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被管制憤恨難平 話投機待若上賓

第89章 被管制憤恨難平 話投機待若上賓

中都縣解放了,察哈爾地區解放了,我黨的革命事業正沉穩有力地向前推進著,革命的火焰已經以燎原之勢燃燒半個中國,解放區到處紅旗飄揚,八路軍戰士個個意氣風發、鬥志昂揚。雖然我黨我軍在察哈爾地區取得了決定性勝利,但暫時還沒有精力搞戰後重建和經濟建設,當下的重中之重,是鞏固來之不易的人民政權,打倒一切反動勢力。

曹旋的傷口正在逐步的癒合,現在臉色已經紅潤了很多,自己也能下地走動,每天有人陪伴在側,照料生活起居,曹旋也不覺時光漫長,日子一天天過去。

徐淑婉和韓嬌大清早又跑了過來,兩人手舉彩帕興高采烈的邁入曹旋的房門,昨日夜裡二人終於將綉了近一月的手帕趕工完成,早上剛一梳洗完畢,就迫不及待地拿來讓曹旋看,準備給他一個驚喜,希望自己二人忙碌多日精心刺繡的手帕能抹掉他近日來所受苦難。二人跑得甚急,把身後的丫鬟累得氣喘吁吁,也未能追上。

徐淑婉二人也不敲門,徑直闖入屋內,看到馬平和小六子剛剛伺候曹旋洗漱完畢,正幫他整理衣服。未待徐淑婉開口,韓嬌就說道:「輔同哥,你看我和姐姐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說完把自己手裡綉好的手帕向著曹旋抖了幾下。

曹旋含笑說道:「嬌嬌,怎麼大早上過來送我一方手帕,我還以為你給我帶來了什麼靈丹妙藥,能讓我早日康復。」

徐淑婉說道:「輔同,你可不要小看我和嬌嬌拿著的這方小小手帕,這可傾注了我倆近一月的心血,自從嬌嬌來不久,我倆就合計著要每人送你一方刺繡的手帕,我倆打小都沒怎麼學過女紅,開始的時候連繡花繃子都不會拿,被針扎了無數次,現在手指頭上還有針眼,我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你綉成了這兩方手帕。特別是在你被關起來的那幾日,整日為你提心弔膽,夜不能寐,難熬的夜裡,繡花就成了我和嬌嬌打發時光最好的方式。」

真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就連曹旋這種平時不苟言笑,喜怒不形於色之人,聽完心中也倍感溫暖,百感交集,趕緊說道:「有勞兩位妹妹惦念,感謝你們辛苦勞作,花費如此力氣,為我在手帕上綉出精美細緻圖案,我真是有些受寵若驚了,待我康復之後一定帶你們去恆蚨隆大餐一頓。」

曹旋說著把韓嬌和徐淑婉手裡的手帕都接了過來,韓嬌繡的是一隻彩蝶,正在花叢中煽動翅膀,翩翩起舞,貌似有些孤獨的在那裡尋尋覓覓,不知何處是自己的棲身之所。

徐淑婉繡的是一對戲水鴛鴦圖,兩隻鴛鴦在水上形影相疊,頸項交互,好像一對熱戀的男女正在對方的耳畔喃喃細語,一幅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愛情躍然布上。

月籠沙,十年心事付琵琶。

相思懶看幃畫,人在天涯。

春殘豆蔻花,情寄鴛鴦帕,香冷荼蘼架。

舊遊台榭,曉夢窗紗。

曹旋將手帕端到面前,仔細觀摩,手帕里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進鼻孔,頓感心曠神怡,美不自勝。站在門口的丫鬟,看著曹旋陶醉的樣子,也不禁掩口偷笑。

曹旋三人吃過早飯,一同往花園裡去賞花遊玩,這個折翼的江湖豪客,偷得幾日浮閑,過起了詩情畫意的書生生活。

徐世賢知道曹旋擔心大哥的安危,也幫著聯繫各方好友,四處詢問,可是曹凱和近千人的部隊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去向,最多也就知道是在八路軍攻打中都之前,曹凱以駐守前線為名,把自己的隊伍拉了出去,然後再沒回來,氣急敗壞的日本人派出兵力到處搜索圍剿,絲毫不見這些人的蹤影。最後由於前線戰事吃緊,無法分散兵力繼續搜尋,只好作罷。

今天,對曹旋來說是心曠神怡,諸事遂順的一天,對徐世賢來說,卻是個不太好的日子,早上剛吃完早點,就有家丁奔跑進來急報,門外有兩個穿八路軍制服的人來訪,點名要見徐世賢。家丁不敢怠慢,火速前來報告。

徐世賢一聽是八路軍,不知是什麼事,匆忙穿好衣服,帶著徐達迎出門外。來人見徐世賢出來,自我介紹是八路軍武委會的同志,徐世賢和來人一番客氣后,趕緊讓到屋內,安排下人端茶倒水,遞上香煙,武委會同志都婉言謝絕,拿出文件向徐世賢公布了三條人民政府的條令:第一,三日內自行解散私人武裝,上交全部槍械。第二,減輕對僱工的盤剝,為家中僱工增加工資,縮短工作時間,安排合理的休息時間。第三,為佃戶減租減息。宣布完畢,告訴徐世賢這是政府法令,必須認真對待,積極行動,若是消極懈怠,必將受到懲處。

徐世賢本想按舊例,送上一些財物,讓武委會同志網開一面,通融一下,結果被嚴詞拒絕,並讓他摒棄腦子裡原有的腐朽思想,對自己的思想認識進行積極的改造。徐世賢看著義正言辭的武委會同志驚出一身冷汗,趕緊點頭答應。

武委會的同志走後,徐世賢心煩意亂,來到曹旋屋裡,和曹旋商量對策。曹旋聞聽八路軍如此治理國家,徹底顛覆了自己對社會運作模式的認知,一時也摸不著頭腦,只是囑咐徐世賢,現在八路軍的勢力正盛,連日軍都被趕了出去,徐家區區二三十條槍,人家根本不放在眼裡,胳膊扭不過大腿,早點按要求去辦,若是拒不執行,只怕會為自家惹來麻煩。

曹旋一番分析,徐世賢聽得連連點頭,覺得曹旋言之有理,決定明日起開始讓家丁上交武器,統一送到縣政府。至於對佃農減租減息,家中下人漲工錢這事,徐世賢雖然不在乎,但是心裡不舒服,自己一個做老爺的給下人們些好處是應該讓下人感恩戴德,銘記在心的,而不是被逼迫著去做這些事,出錢的是自己,得好名聲的卻是政府。再說自己在中都城就算是厚道的地主老爺了,不僅從來沒有剋扣下人工錢,還給長短工和佃農都提供了住所,自己對這些人已是恩同再造,怎麼會覺得自己是在嚴苛盤剝他們呢?像自己這樣的人可是地主老爺們當中的楷模,打著燈籠也難找,政府應該給自己披紅掛綠,對自己的善舉多多宣揚,讓下人們時刻感念自己恩德,忠心侍奉自家。想到這裡,徐世賢對武委會宣講的政策還是頗有微詞,也增添了幾分對政府的不滿。

徐世賢按政府要求,把家丁手裡的槍械都交到了縣政府。家裡沒有了這些震懾壞人的武器,徐世賢如同沒了主心骨一般,心裡多了些忐忑不安。一連數日,徐世賢都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生怕有人來趁火打劫。

就在徐世賢整日里唉聲嘆氣,悶悶不樂之際,家中有客來訪,來人正是二哥徐世澤的女兒徐淑鈺和男友賈錦榮。徐世澤讓家中下人趕著牛車把二人送來,隨行的有一個貼身丫鬟,車上拉了大包小包的東西,懂事的徐淑鈺除了給三叔帶了東西,給小嬸子和表姐都各各帶了禮物,徐世賢看侄女知書達禮,未來的侄女婿賈錦榮青年才俊,暗中讚嘆不已,讓人喊來徐淑婉陪同徐淑鈺、賈錦榮二人小坐閑敘。

徐淑鈺告訴三叔和堂姐,自家房舍在戰火中破壞較為嚴重,雖然有幾間房子看著還算齊整,但牆面也都被震裂,眼看著成了危房,不敢再住下去,徐世澤原打算儘快修繕,可是躲避戰亂逃回鄉下老家的下人們遲遲不見歸來,家中人手匱乏,一時也無法重新修繕,徐世澤一家老小擠在兩間稍好的屋子裡,徐淑鈺和賈錦榮覺得眾人共處一屋,實在多有不便,便稟明父親要來鄉下的三叔家暫住,待自家房屋修繕好后,再搬回家中。

侄女登門求宿,哪能不允,徐世賢爽快的答應了下來,徐淑婉看著和自己年齡相當的堂妹,心裡也非常高興,知道這個堂妹不簡單,在察哈爾上師範學校,那可是滿腹詩書的女先生,自己僅僅讀了幾年私塾,和人家比起來那是望塵莫及,住在自己家裡不但人多熱鬧,還可以和人家學習很多東西,也能開闊一下自己的眼界。

徐世賢吩咐廚房安排一桌豐盛的宴席,要給徐淑鈺一行接風洗塵,讓自家子侄一起熱鬧一番,彼此之間多加交流,增進了解,也正好趁此機會洗卻自己近日來的心中不快。安排完畢讓徐淑婉去請曹旋、韓嬌一起來參加自家的家宴,近半年的接觸相處,曹旋幾次救徐家於水火,徐世賢早已認可了曹旋,心中也早已把他當做了自己的乘龍快婿,要不是最近時局不穩,說不定就給他們定了親事。

身體還不太暢快的曹旋,和徐淑鈺、賈錦榮二人僅有一面之緣,本不願參加,禁不住徐淑婉的再三要求,只好勉強答應前往。韓嬌見曹旋答應出席徐家家宴,自己也不好拒絕,隨同前往。

曹旋出現在宴席上,讓賈錦榮有些意外,他愣怔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臉上堆起笑容,和曹旋客氣招呼,曹旋也微笑還禮。席上,賈錦榮對曹旋分外熱絡,倆人挨坐在一起,賈錦榮不停的給曹旋斟酒布菜,曹旋有些過意不去,也不斷地敬酒回禮。幾杯酒下肚,大家都酒酣耳熱,氣氛逐漸活躍起來,賈錦榮向在座的每人敬了一杯酒後,給曹旋斟滿一杯,把椅子往曹旋身邊拉了一把,關心的問道:「輔同兄,日軍戰敗投降,都已撤出察哈爾,你怎麼還待在這裡?是降了八路?還是另有高就。」

曹旋苦笑一聲,沒有多想,把自己被日軍關進監獄,多虧別人搭救,后又隱姓埋名藉機混出縣城,在徐家暫避的事一五一十和賈錦榮講了一遍。

賈錦榮聽得連連點頭,他見曹旋胳膊舉動不便,似受過不小的傷痛,又關心的問起曹旋是不是身體有恙,曹旋也不相瞞,把大戰蘇軍的實情都一一相告。賈錦榮聽完,豎起大拇指,大讚曹旋敢於力敵老毛子真是民族英雄,雖然受傷,卻值萬民敬仰,世代傳頌。曹旋連連擺手直呼不敢。

徐世賢幾杯酒下肚,話也多了起來,把心裡的不快和大家一一傾吐出來,方菲和徐淑婉多次安慰,徐世賢依然憤憤不平,自己花大價錢好不容易買來的槍,說收走就被收走了,不僅讓自己金錢受到了損失,安全也沒了保障,說到傷心處,把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

賈錦榮閃爍的目光,不停的在每個人的身上游移,他看著徐世賢氣憤難平的樣子,介面說道:「三叔,現在八路坐了咱中都的天下,實在是無法無天,他們整日虎視眈眈地盯著一些大戶人家的家業,不是上門征糧征錢,讓給他們出軍餉,就是讓人家把祖上幾代辛苦積攢下來的家業都分發給那些窮鬼。三叔,您說要是一直這麼折騰下去,有多大的家業也扛不住啊。」

徐世賢一聽,這小夥子看得太通透了,直接說到了自己的心坎里,不由得對賈錦榮豎起了大拇指,說道:「賢侄,好見地。」

賈錦榮不失時機地端起酒杯說道:「小侄再敬三叔一杯,感謝三叔抬愛。」

徐世賢對賈錦榮愈發的喜歡,近乎視為知己,繼續發泄心中的不滿道:「日前武委會的人來讓我減租減息,漲薪漲酬,這些事不是不可以做,但那是老爺對下人們的恩澤,需要下人們來求老爺,若是老爺們大發慈悲,也可以抬舉一二,但絕對不是政府逼著強制實行,這歷朝歷代哪有這樣的做法,真是亂了綱常。」

賈錦榮說道:「三叔說的是,八路軍一來,這幫窮棒子有了撐腰之人,越發的飛揚跋扈起來,不說遠的,單是淑鈺家的下人們就已經有了分庭抗禮的苗頭,家中修繕房屋數次催促前來,卻遲遲不見動身。要是任由八路軍這麼胡來,日後老爺沒了老爺的派頭,下人沒了下人的樣子,用不了多久,富戶們的財產就都得被瓜分完畢,便宜了這些窮人,祖上地下有知,也難安息啊。」

賈錦榮一席話更戳到了徐世賢的心窩裡,徐世賢長嘆一聲,說道:「世道變了,即便知道這個結果,又有什麼辦法呢?」

賈錦榮掃視了眾人一周,壓低聲音說道:「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裡,要想世代延續榮華富貴,過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得把他們趕走了,只要他們在一天,大戶人家就沒有一天好日子過。日後說不準還有什麼幺蛾子在等著咱們呢。所以我們這些家裡略有薄產的人都要組織起來,和他們抗爭到底,爭取把他們趕出中都城,讓自己的家業能世襲罔替,一代一代傳下去。」賈錦榮說著手裡比劃出一個八字來。

徐世賢聽了賈錦榮的話,膽怯的往窗戶外看了一眼說道:「賢侄,此話可不敢隨意亂講,要是被外人聽了去,八路軍找上門來,我們可吃罪不起。」

賈錦榮笑笑說道:「小侄也就是覺著世道不公,酒後和三叔發發牢騷,隨意說說而已,咱們不談政事,喝酒,喝酒。」說完端起酒杯和徐世賢幹了一杯。

曹旋靜靜的看著賈錦榮和徐世賢侃侃而談,他暗中佩服這個年輕人博才多學,著實不簡單,能把很多問題直接看到根子上,畢竟是喝了多年墨水的人,說出的話來很有見地,只是覺得此人很善察言觀色,能把刻意逢迎做的不露聲色。

徐淑鈺和徐淑婉、韓嬌三人聊的也不亦樂乎,大有相見恨晚之意,方菲礙於身份,沒有和眾人有太多的交流,草草的吃了幾口東西,就在那裡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暢談天南地北的奇聞軼事。

徐世賢安排的家宴,在歡樂的氣氛中結束了。徐世賢把徐淑鈺和丫鬟安排到後院,和徐淑婉比鄰而住,讓下人帶賈錦榮到前院的正屋裡,住在書房的右側,曹旋住著書房左首的一間房子,二人房屋中間隔著徐世賢的書房。徐世賢之所以這麼安排,他是想讓侄女知道,自己對侄女和女兒是一視同仁,並沒有把同父異母的二哥當外人看,不管世事如何變遷,親情永遠不變。

由於這頓家宴吃的時間較長,曹旋坐的時間有點久,肩頭有些隱隱作痛,從椅子上起身的時候皺了下眉頭,左手撐了下桌子才站起身來,心思細膩的賈錦榮趕緊上前,扶著他的腰身,要送他回去,曹旋趕忙辭謝,賈錦榮執意要送,曹旋怕拂了人家一片好意,也不好再拒,只好任由賈錦榮把他送回卧房。

賈錦榮把曹旋送到屋裡的時候,馬平和小六子早已等在屋裡,知道曹旋去赴宴,他們二人在此等著伺候曹旋休息。二人見有人扶著曹旋走進屋來,還和曹旋邊走邊說笑著,知道這就是讓曹旋去陪的徐世賢侄女婿,二人不敢怠慢,趕緊起身躬身行禮問好。

賈錦榮沒料到曹旋屋內還有他人,差點被起身給他行禮的二人嚇了一跳,扶在曹旋腰間的手不由得迅速抖動了一下,意識到沒有危險后,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曹旋明顯地感覺到了他的手下意識地抽動,心中暗道,此人反應如此機敏,看來這師範學校里也不單單是學習文化,還能教習一些武術技能,讓人強身健體,真不愧是察哈爾的最高學府,曹旋對賈錦榮能接受這高等教育有了幾分羨慕。

賈錦榮把曹旋安坐在椅子上后,和馬平二人搭話回禮,看他們對曹旋敬畏的態度,知道他們不是徐家的下人,肯定是曹旋身邊的人,就對曹旋說道:「輔同兄,你已不做警佐,尚有弟兄追隨左右,真是魅力無邊啊,讓小弟好生佩服。」

曹旋說道:「哪裡,我們都是曾經共過生死的兄弟,承蒙弟兄們抬愛,願意陪著我一起行走江湖,我倒是擔心辜負了兄弟們的厚望,不能帶著弟兄們尋一個好的前程。」

賈錦榮一邊和曹旋聊著,一邊看著屋內的陳設,聊了片刻,看曹旋有些倦怠,就起身告辭而去,曹旋傷口疼痛,也不挽留,相約明日再聊,讓馬平二人送賈錦榮出門。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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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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