愁。

「秦家……父皇越來越忌憚了,又削了一波官職,無論怎麼看,秦家的姑娘都已經不值錢了,但父皇卻把秦家姑娘給了我做太子妃……好像我是一個他可以彌補秦家的東西而已。」

隨游隼就跟着嘆氣,他毫無辦法。

此時,隨父卻開始有了小動作。許是察覺了皇帝對太子的「敵意」,於是他只將隨游隼給到東宮,自己和整個隨家開始站中立,並不一味的偏幫太子。

皇后震驚,但隨父卻也有自己的說辭。

「難道你還沒有發現嗎?太子殿下日益大了,陛下就不再寵愛於他。我這時候若是還要給給添柴火,陛下只會更加厭惡他,還不如現在慢慢的疏遠一點,這般給他贏得喘息的機會。」

皇后大哭,「你是我的親哥哥,是他的親舅舅,你一定要護着他的安康。不然——即便是四皇子登上帝位,難道會對你好么?」

隨父就道:「是,所以我只是做做樣子。」

他還讓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時不時進宮顯示親近。

皇帝果然很滿意。他喜歡大家和和氣氣的,這般才是一家人。但是他也厭惡隨家忠的是太子而不是他。

隨父做的很好,他很喜歡,於是賞賜太子和隨家良多。

太子和皇后剛開始還是挺高興的。但是高興著高興著就發現不對勁了。

隨父是真的不管他們了。

四皇子又漸漸的得了勢,太子罵天罵地,抱着隨游隼哭,「孤知道,都在嫌棄孤不如老四厲害,但孤也就這樣了。」

隨游隼勉勵他,「殿下,不會的,臣會護着你坐上帝位,您不是說,要給臣一個將軍之位么?」

太子頹然,不聽人任何的勸導,漸漸的迷上了女色。

隨游隼勸誡,但太子不聽,反而罵他,「若是你有真心,就問問你父親,為什麼到現在還跟我劃清界限。」

隨游隼回去問隨父,隨父卻搖頭,「陛下想要壓着太子,咱們不能動。」

隨游隼道:「阿爹,我現在也大了,宴鶴臨如今已經打仗封將,我卻還是跟着太子讀書,您讓我進朝廷做事吧。」

隨父卻依舊搖頭。

太子知曉后,笑着道:「游隼,這般看,你也是被拋棄的。」

隨家的權利,隨游隼還摸不到。

從這之後,太子與小時候相比,像是徹底換了一個人一般。

宴鶴臨一直都在外面打仗,回到京都的時候見到太子也吃了一驚,責備隨游隼道:「無論怎麼樣,他都是國之儲君,你是他的伴讀,又是心腹,更是表兄弟,怎麼能不勸解呢?」

隨游隼其實是不服氣的。

他勸了,但是太子不聽。他不聽,自己勸著都沒意思。

因為他自己也發現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過,卻跟小時候的願望截然不同。

他道:「朝廷之爭,陛下之意,我左右不得。」

宴鶴臨嘆息:「你還要做千古名臣呢,你要做的是臣,怎麼能不諫?」

隨游隼嘴裏罵他,「關你何事——做你的將軍去吧。」

心裏卻羨慕的很:其實做千古名臣,還不如做將軍。

臣對的是君,將軍對的是民。

宴鶴臨為民,他侍君。

侍君,伴君。

伴君如伴虎。

太子猶如一隻喝醉酒的庸虎,無論他怎麼勸,怎麼諫,都已經失去了神智。

——隨家已經考慮站在四皇子的路上了。

太子有一次喝醉酒的時候罵道:「你老子將你給我,但他自己還有兩手準備呢,我不是他親兒子,那你呢?你算什麼?」

隨游隼默然。

不知道怎麼了,人就成了這般——但要是能知曉後來的事情,他當時就會趁著太子酒醉,將刀劍插於他的胸腔,放幹了他的血,生吃他的血肉。

後來陛下被殺,四皇子造反,他在皇城裏面用刀抵住太子的咽喉時,還是怨恨上天不給他未卜先知的能力,讓阿娘和小五死在了寒冷的冬日。

「小五怕冷——冬日裡冷,你怎麼忍心的——你怎麼能讓她死在冬日裏。」

「殿下,刀放在脖子上,你可感覺到冷?」

「這般寒冬,你可知死的滋味?」

太子惶恐的像地上的蚯蚓,只顧得求饒,全然沒了小時候帶着他讀書練武的模樣。

當刀割破了太子的喉嚨,隨游隼突然就想起了六妹妹寫的話本。她給他取名是快意恩仇劍。

他想,她取錯名字了。他並不快意。

他報仇了,但並不快意。

他也要死了。

最好,他的血也流乾淨了,這般才能幹凈的去見阿娘。

他的血是髒的。是苟合的孽障。

阿娘已經到了地府,地府的閻王可曾讓她看過此生的輪迴鏡?可曾知曉了她的兒子早已在出生時就去世了,可曾……可曾知曉,她養的是仇人的兒子。

阿娘,若是你知曉了一切,可曾後悔養了我。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覺得好累。

他這一生,太累了。

讓我去見閻王吧,他想,我願意跪在冥冥幽火之中請求十八殿閻羅不要讓我輪迴。

就讓我做一縷風……

他睜開眼睛,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面前。

是小山風啊。

她向來厭惡的眼神里,全然是憐惜。

是可憐他嗎?

她搖搖頭,「不是可憐,只是想來送送你。」

「你很厲害,你親自為你阿娘和阿妹報仇了。」

「隨大人,你如願了么?」

隨游隼又開始埋怨上天了。

他想,怎麼會如此遺憾呢?

他真的好遺憾啊。

要是有來生,要是來生一切美滿,他一定會好好疼愛她,而不是做那麼多讓她厭惡的事情。

他好想告訴她,他後悔了,她來京都后,他不該應該埋怨上天,不該自暴自棄,不該將自己的戾氣撒在她的身上。

他該溫和的,像宴鶴臨,像盛長翼一般去接近她。

要是能好好的跟她說話,他現在也不用遺憾了吧。

他咳出了一口血,他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死了。

他說不出遺憾,也說不出苦處,他只想問一句自己最想知道的。

「我要死了,你看看我,我乾淨了嗎?」

「乾淨了,都乾淨了。」

乾淨了就好,乾淨了,阿娘看見他,就不會生氣了。

乾淨了,他可不可以不做快意恩仇劍,而是去做鴛鴦雙情劍?

但他終究說不出口。

諸天神明,讓我死後化成風吧。

我說不出口的話,讓風替我說一說。

即便世人只聽見山林間的嗚咽聲,也算是我如願了。

——

多年後。

宿州。

隨六姑娘已然成了婦人,生下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是龍鳳胎。

她的丈夫是行商的商戶,最是喜歡走南闖北。

他對她一見鍾情,出去行商也不願意留她一人在家裏,就想帶上她。

他說,「你不是喜歡寫話本么?你不出去看看,怎麼寫出好話本來?」

光靠想怎麼行。

隨六姑娘就跟着他走了。倒是讓他說對了,她每走一地,都能看見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真真假假寫進書里,只覺得荒誕又真實。

她自己覺得寫得挺好,但小兒女還小,只有五六歲,興緻缺缺的捧着她的話本讀,有些字還不認識,並不捧場。還是丈夫好,笑着道:「寫得很好,到時候咱們印出來賣。」

隨六姑娘不好意思,「都是寫着玩的,都是小故事。」

丈夫誇:「寫着玩都這麼厲害!要是認真寫還能讓別人賺了筆墨銀子去?都要被你賺來啦!」

又道:「小故事也沒事,咱們把小故事都印在一本書上,沒準賣得更好——不少人都是這般做的。」

隨六姑娘也是想要賣書的!賣多少不要緊,但就是想要印出來放在書鋪裏面賣。

於是結束一次行商回到宿州之後,她就說不跟着出去了。

「我先整理整理這些年寫的故事,怕是要一年。」

這麼久!丈夫就有些不情不願的,「咱們還沒分開這麼久呢。」

隨六姑娘也捨不得他。

兩人你儂我儂,最後丈夫在宿州盤了個鋪子,「咱們就不出去了吧,留下來一年。」

他可離不開她。

隨六姑娘很是感動。

當初知曉要嫁給一個商戶,要說一點委屈也沒有,那是沒可能的。她也曾是京都貴女,嫁給皇子做皇子妃也是嫁得的。

而今隨家族亡人空,她隨着母親歸到外祖父家,雖然面上大家和和氣氣的,但是背地裏總說她是破落戶回來打秋風的。

母親也曾氣得要帶着她出去自己尋地方住,但是被她攔了下來。

她勸解道:「不過被說幾句,不要緊的。咱們兩個人,在外面反而更容易被欺負。」

母親哭得不行,「是我耽誤了你。」

隨六姑娘倒是想得開。隨家死了那麼多人,母親雖然和父親和離了,但在世人眼裏還是罪臣之婦,自己也是罪臣之女。

既然是罪臣之後,能活着已然不易,何談其他的。

她彼時已經到了要說親的年歲。外祖母年事已高,但也顧念母親,想要給她說個前途好的舉人。

可官宦之家,卻是不敢娶她的。倒是說親的那個舉人家旁邊有宿州最大的商戶,他家裏突然上門為自家嫡出的寧七少爺提親。

文人最是看不起銅臭味,外祖母自然不應。但舅舅卻是答應的。

母親氣得渾身發抖,「這是拿你去換人家的銀子。」

隨六姑娘卻想來想去,突然想起來了這位寧七少爺。

她曾經隨表姐表妹們出門遊玩,曾經見過他一次。彼時遊船,她站在船頭,他的船不知何時到了她的身側。

他看起來傻傻愣愣的,皮膚白皙,像是一隻白白的兔子。她覺得兔子形容男子不好,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瞧見了,噗通一聲掉進了河裏。

四處驚呼起來,他被救了出來,兩隻眼睛盯着她,像是盯住了兔子愛吃的草。

她連忙躲進船艙里,然後又笑起來。

別人被自己迷住,她也高興的。

但卻沒有太當回事。誰知他竟然上門求親了。

若是按照她自己的意思,他即便是歡喜她,她也是不願意嫁的。但舅舅同意了,想用她換些銀子,外祖母先是反對,再是默認,母親跪在門前她也不理,隨六姑娘就有些意興闌珊。

她跟母親說,「你別跪了,我嫁。」

但她要見一見這位七少爺。

兩人相約在外祖母家,遣散了奴婢,她靜靜的跟他說,「我可以嫁給你,但我想給我阿娘買一處宅院,就離你家不遠,以後無事,我要常回家看母親。」

寧七少爺趕緊點點頭,「好啊好啊,你想回就回,咱們家也沒有那麼多規矩。」

——後來她嫁過去之後,才發現他說的是真的。

婆母也是商戶女出身,見了她總覺得矮半截,卻心地良善,對她有些討好,隨六姑娘哪裏敢讓她如此,也用真心相待,婆母便高興的很,逢人就說她的好。

丈夫也好,不是裝出來的好,而是坦坦蕩蕩,赤誠的很。之前說要常回家看母親,他就記成了日日看。

每到下半響的時候,就開始催促她了。

「月月,月月,快走了——待會趕不上吃飯。」

婆母早將家裏的中饋交給了大嫂嫂,見他們要去母親家,便也要跟着去。

日子久了,婆婆和母親就熟悉起來,兩人倒是玩得好。

隨六姑娘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也更喜歡這裏的日子。

又過了一年,京都變了天。雲王坐上了皇位,當年那位雲王世子爺也成了太子。

隨六姑娘知曉這個消息的時候,便對母親道:「外祖母和舅舅怕是要來求你了。」

當初她們回來,算得上是逃命,也無人相助。後來每年年禮,京都也只有嵐嵐送來。

舅舅自然要打聽嵐嵐是什麼人。她沒有說得太詳細。只說是閨中好友,表姨母是曲陵侯家五夫人。

舅舅就去打聽了一下曲陵侯家五夫人是誰,一聽還是個和離的女人,便沒有再打聽。

隨六姑娘當時只覺得心裏落寞了一瞬又釋然了很多。

她想,要是舅舅再打聽打聽,就知曉這位折家女的阿爹是新貴,是壽康長公主最喜歡的晚輩,是太子殿下追求的女子。

但是他沒打聽,一是覺得現在敢跟她走年禮的,不能是大家族的。大家族的,家裏管得嚴,要為家族考慮,便不敢送她東西。

二是折松年實在是在現在還名不見經傳,之前朝廷上沒有這個人,他也沒記住。

最後是嵐嵐送的東西都是女兒家要用的,算不得多麼貴重。

於是就沒管。他不管,她就乾脆防著。便走年禮走了這幾年,一點風聲都沒有漏。

但如今等到新皇登基,折松年徹底露了出來,舅舅再蠢也會知曉折松年的名字,那其他的就瞞不住了。

果然舅舅上了門。只是依舊居高臨下的,隨六姑娘卻不生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舅舅,我們算不得相熟的。她送年禮來,只覺得我可憐罷了。」

這般明著拒絕,便遭了一頓罵。外祖母也親自上了門,又是哭又是求,隨六姑娘都沒有答應。

外祖母便罵母親,「你養的好女兒,再是恨我們,也是一家人,哪裏有這般忤逆長輩的。」

母親卻笑了笑,「阿娘,你將她賣過一回了,還賣了一回好價錢,怎麼還想着再賣一次呢?」

外祖母一噎,臉色漲紅,走的時候都是低着頭的。

這般清凈了一段日子,等到太子有意嵐嵐做太子妃的消息傳來時,外祖母帶着舅舅又上門了。

這回態度好得很,又是哭着求,又是笑着捧,隨六姑娘就覺得很煩。

她煩得很,就脾氣暴躁。

丈夫小心翼翼的委屈看着她,「你會不會嫌棄我是個商戶了?」

隨六姑娘詫異,「你怎麼會這般想呢?」

丈夫:「我從你面前過了三次,你都沒看我。」

他慌得很,「那個未來太子妃會不會給你說一門好親事?」

隨六姑娘沒好氣的道:「走遠些吧!胡說八道什麼。」

丈夫:「但你最近脾氣好大。」

隨六姑娘:「哎,可能是被舅舅煩的,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但還是婆婆和母親有經驗,請了大夫來。

「是有孕啦!」

隨六姑娘懵懵的,「真的?」

婆母:「真真的!」

她第一回硬氣的跑到男人們面前道:「以後別要那家人上門!再來我就趕出去!」

男人們自然營應允。都開始羨慕老七好運氣。這哪裏是娶了個妻子,這是娶了一份前途啊。

隨六姑娘從那之後,便沒再見過外祖母和舅舅。

她生了一對雙生子,一兒一女。京都送來的禮越來越多,最後收到了東宮大喜的信。

嵐嵐說,她要成婚了。

她自然回信說恭喜,恭喜她走出這一步。然後深夜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自家阿兄。

嵐嵐要成婚了,阿兄會高興嗎?

大家的日子都在往前面走,只有他的日子停在了當年。

她泣不成聲,丈夫嚇得不行,哄了又哄,她卻不能把此事說給他聽。

屬於阿兄的苦難,不能為外人提。

屬於阿兄的前塵往事,不能為外人道。

他的秘密,屬於隨家的秘密,永遠消失在世間才好。

後來,孩子們長大許多,丈夫就帶着她四處走,她看見了開闊的山,清澈的水,小弄塘里的青蛙,院子裏高大的梧桐樹……

如今,她又回到了宿州,要開始整理書籍印書了。

母親跟婆婆親自做了一頓飯來接風,兩個孩子跑來跑去,丈夫在偷偷喝酒,她笑盈盈的看着,覺得也許整個隨家,自己的命最好。

母親笑着道:「聽聞你還要回來寫書賣——你如今越發是厲害啦。」

婆婆:「我都不識字呢!月月最是厲害。」

親近的人都支持她,她便越發乾勁十足。兩個孩子也在幫着整理書稿,認字不多,卻愛拿着她的話本子讀。

那日下雨,陰雨綿綿,她正在整理書籍,就聽見女兒脆生生的聲音在念:「有一日,一個名叫鴛鴦雙情劍的劍客遇見了一個姑娘,那日天晴,太陽光很燦爛,正是春日——」

隨六姑娘翻著書的手頓了頓,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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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都給他們拋過手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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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隨游隼和宴鶴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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