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榆木腦袋

【1996年6月10日】

「施媽媽快看，這是小雨愛吃的茄子，小武愛吃的排骨，您愛吃的青菜，都買到了。」

雨衣人事件之後，一切看似都恢復原狀。施雨盈養好傷回去上班，施母每日操持家務照顧小武。唯一不同的是李龍，他子承父業做起菜販，無論施母如何不喜，施家飯桌還是被他承包了。

這天下了暴雨，李龍騎車送菜，見他穿着雨衣渾身濕透了，施母終是不忍道：「進來避避吧……你這孩子真是，說了不用你送的……」

李龍呵呵一笑：「沒事，我每天跑幾個菜市場進貨，這不就是順手的事嘛……」他小心翼翼看一眼緊閉房門：「施媽媽，小雨在家嗎，她今天應該休息。」

施母近來對他印象改觀不小：「昨晚加班到天亮，現在還沒起呢。要不你坐會，晚上就在這吃？」

李龍眼睛一亮：「好，施媽媽，我給您幫忙摘菜。哎呀，我廚藝還行，不如今天我來做飯。」

施雨盈出來的時候便看見詭異一幕，施母跟李龍都在廚房，雖不至於有說有笑，但氣氛還算融洽。她瞪大雙眼，頂着一腦袋雞窩頭，不解道：「我沒睡醒？還在做夢？」

施母轉頭看見她：「你這孩子，怎麼這樣就出來了，家裏有客人呢。」

李龍趕緊背過去怕被滅口，施雨盈這才想起自己還穿着睡衣，慘叫一聲捂臉逃走。再出來飯菜已經擺好，施母、小武、李龍都坐着，見她出來，施母忙叫道：「小雨快來，就等你了。」

施母坐主位，小武左邊第一個位置，李龍坐了右邊第二個，施雨盈考慮再三，還是挨着小武坐下了。施母看在眼裏，好笑道：「都吃吧，李龍，別客氣，就當是自己家。」

李龍可不見外：「不客氣，我一直把施媽媽當親媽媽，小武當親弟弟呢。」

施母被哄得高興：「好啊，有你這麼個兒子，施媽媽很開心。嗯手藝不錯，以後媳婦有福氣啊。」

施雨盈埋頭吃飯差點噎住，小武一言不發神情淡漠，一頓飯吃得尷尬，好不容易吃完，施雨盈一把揪住還想幫忙洗碗的李龍耳朵將他拖回了房間。

「哎哎輕點輕點，耳朵掉了。」李龍滿腹委屈：「怎麼還是這麼暴力，能淑女點嗎？」

施雨盈咬牙切齒：「說，你怎麼騙我媽了，她怎麼突然對你這麼好？」

李龍心虛：「怎麼就騙了，我騙過人嗎？你別冤枉好人。」

「聽說你承包了我家廚房，每天跑得比自己家都勤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老祖宗誠不欺我。」施雨盈既好氣又好笑：「你也算人才，我媽從前那麼討厭你，現在看見你跟看見親兒子一樣。」

李龍嘿嘿賠笑：「過獎過獎，我這人沒啥本事，就是嘴甜，鄰居阿姨大媽們可喜歡我了。」

他說完小心湊近：「小雨，這兩個月你都對我愛答不理，我做錯什麼了，你說，我改。我知道我沒用，我真改了，我現在每天都努力工作，我掙錢了，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雨衣人事件一直是施雨盈心中一根刺，她懷疑自己出現幻覺，可那天發生的一切都那麼真實，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李龍，只能故意躲着他。見李龍着急，她嘆口氣道：「你別瞎想，不是因為這個，我……唉，我不知該怎麼說，太荒唐了。」

李龍小小聲：「有比鬼打牆還荒唐的事？」

施雨盈點頭：「見鬼算嗎？我見鬼了，還是個長得像你的鬼，

你說要我怎麼面對你？」

李龍正經不到三秒：「像我？胡說，哪有我這麼帥氣的鬼？」

「我說真的，不開玩笑。」當下施雨盈便將那日雨衣人事件說了一遍，李龍膽小，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你是說除了你，沒有人看見那個雨衣人？怎麼會呢，真是鬼？」

施雨盈點頭：「當時因為襲擊案，警察有在我家附近蹲點。我記得很清楚，那個人一直追我到樓下，可除了我自己，沒有任何人看見。如果不是我瘋了，就只有一個解釋，有鬼。」

李龍吞下一口口水：「可為什麼鬼會像我？難道在你心中我是壞人？」

施雨盈撲哧一笑：「或許吧，你這模樣那也不像好人呀？」

李龍癟嘴，施雨盈跟他認識好幾年，知道他這是難過了，便過去一拍他肩膀：「行了，這兩月我也想明白了。不管是人是鬼，我們都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幾年的好哥們，我還不相信你嗎？」

李龍低頭：「你……你只當我是哥們？」

施雨盈憋笑：「那可不，不當哥們當什麼，你不是說要把我媽當親媽，小武當親弟弟嗎？」

李龍是個榆木腦袋：「好吧，我知道了，你接着休息，我該回家了。」他垂頭喪氣要走，施雨盈卻在後面喊道：「哎明天還來嗎，我想吃炒地三鮮。」

「知道了，我去買。」李龍無精打采出門，施母在外面偷聽，見他出來忙裝做打掃衛生，尷尬道：「這麼早就走，不再多玩會？」

「不了，家裏有事，施媽媽再見。」李龍勉強一笑，小武今天破天荒沒有進房，眼神直勾勾盯着李龍，直至他離開。施母今天卻是反常的很，走進施雨盈房間責怪：「你這孩子，我在外面都聽見了，你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嗎？一句話，你到底喜不喜歡李龍？」

施雨盈扶額：「媽，您學變臉的，變得也太快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龍哥嗎？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施母心虛：「媽又不是老頑固，人孩子都改好了，上進，又聰明……行了，媽知道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們在一起，媽同意了。」

施雨盈無奈：「什麼跟什麼，人家送了幾個月菜，您就把女兒賣了？上進，還聰明？哪看出來的，真是的，見錢眼開，財迷！」

施母悄悄沖小武努嘴：「其實媽也有私心，媽年紀大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弟弟。媽希望你結婚後可以繼續照顧小武，這要求很過分，一般人家不會答應，只有李龍，媽相信他會答應的。」

施雨盈沉默片刻，走過去揉揉小武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