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決心

「話說，這個星期好像沒再發生情緒傳染事件了？」

在休息室的淺綠色燈光下，布雷司隨口提了一句。他手中正花樣百出地玩著一把撲克牌，牌面上的黑桃皇后被甩得踉踉蹌蹌，都快翻白眼了。

「哈，等會兒再找歐文學一個手法，我覺得我快出師了！」他得意地把手裡的牌開扇，當做扇子扇著風。氣急敗壞的黑桃皇后終於忍無可忍，把手裡的花狠狠一扔，然後「嘭」的一聲爆炸了，把布雷司炸得灰頭土臉。

達芙妮動作行雲流水地避開爆炸的餘波，順帶保護好了自己手裡的《巫師時尚》雜誌，噗嗤一笑道：「畢竟情緒傳染變得危險起來了，大概是教授們及時解決掉了吧。」

她轉而又皺起眉來，低聲呢喃道：「說起來，現在的時尚界流行把蟾蜍掛在耳朵上嗎？會不會太超前了……」她抬手捏了捏自己小巧白皙的耳垂，有些懷疑人生地鼓了鼓臉頰，表示對這種審美理解不能。

「我只想知道，學校里什麼時候才能解除那些條條框框的安全規定，煩死人了。」德拉科慢吞吞地說。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巫師棋盤，跟高爾殺得難解難分。

幾天沒有較量過，你的棋力竟然偷偷進步了，真不愧是你啊，高爾。德拉科看了眼高爾憨厚的臉和獃滯的眼神，好勝心熊熊燃燒起來了。

「啊嗚——」克拉布一口一個小蛋糕，引得高爾眼巴巴地投來了艷羨的目光。

「繼承人還沒抓住呢，安全規定恐怕一時半會兒撤不掉……」潘西珍惜地撫摸著某個很帥的樂隊主唱的簽名唱片，聞言也不無抱怨地回道。

「切，可惡的繼承人……雖然決鬥比賽也能打發時間，但魁地奇比賽被取銷了還是無聊死了。」德拉科又嘀咕了一句。

今天的第二輪決鬥比賽順利進行了，學習小組的眾人表現都很亮眼，不出意外地晉級了下一輪。同時，各年級也湧現了一批決鬥能力出色的優秀學員，引來了不少關注。嗯，至少韋斯萊孿生兄弟偷偷搞的賭局越來越受歡迎了。

「不過……最近哈利怪怪的啊。」德拉科忽然幽幽地說，扭頭看向昏昏欲睡的熊貓眼哈利。

布雷司捋著自己灰撲撲的爆炸頭，抬頭仔仔細細打量了哈利一會兒，點頭道：「的確，自從那次集體失憶以後，哈利就變得不對勁了……」

「啊？是……是嗎？」哈利猛地瞪大眼睛，心虛地支吾了幾聲。他私心裡並不想告訴他們自己正面臨著被伏地魔控制的危機。何必呢？他們也不會有什麼辦法，只是白白憂心而已——不管是自己還是朋友們。

他已經不想也不能在其他事情上浪費心力了。

布雷司眯眼盯著心虛氣短的哈利，一副洞徹了一切的模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

哈利咽了咽唾液，腦門上滴下一滴冷汗。難道他看穿了？

「單相思了！」布雷司「啪」的一聲拍了下手掌。

哈利鬆了口氣，靠在了椅背上，一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腦子裡那些可怕的魔法開始往外冒……好想把布雷司的破嘴縫上啊，但是弄得血淋淋的又不太衛生……

嗯？這樣的想法是不是不太對勁？完了完了，我髒了……

哈利瞬間萎靡了下去，像是一條被晒乾了的鹹魚，無神的雙眼本能地看向壁爐前面的位置。歐文……歐文又不見了！

這個傢伙，不光時冷時熱，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還說話不算話！

一股火氣「噌」地竄了上來，讓他再度有了活力。

他已經打算好了，如果他感覺自己真的要失控了的話，就去找鄧布利多，讓他控制住自己。如果鄧布利多真的不管他的話，他就讓蛇怪把自己石化掉，反正不能便宜了伏地魔。但在那之前，他一定得把歐文揍一頓！

哈利不由得幻想起自己一腳把歐文踹翻，然後圈踢到對方哭哭啼啼求饒的情景，臉上的表情逐漸蕩漾起來。

這時，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過頭去，就看到了歐文那張欠揍的笑臉。嗯，拳頭硬了。

「你不是想找我談話嗎？跟我來吧。」歐文揚了揚眉毛，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小豹子似的貓狸子「嗖」的一下躥了過來，「喵嗚」一聲跳進了他的懷裡，腦袋使勁在他胸前蹭來蹭去。全身坑坑窪窪的黑毛鳥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跑過來，站在他腳上仰頭沖著他發出悅耳的清鳴。

歐文一手抱一個，轉身就走。

「哦，來了。」哈利慢了好幾拍，站起來屁顛屁顛地跟在了後面。

被拋下的其他人滿臉狐疑地凝視著他們的背影，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果然有貓膩。」

「所以說，哈利單相思的是……歐文？」布雷司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說。

「布雷司，我覺得你該洗洗腦子了。」德拉科黑著臉說，不小心指揮錯了一步棋。他的棋子紛紛丟下手裡的武器開始罷工，叉著腰沖他破口大罵起來。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啦。」潘西捂著通紅的臉頰說道。

達芙妮湛藍的眼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默默把手裡的時尚雜誌塞給了潘西，讓她立馬轉移了注意力，對著雜誌上的圖片評頭論足起來。

……

「你要跟我說什麼？」在昏暗幽長的走廊里，哈利瞪著歐文瘦削卻也挺拔的背影，板著臉說道。聲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蕩著，像是鬼魂空洞的絮語。

「哎呀，你生氣啦？」歐文的聲音幽幽傳來，帶著點兒玩味的笑意。

「你才知道？」哈利沒好氣地懟了回去。他就不能對一個說話不算話的傢伙生氣？

「嘖。」歐文笑眯眯地搖了搖頭。他可是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專門回來一趟安排一下哈利的事情，讓扮成他的小矮星彼得藏在了某個偏僻的地方……這已經算是很有誠意了吧？

「你最近感覺怎麼樣？」他隨口問道，手掌輕輕撫摸著墨勒忒柔順的毛髮。看著貓狸子那圓溜溜的金色眸子，他的內心漸漸柔軟起來。

「我生氣！」哈利回了一句，這才反應過來歐文是在問他身上的異樣。他揉了揉自己的熊貓眼，肩膀一下子塌了下來：「還行，至少我現在還是我自己……還沒有出現失控的感覺，記憶也沒有斷片兒過。」

「我這些天每天都在寫日記，把一整天做的事情回憶一遍並且記下來，到現在已經持續了五天了。」他認認真真地掰著手指頭說道。

歐文有些驚異地扭頭看了他一眼，這傢伙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靠譜了？

看出了歐文眼裡的不可思議，哈利哼了一聲，眼神飄向了一邊兒。雖然他平時很不喜歡做這些麻煩的事，但在自己可能被黑魔頭控制去傷害身邊的人的時候，他不得不多考慮一些，強迫自己變得成熟起來。

「做得不錯。」歐文笑吟吟地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也會選擇這麼做。」

他扭頭瞥了眼依舊在鬧彆扭的哈利，輕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跟我一起追查魂器嗎？如你所願，從今晚開始，我會帶你真正參與到我的計劃之中。」

哈利的眼睛亮了起來，瞬間把歐文前幾天的忽冷忽熱拋到了腦後，滿腦子都是和歐文一起毀掉冠冕、找出日記本、干翻伏地魔的場景。

「在此之前，我需要最後再跟你確認一遍，你真的想要涉足我所在的世界嗎？」歐文卻是轉過身來平靜地凝視著他，用溫和悅耳的嗓音問道。那雙黑寶石一般的眼睛像是化成了深黑色的旋渦，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卻又似乎藏著致命的危險。

哈利被看得有些發毛，但還是毫不猶疑地說：「當然。」

「希望你不會後悔。」歐文微微一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繼續向前走去，輕輕的聲音在空氣中飄蕩著：「那麼，我會逐步將我的一部分對你敞開，哈利。」

「我為什麼要後悔？」哈利疑惑眨巴了下眼睛，然後屁顛顛跟了上去：「你要帶我去哪？」

「我們需要一個不會被打擾的地方。」歐文隨意地說，「抓住我的袍子。」

哈利伸手扯住了歐文的衣角，看著他揮動魔杖，帶著自己一起隱沒在了黑暗裡。

跟著歐文穿過幾條捷徑，哈利打量著周圍熟悉的環境，小聲說：「這是在八樓？」

「嗯。」歐文徑直穿過兩條走廊，在一段平平無奇的白牆前停住了腳步。

哈利饒有興趣地看著牆對面的那幅被蟲蛀的掛毯，上面畫著的傻巴拿巴正試圖教會一隻巨怪跳芭蕾舞，結果被按住痛打。

他跟著歐文在白牆旁邊來回走了三趟，驚奇地看到白牆上憑空出現了一面非常光滑的門。

歐文握住銅把手拉開了門，帶頭走了進去。裡面是一間寬敞而空曠的屋子，牆壁上雕刻著華美的雕塑。壁爐里的火焰熊熊燃燒著，旁邊放著兩把扶手椅，牆邊還立著一溜書架。屋子的另一邊點著火把，立著幾個練習魔咒用的假人。

「這裡是……」哈利好奇地環顧四周。

「歡迎來到有求必應屋。」歐文滿意地看了眼那個華麗精美的壁爐，笑了笑說道，「這是一個秘密房間，知道這裡的人很少。當你有需要的時候就可以來找它，它總是會符合你的心意。」

說著，他把不安分地在他懷裡扭來扭曲的墨勒忒和倪克斯放了下來，看著一貓一鳥在花紋地板上追逐嬉戲。

「這兒是你的秘密基地？」哈利雙目放光地打量著周圍，對於歐文能把這麼重要的秘密告訴自己而感到由衷的高興。

「算是吧。」歐文不置可否地歪了下腦袋。他真正的秘密基地雖然也在有求必應屋，但並不是他們身處的這個房間。

「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哈利摩拳擦掌，一副鬥志昂揚的樣子，連日來萎靡的精神重新振奮了起來。

這段時間，為了找出伏地魔的魂器，他已經試過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辦法，但都無濟於事。他希望歐文能給他出出主意，哪怕只是給出一個方向，也比他自己漫無目的地到處亂翻強得多。

「我確實有一個計劃。」歐文把雙手背在身後，笑得意味深長，「我為黑魔王準備了一場精彩的大戲。現在，我想邀請你成為其中的一個角色。」

哈利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目光灼灼地盯著他。

「很好。那麼，你接下來的表現決定了你在這場戲中將會扮演怎樣的角色。」

歐文背著手在屋子裡慢吞吞地轉悠著，欣賞著牆壁上的雕塑，清澈而平緩的聲音在牆壁間空靈地回蕩著：「實際上，我在原來的劇本中也為你安排了一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勝在足夠安全。」

他看了眼滿臉不服氣的哈利，攤了攤手，擺出無奈的表情：「只可惜，因為黑魔王在你身上做了點小手腳，讓你不可能再置身事外。我的計劃被打亂了，不得不安排你成為這場戲中的主要角色。」

「我怎麼可能置身事外？你難道覺得伏地魔的事跟我沒關係？」哈利瞪大眼睛，「伏地魔一直都想殺了我，我也不可能放過他！他現在還想控制我！還有那個預言……」

「是啊，你現在確實沒有退路了。」歐文笑吟吟地說，「那麼，哈利，回答我。為了打敗他，你是否有豁出一切的決心和勇氣？」

哈利不假思索地說：「當然。」

歐文認真看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驟然加快的語速像是在拷問心靈：「你能保證在與他面對面時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嗎？」

哈利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他覺得自己真做不到，他對伏地魔有太多的憎恨和憤怒，還有暗藏的恐懼……

「你能接受在對付他的過程中，使用一些你無法接受的魔法嗎？」歐文冷酷無情地追問道。

哈利露出排斥的表情。他不由得想到了這些天以來不斷出現在他夢中的殘酷畫面，那些可怕的魔咒……

「你敢用自己的性命做賭注，進行這場一旦稍有失誤就會死亡的對決嗎？」歐文神情漠然地看著他。

哈利忍不住後退了一步，癱坐在扶手椅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瞧，你根本沒有下定決心，也遠沒有做好準備。」歐文語氣輕柔地說。

他不再理會低垂著腦袋陷入自閉的哈利，邁步追逐著墨勒忒而去。為了躲避倪克斯賴死賴活的糾纏，墨勒忒輕盈地跳上了一座巨大石像的底座，瞪著金亮亮的可愛貓瞳對歐文投來誘惑的目光。

歐文仰頭看著那座栩栩如生的貓咪石雕，藍寶石做的眼瞳在火光下熠熠生輝。他沒有搭理蹭著他的腳踝博取關注的走地雞，像是一隻人形大貓一樣敏捷地攀爬了上去，一旋身坐在貓雕像的石頭底座上，抱著貓狸子順著毛。

一時間，屋子裡陷入了沉寂，只剩下火焰燃燒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哈利在思考人生，歐文忙著擼貓，墨勒忒呼嚕嚕地享受撫摸，倪克斯則是氣呼呼地跳著腳。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哈利才慢慢抬起頭來，稚嫩的臉上帶著堅定的表情。他抬頭看著歐文，語氣出乎預料的平靜：「可能我還不敢豁出一切，但，我會學著那麼做。」

「你會教我嗎，歐文？」

歐文一手托腮，認真凝視了他一會兒，眼神裡帶著探究。墨勒忒也好奇地盯著對方，像是在看一隻從老鼠洞里躥出來的小老鼠。倪克斯有些嫌棄又有些感興趣地張開鳥喙，吐出幾點黑色火星。

直到把哈利盯得有些患得患失的時候，歐文才勉強滿意地說：「但願如此。」

「那麼，接下來就該進入今天的正題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