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貓張夜釀慘案 曹旋察哈爾療傷

第19章 夜貓張夜釀慘案 曹旋察哈爾療傷

劉永泰帶著家人打包整理家中物品至半夜時分,東西也就剛剛收拾了一小半,雖然算不上名商大賈可也家資頗豐,幾十年積累的偌大家業說搬就搬談何容易。可憐這亂世國民,聚財不易,守財更難,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生積蓄,稍有變故就面臨傾家蕩產,流離失所,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謂的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吧。

劉永泰一家人默默地收拾著東西,誰也不說話,眼裡飽含著淚水,凝視著屋裡熟悉的每一個物件,腦子裡回蕩著昔日家人一起時溫馨快樂的畫面。眼裡滿滿的留戀和不舍。

就當劉家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時,院子外邊傳來了馬嘶人叫的聲音,劉永泰以為是軍警的隊伍又折了回來,心中暗暗叫苦,就跨出家門往院里走去。這時,院子的大門已被踹開,院子里闖進幾匹高頭大馬,正手持火把,虎視眈眈地掃視著整個院落。劉永泰仔細看去,全是陌生面孔,不是白天來剿匪的軍警。不論是哪路神仙,自己都得罪不起,劉永泰趕緊上前躬身行禮,小心翼翼的說道:「小人乃家宅主人,姓劉名永泰。不知諸位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馬上一人冷哼一聲,說道:「我們是索命的無常,吸血的厲鬼,今天是專門來收你的。」

劉永泰一聽,知道來者不善,但不知是何方神聖,要來作何營幹,心想這娶親肯定是日子沒看好,要不就是夫妻二人相剋,成親當日居然發生了這麼多匪夷所思的大事,新娘被綁,家財被詐,這又午夜來客,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就在這時,劉裕也從屋裡走了出來,看了馬上的人一眼,雙腿發軟,竟然癱倒在地。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夜貓張。

馬上的夜貓張大喝一聲:「你這個老狗,真是狗膽包天,除了不拿贖金,還找來軍警,壞我好事,傷我弟兄,今天我就讓你抵命。」

劉永泰一聽,當下大驚失色,沒想到眼前之人就是白天被打跑的土匪。劉家人想著土匪剛剛被軍警打退,數日內肯定不敢出來為非作歹,沒曾想這詭計多端的夜貓張居然殺了個回馬槍。要是早知道他們會來,就是舍下家財全家人也得連夜逃走,可是世上沒有賣後悔葯的,也沒有多少人能割捨下自己畢生辛苦賺來的血汗錢,只有事到臨頭才追悔莫及。

劉永泰雙膝一彎,跪倒在地,說道:「大爺,是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大爺,一時糊塗,犯下了滔天大錯,小的甘願受罰,只要您能放過我這一家老小,我把全部財產都拿出來,給您雙手奉上。」

夜貓張眼珠咕嚕轉了幾下,說道:「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劉永泰一聽事有轉機,趕緊連連磕頭,說道:「大爺,小的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只要您答應放過我們,我現在就為您取出家中全部積蓄。」

夜貓張說道:「那就先饒你一命,你速去把家中金銀細軟悉數取來,若敢私藏隱匿,我就滅你全家。」

劉永泰戰戰兢兢的說道:「小的不敢私藏,一定全數奉上。」

劉永泰起身,進入屋內,家中的妻子和女兒、小兒子已經嚇得抖成一團,八個正幫著收拾東西的保姆傭人也都蜷縮在炕沿下,不敢動彈。

劉永泰把打包好的大洋和金銀首飾從柜子里提了出來,妻子看到死死的抱住,不讓他拿出去,嘴裡哭著說道:「這可是我們大半輩子的積蓄啊,你要是都給他們了,我們就全完了,我們這一大家子,以後還怎麼生活啊?你不能給他們啊。」

劉永泰長嘆一聲說道:「夫人,放手吧,我又何嘗想給他們,可是沒辦法啊,現在只有這個能保我們的命,要是我們不把錢交出去,弄不好我們全家都得橫死當場,土匪和官府一樣,我們都惹不起啊。」

劉永泰說著,推開夫人的手,夫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劉永泰邁著沉重的步子,提著手裡沉甸甸的皮箱,走出了門外。

劉永泰把皮箱放在地上,打開箱蓋說道:「大爺,這裡有五千塊大洋,還有家人的金銀首飾,也值一千塊大洋,這已是我劉家的全部積蓄,今天就給大爺做了這賠罪之禮。」

夜貓張陰險的笑笑,說道:「很好,看你劉老闆不是想不開的人啊,早要這樣,何必生出這麼多事端來,害我白白折了七個兄弟。這些錢是你拿出的撫恤金,弟兄們的命是要血債血償的。」

劉永泰一聽,頓時嚇得面無人色,顫抖著說道:「大爺,您可不能食言啊,剛才說好了我拿全部財產換我一家平安,您怎麼又變卦了呢?」

夜貓張冷冷說道:「不是我要食言,而是你劉家罪孽太深,害我損兵折將,我必須給死去的弟兄一個交代。」

劉永泰哭訴道:「天理何在啊?我劉家娶親,不幸路遇你們,你們便下手搶劫,綁票勒索。我無力支付贖金,稟告官府,是官府帶兵緝拿你們,你們反抗才招致了官府的追殺,人是官府殺的,與我何干,今日我傾盡家財,你們依然要趕盡殺絕。造孽啊,我做了什麼孽,上天居然要這麼懲罰我。」

「砰」的一聲槍響,夜空里留下了劉永泰悲愴的呼號,慢慢地向遠方擴散開來。劉永泰倒在了血泊里,胸口噴涌而出的鮮血霎時就染紅了身下的土地,幾下抽搐之後,便不再動彈,圓睜的雙目怒視著夜空,他臨死也沒有想明白,自己一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才招致如此橫禍,散盡家財,換來的依然是橫死當場。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錯的不是他,是那個世道。

劉永泰身後的兒子劉裕,還在那裡軟軟地癱坐著,他想起來,可是身上沒有力氣,他就一直近乎暈厥地癱在那裡,剛才的一聲槍響,讓他條件反射般打了一個激靈,他振作了一下身體,還是沒能站起來。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在自己面前被槍殺,他卻什麼也不能做,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從小家境富裕,父母嬌慣,生性怯懦,平日看到殺雞都驚懼不已,他已被父親的恐怖死法給嚇傻了,就在他努力想理清當下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他的腦袋被槍擊中了,白的紅的,撒落一地。他再也不用費腦子想這些深遠的問題了。

夜貓張連殺兩人,依然面不改色,心不亂跳。他一揮手,對著身後的眾人說道:「衝進屋裡,殺死所有的人,搜索每間屋子,把貴重物品全部打包帶走。」

夜貓張手下的土匪,叫囂著衝進屋裡,一陣亂槍過後,是幾聲慘烈的嚎叫,接著屋裡就是一片寂靜,這些索命的活閻王屠殺了劉永泰的一家老小。

劉永泰一家未來得及整理的物品,都被夜貓子的手下代勞了,紛擁而上的眾人從屋裡大包小包地拎出劉家的全部家當,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勝利的喜悅,把這些戰利品牢牢的拴在自己的馬背上。

夜貓張騎在馬上看著不停進出的手下,說道:「加快速度,拿完東西,把這房子給我一把火燒了,我們要在天亮前逃出白廟營鄉,小心軍警來抓。」

一個小時候后,劉家大院便隱沒在熊熊大火中。

被捆綁結實的鳳仙看著眼前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心裡充滿傷心和絕望,痴痴地盯著正熊熊燃燒著的劉家房舍,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她沒有理會夜貓張在說些什麼,腦海里晃動著的是那個靦腆害羞的謙謙少年。這原本是自己要安安穩穩生活一輩子的地方,沒想到,眨眼之間,就被眼前這個魔鬼給毀於一旦。

夜貓張唿哨一聲,帶著一隊人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盛德昌的村民早就被雜亂的馬蹄聲和刺耳的槍聲吵醒,都不敢開門出來,躲在自家的門板背後兩股戰戰,從門縫裡窺視著外邊的動靜,生怕驚動了土匪,為自家惹出禍事來。其實,是他們想多了,大多數人家窮到連老鼠都不願光顧,土匪就是來了也得哭著離開。看到劉家被洗劫,有的村民甚至還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這個村中首富,昔日的輝煌和財富已經在熊熊烈火中化為了烏有,還搭上了全家人的性命。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動人心魄的財帛最終成了奪命索。

次日,官府接到報告后,派來軍警處理善後工作,劉家大院已被燒得只剩下殘垣斷壁,一些燒焦的木棍還冒著縷縷青煙,處處散發著嗆人的糊味。在院子里躺著兩具槍殺的屍體,屋內有十一具燒成碳狀無法辨認的屍體。收拾現場的軍警看著這慘烈的場面,居然沒忍住,蹲在牆角劇烈地嘔吐起來。劉家大院共死了十三人,加上白天被土匪打死的三名親屬和管家,劉家一共死亡十七口。

這就是民國三十四年,夜貓張犯下的中都縣人民談之色變的「盛德昌慘案」。

前文說到曹旋腿部中槍,被手下拉到中都縣救治,拉著曹旋的馬車到達中都縣后,直接拉進了察哈爾公署建立的中都醫院。

此時的曹旋,經過一路的顛簸,鮮血早就從綳著的紗布中滲了出來,血水順著褲管不停地往下滴。曹旋臉色慘白,緊咬牙關,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被褥。剛進入醫院的大門,護衛就背起曹旋,吆喝著路人散開,三步並作兩步,急跑進病房。護衛和醫生亮明身份,告訴他是察哈爾公署的警佐曹旋剿匪負傷,需要馬上救治。醫生不敢怠慢,趕緊彙報院長,組織人手展開救治。

中都醫院醫術高明的醫生都被喊了過來,剪開褲管,驗視傷口。子彈從右腿的大腿根部外側打入,子彈嵌入腿骨中,曹旋已經失血太多,近乎休克。醫生趕緊為他驗血,找來血漿輸血,萬幸的是,醫院備有為數不多的血漿,可以先為曹旋止血,輸血,再進行手術活動。

幾個醫生一番驗看后,都搖起了頭,由於子彈的位置緊挨大動脈,憑著醫院的醫療設施和技術手段,他們不敢貿然開刀為曹旋取齣子彈,需要去察哈爾的日本醫院進行手術治療。

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中的曹旋,兩個護衛急得滿頭大汗,事不宜遲,趕緊將事情原委彙報曹凱。護衛來到院長的辦公室,直接撥通了察哈爾警署曹凱的電話。

曹凱聽到彙報后,頓時心急如焚,趕緊緻電中都縣長,要求務必以最快的速度,安排車輛運送曹旋到察哈爾日本醫院。接到曹凱的電話后,縣長不敢怠慢,馬上安排車輛去送曹旋。

經過兩個小時的顛簸,曹旋在昏迷中被送到了察哈爾日本醫院,曹凱早已等候在那裡,看到躺在擔架上動彈不得的弟弟,頓時淚如雨下。曹凱走上前去,用手緊緊握著曹旋的手,曹旋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著面前的哥哥,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就又閉上了眼睛。

曹凱提前安排好的醫護人員,迅速地圍攏上來,把曹旋推進了手術室。當時的日本人不僅醫術高明,醫療手段也相當先進。他們為曹旋打了麻藥,紮上輸血的針頭,就開始為曹旋手術,經過一個多小時的忙碌,曹旋腿里的彈頭被取了出來,傷口進行了縫合。

一周后,曹旋的傷勢已經基本穩定,曹旋不願在醫院裡待著,曹凱把他接回了自己的公館。曹旋給哥哥把當日發生的事,詳細地描述了一遍。說到夜貓張的囂張氣焰時,曹凱狠狠的說道:「夜貓張這個***,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打我車隊的主意,對我曹家的人下手,我看他真是活膩了,我非得把他碎屍萬段。」

曹旋說道:「哥,這事也是我大意了,要是有機會,我還得和他好好較量一下,他背後打黑槍,我不服他。我一定要找個和他單獨較量的機會,把他斬殺於馬下。」

曹凱說道:「夜貓張也確實夠狂的,就在你和你交火那天,他擊中你離去后,沿著小路逃跑,半路遇到中都縣盛德昌村一戶劉姓財主兒子娶親,新娘被他劫走了,還殺了三個娶親的,縣警局接到報警後去圍捕他們,打死四個,俘虜了三個,把夜貓張的人都給打跑了,沒曾想這小子連夜殺了個回馬槍,把劉姓財主一家全部殺害,還放火燒了人家的宅院,一共造成十七人死亡。這個消息已經被日本的新聞媒體傳回日本,引起日本國內嘩然,都擔心日本僑民的安危,議會上院已經向首相施壓,要求軍方務必緝兇,以正視聽。察哈爾的皇軍也大為震怒,機關長桑原晃一郎命我制定方案,儘快圍捕,日本軍方在武器上也將給予配合。」

曹旋說道:「夜貓張自從入了小五點的杆子,他們的隊伍是日益張狂,誰都不放在眼裡,日本人圍剿小五點的杆子也是遲早的事,現在要是圍攻他們山寨,亂槍把他打死太便宜他了,他讓我遭了這麼多罪,我怎麼著也得折磨他一下。」

曹凱沉吟了一會,把韓副官喊了進來,對韓副官說道:「貼出通緝令,全省緝拿夜貓張張順,開出三千塊大洋的懸賞,不論官私,凡有人緝捕其歸案或當場擊殺攜頭來見者均可領賞。」要說這姜還是老的辣,這一紙通令就成了夜貓張的催命符,轉眼之間讓他成了全省官民的獵物,處於重重危險之中,就連他手下的那些慣匪看到這懸賞估計都得動心。

曹凱對韓副官說完,轉身又對曹旋說:「先讓夜貓張這個貓崽子過幾天草木皆兵,提心弔膽的日子,也給你出出氣。隨後我再帶兵踏平他的山寨。」

曹旋有些黯然的說道:「哥,我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再跟著你打仗了,醫生說子彈打斷了股骨和韌帶,我這條腿站起來的可能性不大,估計我的後半生就離不開拐杖了。」

曹凱說道:「弟弟,你別難過,等我把夜貓張收拾了,我帶你去日本治療,日本國內的醫療手段先進,這區區一點小傷肯定能治癒。」

韓副官也勸慰道:「二少,你先安心養傷,你的仇弟兄們會替你報,你心裡不要有太大壓力,到時候讓警正帶你去日本找個好點的醫生,很快就會痊癒的。」

曹凱對韓副官說道:「這幾天派出偵查員去野狐嶺偵查小五點杆子人員動向,一旦探明對方部署和火力配置,馬上抽調人馬,組織火力,上山圍攻。這次圍攻要做到一網打盡,不能有漏網之魚。到時候我再和第二獨立混成旅團長松浦豐一借兩門大炮,都他娘的給他轟了。以解我心頭之恨。」

在曹凱命令發出通緝令的第二天,整個察哈爾省所轄各旗縣大街上都貼滿了緝拿夜貓張的通緝令。通緝令里有根據俘虜口供畫出的頭像,有夜貓張殘害百姓的罪狀,文末用粗大的字體寫上了懸賞金額,下方蓋著察哈爾警署的官印。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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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都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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