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壓抑

辛奇奇不喜歡駕駛，尤其是在市區內有限速的空域，飛幾秒，停幾分鐘的都是常事。不過今天這些時間的縫隙第一次讓她感受到了餘裕。眼前是各個航線上飛馳而過的行人，辛奇奇看著周圍因為高速而變得模糊的景色出神，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塊錦旗。

那是幾年前一群［沙洲］的熱烈擁簇者送到創世紀的，在員工大會上被獎勵給了「年度傑出人物」，那就是辛奇奇展露頭角的那一年。

錦旗紅到艷俗，布料陳舊，捧在手裡，像個老古董。但辛奇奇挺喜歡，她把它掛在了工作室里最顯眼的那面牆上。瘋狂工作的那幾年，辛奇奇熬不動夜時，也會看它幾眼提提神。

不過後來，工作室的高精度投影板面積不夠大了，辛奇奇才把那面錦旗撤走，騰了一整面牆的空間出來。

一直到前幾日，辛奇奇在雜物間翻找手磨咖啡機時瞟到了在角落裡生灰的錦旗，一時間鬼迷心竅地又把它掛了回去。

那段時間辛奇奇隱約感受到了有人在推著她向前走，她不知道前方是什麼，雖然直至今日，她依舊不知道，但起碼她找到了一些同路的人，這些人里不外乎一撥施力，一撥受力，她總會看清的。

蘭濤見過那面錦旗，但絕不可能是最近。辛奇奇心裡多少還是希望蘭濤不過是有個好記性罷了。只是這種「好記性」能記得錦旗上的字，卻不記得它從來都沒有出現在客房裡。

身後響起接連不斷的喇叭聲，催促辛奇奇向前行駛，她嘆了口氣，控制自己集中注意力在駕駛上，飛馳了出去。

......

最近［沙洲］的訪問量數據一直都很不錯，下午並不是高峰期，［大劇院］都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辛奇奇剛登入，蘭濤就立馬出現在了身邊，這次倒是很罕見地沒有在外觀上折騰自己的賬號。

「你來的好早，我看你上來了，我閑著也閑著，就先來找你。」蘭濤打量著四周，最近［沙洲］推出不少新活動，廣告花花綠綠的，看的人眼睛疼。

「要我說，這［伊甸園］的算盤打的不划算，不好好做產品，一門心思在哪裡搞什麼融合實驗，我看什麼夢想都是說辭，狼子野心才是真的。」蘭濤隨意點擊著周圍的活動窗口，大部分都是些換湯不換藥，用小福利吸引你花大價錢的伎倆。

「曉玫，她...」辛奇奇開口問道，「她找你時，說了什麼嗎？」

「她給我看了對方昨天晚上發給她的郵件，內容我大概掃了一眼，照那人的意思，明天早上十點，［大劇院］會循環播放《第四次元宣言》的節選。」蘭濤說道。

《第四次元宣言》是由一個民間組織在一百年前推出的，沒有法律效應，也沒有被大企業應用，卻被許多小型的第四次元獨立站奉為「行業聖經」。

「我們之理想，是在人類意識的廢墟上鑄造一幅絢爛的圖畫，不計失敗，不計犧牲，新次元的權利屬於大眾，思想自由之實現高於身體自由之實現...」辛奇奇默默念著。

蘭濤有些驚訝：「對！就是這一段！」

「所以是惡作劇嗎？」辛奇奇覺得這樣的示威有些幼稚可笑，「郵件背後的人能查到嗎？」

「通過簡單途徑找不到，信息發送出來以後，發送地的數據就被打散了。」蘭濤說道，「所以如果要查，就得和泰納德那小子一樣，一點點摟數據，碰運氣匹配對象。運氣好的，說不定第一個匹配對象就撞大運了呢。」

辛奇奇笑得很難看，不過她可以推脫給［沙洲］的設計師業務能力不行，描述不了人類複雜的表情。

「好啊，那這事你不是已經和我說完了嗎？我了解了，剩下的步驟，你和曉玫聊就好了。」辛奇奇對演戲，與人周旋這類事有些厭惡，不像再多呆了。

蘭濤道：「我還以為你很想當面問問她，所以把人給你約來了，見一面再走吧...我覺得她應該也挺想見你的。」

「想見我，就不會去找你。」辛奇奇回的乾脆，「我原本確實有一大堆的話想問問她，現在突然覺得問了也得不到我想聽的答案，所以，就不想見她了。」

蘭濤察覺到了辛奇奇的反常，她並不是一個情緒化，會出爾反爾的人。早上既然答應了赴約，肯定不會轉頭就反悔，不過蘭濤一時想不到原因。

「那好吧。」蘭濤見辛奇奇語氣堅定，也不過分堅持，「我來和她說，那些數據啊我也都會整理好，發給你，你要的那條路徑，我叫助理去找了，應該很快也能發給你。」

辛奇奇點了點頭，朝著［大劇院］的後門方向看了一眼，那是通往後台的捷徑，陳敏今天沒有演出，不知道會不會在休息室，又或者去了［沙洲］的其它什麼地方走走看看。

陳敏不是一個喜歡出門的性格，用老話講，就是有些「宅」，最近不知怎麼了，突然開始在演出的間隙，去一些有名的景點打卡，還會給辛奇奇發一些系統照片過來。

「你要去看看阿姨嗎？」蘭濤順著辛奇奇的目光看過去。

「不了，查了一下，她的id不在這裡。」辛奇奇說道，「明早的防禦機制提醒安全部門做好準備吧，雖然不是什麼大事，被別人用這種辦法「惡作劇」也是很丟人的事。」

「放心，已經打過招呼了。」蘭濤說著，就眼看著辛奇奇的形象消失在了眼前。他知道自己一定事說錯了什麼，以他對辛奇奇的了解程度，今天的辛奇奇是壓抑又哀傷的，她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