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自北境的騷亂平息，博薩與瑟蘭也降低對佔領區的壓迫，卡羅拉南境逐步趨於穩定。

前行之地則在半年內聲名大噪，或者說惡名遠揚。所有卡羅拉人都知道那叫班布先生的東西牽着很多瘋狗，並且不介意放開它們亂咬。

微妙的平衡就在卡羅拉產生。生活重壓的怒氣，和對屠殺的恐懼穩住天平兩端。更有哭笑不得的怪事，在卡羅拉人口口相傳中擴散。

不知是誰先在胡扯，但真有卡羅拉人覺得，這朝昇來的班布先生，是帝皇對他們的警示與懲罰。

帝國的覆滅與軍隊的潰敗，讓原本篤信大元帥奇羅卡姆說辭的卡羅拉民眾，開始懷疑他清除異種的國策是否真符合聖堂教典的含義。本就極端的言論，更被早對奇羅卡姆不滿的聖職者找出無數漏洞，完全打破奇羅卡姆支持者的信心。

既不再相信，那先前的支持就會化作怨恨的推動力。無數卡羅拉人開始憎恨被他們推上大元帥之位的奇羅卡姆，順帶把他的異種***踢進垃圾桶，當作放屁的廢話。

跟着，他們又找起新的信任目標。很多人前往聖堂，繼續信仰傳統的國教。可也有人選擇古怪目標…不少卡羅拉人竟覺得班布先生是帝皇的使者，是帝皇派來懲罰他們異端信仰的使者。

可笑的解釋，卻偏被挺多卡羅拉人當真。他們中有些學識見地的人，甚至從現存典籍里選出相符的內容，再重新編寫，作為新的教典流傳。

短短一年時間，堅信班布先生是帝皇使者的，已佔卡羅拉信徒里的四成之多。他們更自稱聖罰教派，在四處廣招信徒。

這樣的狀況，莫說瑟蘭與博薩，就是朝昇也始料未及。可在這古怪教派興起后，不止聖都以南，甚至連思維拉姆佔領的北境也安穩很多。因此，各國也懶得管，反倒有興趣看後續的發展如何。

至於趙無秋？他只認為這些人存在一定程度的智力缺陷。

但自什麼聖罰教興起后，有非常多的卡羅拉青年來到前行之地，渴望加入他麾下的隊伍。其中有很多運用神力的好手，素質遠超先前的烏合之眾，足可比肩帝***隊的精英近衛。

所以，趙無秋也樂得什麼聖罰教的免費宣傳。能用最好的新兵替換掉已疲的老兵，就讓他有不錯的滿足感。

負責審核報名者的，仍是朝昇人。想加入前行之地，須依次通過身心健康、理想觀念、能力素質三重考察。

對尚武的卡羅拉人來說，第一關不是問題，第二關卻是麻煩。而當他們中的佼佼者進入第三關時，才知道什麼能叫真正的考驗了。

負重測試、力量測試、反應測試，且難度都相當誇張，必須掌握神力的強者才能通過。

光是掛滿彈藥的超重護甲，就勸退九成的報名者。要穿着三百公斤的鋼塊快跑一刻鐘，非得帝國元帥手裏的精銳士兵才能做到。

若能通過這難關，後續的項目倒不難。畢竟能掌握神力到如此程度的人，力量爆發和反應能力就絕不可能差。

今天負責測驗的是阿爾。抽中籤后，他本想把倒霉的工作甩給別人，可大家都要去為歸鄉探望家人的老吳送行，弄得他不好開口，只能老實幹活。

與阿爾想像中不同，來測驗的卡羅拉人並沒對他展露敵視情緒。要知道，兩年前他們可還對所有非人種族抱有極度仇視，而今卻重歸友好。徹底逆轉的態度，讓阿爾也另眼相看這基地的統領者，狂妄自大的趙無秋、不，班布先生了。

「下一個。」

揮筆打勾，划滿叉的名單難得多位通過者。阿爾又翻了翻，見目前只有四人通過，餘下的應試者只得一人，還是…女性的名字，非常奇怪的名字，與他見過的卡羅拉人都不同。

「茉亞·艾卡斯羅·守衛者，開始。」

棕發的年輕女士，眉眼如尋常卡羅拉婦女的深邃，面龐卻有幾分雕塑線條的線條，冷厲的同時多了些別樣的美。從未見過類似的容貌，阿爾就有些驚奇。

可只多望兩眼，看見那灰色的眼眸，他忽然生出種莫名的心悸，不敢再投以別的目光。

脫去披肩與外衣，叫茉亞的女士穿戴好重甲，用阿爾都看不太清楚速度，以手幾乎觸地的姿勢，飛一般環繞演練廠疾馳。在巨大的重踏聲里，把層層灰塵揚起。

「咳咳咳、好、好、好！已經可以了！停！停！停！」

被嗆一嘴灰的阿爾，連忙叫住還跑的女士。重負下保持如此瘋狂的速度，就連他也無法達到。他知道，可能遇到硬點子了。

剎停腳步，女士徑直往巨大的測力器走去，還沒脫護甲的她，把掛有沉重鉛塊的東西一拳打裂。跟着，在阿爾驚詫的注視下，她砸下開關，將剛出膛的鉛丸直接握個爛碎，鬆手灑落滿地。

再怎強作鎮定，阿爾也感到這女士的力量已超越常人極限。如無猜錯，她就該是覺醒本源力量的前行者。

「我通過了嗎？」

灰色的眼裏沒任何期待，女士卸甲站立，等著木精的答覆。

「你是叫茉亞？恭喜你，通——」

「暫時沒有。」

頗玩味的男聲，打斷阿爾的話。在他順着茉亞凝重的目光扭頭后，就發現前行之地的統領者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身後。

「為何？」

冰冷的話，就把茉亞不解的疑惑表達。

「因為你是擁有本源力量、嗯，或者說祈信之力的人，自然不能和尋常人共用一套標準。」

合情合理的解釋，連阿爾都覺得在瞎扯。但既然是他說的，就必須得有道理。

思考片刻，茉亞的灰眸在男人身上掠過，試圖尋找他的弱點。沒多久，她開口了：「你就是班布嗎？前行之地的統領者，班布先生？」

「是的，我更喜歡別人叫我統領。當然，這是獨屬我戰士的稱呼。」

「那，下命令吧，統領。很快，我就會成為你的戰士。」

「好，那你就嘗試將這護盾打破。若能做到，你便可以和他一樣追隨我。」

彩虹的晶石浮現阿爾身前，更在他未清除狀況前，兇悍的鐵拳狂暴來襲，結實轟在奇迹的護盾上。

面對重擊，護盾瞬間破碎，又立刻完好。叫茉亞的女士能看得清古怪的變化。但她就有信心，即使不使用本源力量，也能靠全力一擊打破這可惡的奇迹。

果然，不足一秒的時間，她已被耗儘力量的拳就緊貼木精的鼻尖，通過對常人而言不可能完成的考驗了。

完美的力量掌控，讓男人也大笑讚揚：「很好，非常漂亮。茉亞，你不是卡羅拉人吧？」

「不是。我的祖輩在遺忘之地與卡羅拉帝國的邊境居住。如你所見，我是繼承他們血統的混血者。」

茉亞揭開長袖，可以看見，她肌肉線條明顯的白皙手臂上，有很多輕微凹陷的湛藍紋路。如蛇鱗般蜿蜒排布的花紋刻進潔白的皮膚，詭異又美麗。

「好，歡迎成為第一個加入前行之地的前行者。現在，去休息或閑逛吧。你的同事會帶你熟悉這地方的。」

茉亞只點一次頭，跟隨來接洽的士兵進入巨塔樣的大樓，認識她即將工作與居住的混凝土建築。

「表現很好，去餐廳多喝幾杯白樹汁吧。至於水果什麼的，隨便拿。」

拍了仍獃滯的木精的肩膀，男人也消失了。

回過神的阿爾，急促呼吸好久才緩過氣。能喝到卡羅拉境內罕見的白樹汁自然很好，可現在他對叫茉亞的混血者興趣更甚：

遺忘之地，可是被帝皇放逐異族的地方。那裏…就還有智慧生命存在嗎？

或者說，這女士…便有異族的血統？

阿爾就覺得今日可能見到稀有的血統…比精靈或獸族跟人類差異更大的血統…被帝皇放逐的異族血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