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席台上，校長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講，學校四面環山，演講的聲音在崇山峻岭間遊走一圈又回到耳邊，台前密密麻麻站着兩千多號人，是凱星中學高三年級的師生，今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主席台顯示屏上寫着幾個大字：百日誓師大會。

距離高考僅剩一百天時間，過去將近十二年的寒窗苦讀即將迎來尾聲，是鯉魚躍龍門，還是就此止步，一百天後會給出答案。在這關鍵時刻，可謂幾家歡喜幾家愁，在此之前學校已經組織開展三次模考，根據往年高考經驗，絕大部分考生高考成績和模考成績相差無幾，前三次模考田小陽都在一本線上下徘徊，這風險無疑是巨大的。按照往年分數線分析，如果要考進他心心念念的H大學，至少需要超過一本線80分才比較保險。

由於身體原因，每個月他不得不花費大量的時間浪費在醫院和往返醫院的路途中，身體和精神的雙倍折磨讓他難有過多精力投入到備考複習，他開始自我懷疑，甚至萌生退學的想法，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負面情緒，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後一段路，必須咬牙堅持。

這個學校，田亞玲是他唯一的精神寄託，也是互相支持鼓勵的精神夥伴。會後，他找到田亞玲，想就如何把握最後一百天時間的事和她探討學習方案。

「你語文英語成績一向不錯，可以適當少花些時間，把重點放在數學和理綜這兩門拉分的科目上，尤其是數學和理綜物理，每天起碼需要八個小時的時間，建議下午和晚上的時間都用在這兩門，其他時間複習剩下的科目，周末時間用在整理鞏固錯題和薄弱知識點，查漏補缺。」田亞玲給田小陽提出複習建議。

由於病情不能熬夜，不能過度勞累，雖然儘力協調，但田小陽必須保證在十二點前睡覺，因此相較於身邊人每晚奮筆疾書到深夜，他必須有所取捨。

「沒什麼問題，你呢，複習效果怎麼樣？」田小陽問道。

「我儘力！」田亞玲答道，語氣有些無奈。

田亞玲原本準備學文，迫於父母的壓力學了理科，在他們眼裏，理科就業範圍廣泛，大學熱門專業選擇多，最直觀的是高考一本線分相比文科一本線低了將近一百分，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學理科哪怕每科剛剛及格，都能上個好大學。可實際上，田亞玲對理科絲毫不感興趣，尤其是物理，幾乎成了心魔。在最近一次模考中，理綜物理八個選擇題巧妙避開了所有正確答案，最離譜的是多選題答案ABC，她只選了一個答案企圖拿一半的分都選了D。

對於理綜，她是這麼說的：「哪怕把答題卡往地上一扔，隨便踩兩腳，選擇題都不至於一分沒有，我和理綜天生五行相剋，是我不配。」

「不如這樣，每天晚上我花個個把小時時間給你補補物理，雖然我物理也很菜，基礎的應該問題不大。正好我也借這個機會鞏固一下基礎部分。」田小陽提議說。

前不久學校下發通知：取消高三年級集體晚自習。因此晚上學生可以自由選擇在寢室、教室或者圖書館學習，也可以選擇在學校里逛逛，勞逸結合，放鬆心情。可能是出於對學生的信任，一點不擔心學生會因此導致成績下滑。

「那敢情好，那就有勞田老師了。」田亞玲找不出拒絕的理由，欣然答應。

於是每晚，二人約在圖書館一樓自習室相互學習。

圖書館一樓是學校專門劃分用於學生自習的區域，可以低聲交流，學累了還能趴桌睡個覺，畢竟坐的是沙發，一年四季開着空調。

經過幾個月的奮戰，田亞玲理綜整體水平上了一個台階，起碼物理可以維持在及格線上下。五月初，三市聯考成績出來，田亞玲：語文132分，數學104分，英語144分，理科綜合155分，總分535分。田小陽成績也是肉眼可見的進步。田小陽：語文125分，數學119分，英語122分，理科綜合208分，總分574分。用田小陽班主任的話說：「小陽的成績，只要穩住這最後一個月，上個雙一流重點大學不是問題。」

二人已經早早約好，要考同一座城市，兩人都明白，當前的狀態想成績上再進一步很難，進同一所大學機會渺茫，而H大學又是田小陽的「執念」，田亞玲深知她的成績難以支撐，退而求其次，只要能在同一座城市就好。

高考如期而至，他們走進考場，眼裏滿是希望。

六月，悶熱的夏天。廣播里響起《光陰的故事》，他們在校服上寫下各自的名字，寫下各自關於未來的暢想，嘴裏說着畢業不說再見的謊言，在這個被風吹散的夏天。

吃不慣的食堂，睡不夠的早讀，刷不盡的試卷，走不完的操場，他們背上行囊，青春終將散場。

他們，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