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篩選

在一陣熟悉的酥麻感之後，辛奇奇的意識再一次在林娜的身體中醒來，她適應的時間越來越短，大概花了幾十秒，就能與宿主共享五感了。

辛奇奇跟著林娜的視線，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她和宋穆正坐在一個空曠的室內，眼前是個大平台，身後有許多排沿著階梯向上延申的座位。陽光很好，透過左側整面的玻璃牆透進來，投在一大片棉麻布包裹起來的位子上，莫名給人一種溫暖安寧的感覺。

「娜娜，你別緊張，王信川對你的印象很好，你就正常發揮就好。」宋穆看起來有些猶豫，擔憂地看著林娜說道。

「我沒緊張。」是林娜的聲音，辛奇奇聽著特殊的回聲，感受到她聲音中的顫抖，覺得有些好笑。

「可是你的手捏的是我的腿。」宋穆好脾氣地拍了拍李娜的手臂，說的咬牙切齒，「疼！」

「哦哦，不好意思。」林娜連連道歉，挪開了手，這時門外響起了有規律的「噠噠」聲，是高跟鞋敲擊瓷磚地面的聲音。

大門被有力地打開，王信川的秘書恭敬地站在門邊。

林娜像是條件反射般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握著那本滿是褶皺地筆記本，即便現在大家很少用紙來記錄，但那是她的」安撫物「，每次艱難的採訪，林娜都會帶上它。

林娜連忙笑道：「王先生，您好，您能應約，真的十分感謝。」

「坐坐！」王信川地聲音柔和，朝著林娜身後地方向指了指，自己快步走了過去，坐在了林娜同一排地位置上，「實在不好意思，上一場會議有些延遲，讓你們等了一會。」

王信川說著，很是妥帖地彎腰，看著宋穆點了點頭。

宋穆有些受寵若驚，尷尬地回了個笑容。

「林小姐，最近在忙什麼？」王信川開始寒暄。林娜認為世界上有兩類創業者，有一類左右逢源，即便是陌生的環境中在短時間內就能如魚得水；另一種一門滿腦子新奇想法，對社交場合嗤之以鼻。而王信川不屬於任何一類，他是團隊的大腦，也是團隊的形象。

林娜老實回答：「在研究一些和您的專業相關的知識，希望能顯得不那麼...業餘。」

「哈哈哈哈。」王信川笑道，「是嗎？說來聽聽，學的都是什麼知識。」

辛奇奇能感受到林娜的心跳，速度由平穩變得急促，她似乎在為自己無法裝作深藏不露的能給對方提供些靈感的隱世大佬而緊張。

「就是這一段篩選代碼。」林娜沉默了片刻，還是翻開了她手中緊緊攥著的那本筆記本，指著裡面一段用黑筆抄寫的一段代碼，正是辛奇奇在創世紀的能量中心中看到的那一段。

辛奇奇判斷不了是林娜的情緒，還是自己的情緒，她只覺得手心微微冒汗，她說不清自己更希望看到什麼樣的場景，但直覺告訴她，王信川肯定與那串代碼有關。

王信川拿過了林娜手中的筆記本，仔細地看著，淡然的神情中帶上了幾分疑惑，「這段代碼？和量化痛覺有關係嗎？」

林娜最怕的還是來了，她飛快地思考著是應該直接搬出那套」多種人格「的理論，還是應該繼續演戲，起碼把這次難得的專訪做完以後，再承認自己其實一竅不通。

宋穆在一旁眼神亂飛，瘋狂地用手在嘴邊做著拉拉鏈的動作，示意她閉嘴。

辛奇奇抓住機會，毫不費力地奪過了控制權，說道：「有點關係吧，量化痛覺確實沒有捷徑，但是我們一般，哦，我的意思是，我們一般會想到的就是...」辛奇奇想要盡量顯得自己並不知道正確答案，而是隨意地給個建議，「所以，是不是可以依靠定量篩選的方式找出幾個代表性節點，利用這些點進行定位，來描述差距，再把差距拆解。」

「這樣，就可以在保持產品上線，正常運營地情況下，收集真是數據，自動優化痛覺的量化刻度！」王信川的反應很快。

辛奇奇竟然覺得有些欣慰，這個理論大概是她學生時代中影響最深的知識點，她一直覺得自己的方法優於教材中的那一套，與老師爭論無果，最後還是在創世紀的內部培訓會上，提出了這個看法。辛奇奇慶幸，有許多人都反饋她的方法更直接有效。

宋穆在一旁驚得合不攏嘴，他愣愣地看著林娜，是他最熟悉地臉，但這個狀態與語氣，甚至講的話都不可能出自林娜的口。

宋穆查看了自己手中的錄音筆，確認正在工作中，便強壓住心中的顧慮和擔憂，筆直地坐著，在興奮的兩人身邊顯得格格不入。

「你說的對，可以先找點，先上線，自然就會有人幫我收集數據！」王信川激動地幾乎坐不住，笑了幾聲，說道，「林小姐，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來世紀元的實驗室工作？」

「啊？什麼？不行不行不行！」林娜反應過來王信川在說什麼之後，連連擺手拒絕，「我們還是先做完這一次專訪吧，我得給主編交差。」

「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我可以開...」王信川明顯沮喪了起來。

林娜決定還是少說話，只是抿嘴搖了搖頭。

.....

專訪進行地很順利，王信川的配合程度超過了林娜採訪過的所有人，所有的素材都不需要大量的處理，甚至直接將文字發表就是一篇很優秀的人物傳記。

但林娜卻開心不起來，她知道「她」來過，她能聽到自己的副人格在身體里說話，三言兩語就搞定了王信川，她幾乎都要開始懷疑，會不會以「副人格」的身份生活著，會更加輕鬆如意。

宋穆一直都沒有多話，靜靜地拎著林娜地包，跟在她的身後。他還有些驚魂未定。

「你信了吧。」林娜站定問道，並不回頭。

宋穆緩緩地點了點頭，路燈下他地影子也點了點頭，他說道：「我把你的話，額，她的話錄下來了，你要聽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