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灰爬臉若山魈
「嚇！裝傻也沒用了。」
趙其說着走進門來，胡老被逼着一步步後退。
「把大人們要的東西交出來吧。」趙其步步緊逼。
「趙上官要什麼東西？」
胡老退過小火爐，兩邊的大漢稍稍逼前。
趙其回頭，看向前門那人。
與趙其同來那人全身包裹在一件墨藍的袍子裏，頭臉遮入陰影，他此時前來兩步站在門檻后，身周的空間彷彿一下變得凝澀，透露著陣陣不詳的氣息。
趙其請示的目光沒有得到回應，又轉回身去。
「只裝傻不動手嗎？」
趙其說着抬起右手，掌間瞬間聚起一團冒着藍白光芒的電弧。
剛摸到大屋走廊拐角的李白野身子一頓。
大屋裏的三盞燈還留着一盞，胡老衝進屋子，身後一團電弧滋滋鳴叫着直追胡老後背。
龍面術！
李白野手入腰間，正欲彈出繩鈎卻被身後第二冪抵來的手腕攔下。
胡老摔身撲倒，電弧閃著光追着他身體的落勢擦過，一頭撞上牆壁，亂閃停歇後留下一團扭曲的木面。
電光暗滅，第二冪腳下無聲地穿過拐角到另一面，屋中的胡老撐身爬起，隨着腳下蹬前的沖勢轉身，兩把短刀已握在手中。
「趙上官這是……要取老頭的命！」
胡老乾燥的雙手抬着一隻垂著一隻，短刀右橫左豎。
「我可取不了，不過代大人試探而已。」
趙其看着胡老，「不過你繼續這樣表現可真的會死。」
電光再閃，兩團電弧一前一後拉扯著飛出。
胡老蹬腿挪身閃過一團，第二團卻倏地橫拉，打在胡老擋在身前的短刀上。
嚓……
電光在胡老右臂上閃耀，亂躥的電弧撕裂衣袖，在胡老手臂上割出無數細小血痕。
電光閃滅的同時，一陣腳步聲從左衝來。
「爺爺！」
小胡塵聽着響動起身，跑來大屋便見着胡老垂落着右臂，臂上鮮血直流。
「正好。」
趙其揮手潑出一片白氣，右手摸出匕首躍向胡塵。
白氣如風，小胡塵腳下邁出一步白氣已臨身，趙其的匕首刺破空氣直對他眉心。
胡塵僵直如石雕，連眼珠也無法轉動。
一層黑灰自胡老頸口爬出，直向手臂和臉龐蔓延；身影在未停歇的蔓延中一閃，手中刀嘶嘯著切向趙其手腕。
一橫一直兩股慣性拉扯，斷手斜甩落地，鮮血飛濺，趙其捏著自己的手腕發出一聲慘嚎。
胡老轉過身來，半張臉和半條手臂都變成了黑灰色，猶如詭異擴散，幾絲墨綠散落其間，衝出黑灰連入他深褐的雙眼。
油燈昏暗得照不透全屋，胡老站在燈火的極限處，一半身子落在黑暗裏。刀鋒還在滴血，他橫刀躬立，仿若山魈。
藏在黑暗拐角的李白野瞪着雙眼，不敢相信這是胡老！
再看着地上那隻斷手，兩個胡老的身影怎麼也無法重疊，就如那個瞬身，他一點也沒看清胡老是怎麼變到現在的位置的。
噔噔踩地聲中，六名大漢衝進大屋，趙其壓着痛呼朝外喊出：
「大人！」
胡老此時正對走廊，綠褐交雜的眼睛稍移，向黑暗中望去一眼，手臂一扯，拉出身後胡塵，壓着變得粗厚的嗓音吐出一個字：「跑！」
胡塵眼神慌亂，眼中一點濕潤立即就要溢出。
他抬頭看向胡老黑灰色的老臉，
淚水一下又頓住。
「我不跑！」
胡塵彎腰一鑽，繞過胡老身後掰開地上那隻斷手。
拿起匕首再起身，墨綠色從他脖子下爬出，越過脖頸、帶着黑色花紋直攀上半張清秀的臉。
清秀變作妖異，麥黃和墨綠各半，花紋停在鼻端，沒有侵入雙眼。
趙其驚得一退，餘光直向屋外瞟去。
看着兇相畢露的一老一小，剛進屋的六個大漢紛紛抽出兵器。
燈火的微光從前院門前傳來。
「你們什麼人，怎麼打破了小胡老家的門？」
「怎麼攔人……」
「小胡老在家嗎？」
院外傳來人聲，像是附近村民聽見動靜過來查看。
「走開……不用你們管！」
胡老朝着前門方向吼了一聲，嗓音粗厚。
「不像小胡老啊……」
外面村民聽得聲音說着。
屋裏空氣忽地凝澀，裹在墨藍長袍里的身影出現在大屋門外。
胡老兩人的角度看不見人，只聽得一道銳利的男聲從門口傳來：
「出去守着，敢闖的……砍了。」
六名大漢從門口穿出。
長袍男人閃進大屋，房門猛然合上，屋中光線再弱幾分。
除了趙其撕衣裹手的聲音外，屋裏陷入了十多秒的沉默。
「人也可以……」
墨藍衣袍里喊出聲音。
「人也可以！」
銳利的聲音變得有些尖細，帶着沒有絲毫壓抑的驚詫。
「人他媽的……竟然……也可以！」
聲音失控到扭曲，凝澀感一下被沖開，興奮、瘋狂得彷彿要衝破屋頂。
「天才！你真是天才！」
男人邁步向胡老兩人走去，-興奮的笑聲在衣袍里回蕩。
「哈……死道士，你躲在哪啊，你現在出來我甚至願意親吻你。」
長袍男人在胡老身前站定，不見他的眼睛，胡老卻覺得自己彷彿被一陣冰寒凍住，滿是冷意。
「他藏在哪裏？」
男人的聲音傳來。
胡老雖感到冷寒，面上卻毫無波動，短刀斜提，抹向男人胸口。
男人的墨藍長袍如影子般一搖，刀刃拉空。
胡老手中一緊，短刀纏上一層黑灰，追着胸口刺下。
長袍再晃，男人退出一步，一道破開留在胸口位置。
「嗬，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兵面一層……還是二層？」
袍袖飄起，一柄短劍毒蛇般鑽出，猛咬向胡老左肩。
胡老提刀一頂，短刀短劍僵持在空中。
「哦……有二層！」男人話語中又有了驚喜。
墨綠忽地在昏暗中擴散，裹着一團電弧僵持。
黑灰如碎燼，自胡老腳下飄起幾片瞬閃至墨綠之後，電弧倒飛，從趙其身邊擦飛而過。
趙其低頭，右手衣袖爛成了布條。
「蠢貨，滾開。」
墨藍衣袍的男人吼出一聲，依舊面朝胡老，聲音繼續著：「竟還有餘力，了不起了不起，死道士你真了不起！」
趙其被男人的聲音一震，回望了一眼身後，向著無光的走廊退去。
男人扭頭乜了一眼暗廊，什麼也沒說又回過頭來。
墨綠和黑灰同時撲來，短刀匕首一上一下，帶着濃郁的腐蝕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