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他的去向（1）

名偵探毛利小五郎的驚險頒獎之旅就這樣在飄飄揚揚的大雪中過去了，遺憾的是他既沒能拿到什麼實質性的獎勵，去探望的警視廳前輩深町虎三也還沒能從昏迷中醒來。

唉——難得毛利小五郎在這種適合小酌的日子裏沒有醉醺醺，而是滿目惆悵地通過透明的窗去看外邊的街道。

千吾賀沒有更多的立場待在偵探所，即便是朋友身份也不過能多坐一會，但少了「工藤新一」作為他和毛利一家的聯繫橋樑，即便千吾賀與毛利蘭也算是熟人，卻終究有些尷尬。

所以千吾賀便帶着達皮埃向毛利蘭道別。

「不過我們想借柯南『一用』。」千吾賀一把攬過柯南，臉上自然地露出笑意，彷彿真是在和小孩打鬧一般，「柯南在小倉幫了我一個大忙，我想邀請他去我的公寓吃頓飯，這是地址，到時候我們會把他送回來的。」

至於柯南在小倉幫了千吾賀什麼忙？毛利蘭也不好仔細問，但她早就認識了千吾賀，也知道對方雖然常常神神秘秘，但肯定是個好人。再說了，人家已經把地址給她了，也承諾了會送柯南回來——

「那就拜託您了。」毛利蘭拘謹地鞠了一躬，便看着他們將柯南帶走了。

「我們先去阿笠博士那。」

柯南揉了揉耳朵，剛剛小千哥俯身來在他耳後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麼靠的有些過於近了，搞得他耳朵痒痒的。

「為什麼呀，是那個有解藥了嗎？」柯南想不到有其他理由能促使千吾賀非得現在帶着他去阿笠博士那裏。

呃——千吾賀的腳步一愣，他好像大概也許早就把APTX解藥的事情給忘記了……嗯，看來一會吃飯的時候可以問一聲降谷零他們，畢竟灰原可是在他們公安的保護下在研究解藥呢。

提起灰原，千吾賀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琴酒。這近一周的時間他不在東京，原本屬於黑衣組織的工作機也被遺忘在了東京的公寓中，所以完全沒有收到過琴酒的任何信息。

「不是的，是我……」

達皮埃聞言也看過來，緊張地將千吾賀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似乎並沒有明顯異常。

「我現在看不見。」

啊？不論是柯南還是達皮埃都不可置信，畢竟這傢伙一路回來都走的穩穩噹噹，根本沒有任何人能看出來他失明了。

「所以我們得先去找阿笠博士，讓他幫我重置一下視覺系統，順便再幫達皮埃檢查一下，以免意外。」

「嗚嗚嗚嗚——」達皮埃一下子蹦躂到千吾賀的背上，「小千好照顧我，我好開心啊~」

千吾賀一個恍惚——他依稀記得曾經也有個孩子這樣趴在自己的肩上，走過紐約的大街，路過林立的高樓。只是這個孩子不像如今這樣古靈精怪，他是靦腆的，是單純的。

——如今這個也單純，就是活潑過了頭，像是中途被人奪舍了似的。

這時，他感覺自己兩隻手都傳來溫度——一隻溫熱，另一隻小小的。

他一驚，下意識想要甩手，但內部程序的反應竟被感情所控制，千吾賀還是微微用力抓住了那兩隻手。

漸黑的天幕之下，最高的青年背影流露出一種蕭索來，那與他的境況無關，只是高挑和清瘦，以及那銀白的發色和挺直的脊背，讓他自然而然地散發出那種疏離的氣息來。

他的左邊是個紅髮的活潑青年，看上去粘人的很，走着走着便攬住了銀髮青年的臂膀；他的右邊是個不到膝蓋的小朋友，年紀輕輕便帶上了眼鏡，並且一臉深沉，絲毫不像個孩子，倒像是個小老頭。

他們都緊緊牽着中間銀髮青年的手，就像生怕他化作一陣煙一片霧被吹跑了似的。

「小千哥，如今黑衣組織覆滅了，你……」柯南不忍心說下去。他知道小千哥的立場其實並沒有那麼正義——他確實幫助了紅方，可他也並未背棄黑方。

相反，警視廳保存的資料中死去的很多人都與他有關。更何況現在他還多了一層身份——機械人。

柯南以為自己的人生已經足夠跌宕，可與小千哥比起來，倒真是不值一提了。

千吾賀沉默了，他知道柯南的意思。

自己若想隱姓埋名待在日本自然沒有問題，可他已經與威廉達成了協議，大概過幾日就要去萊迪亞對上世良星野了。

千萬不要誤會，千吾賀沒什麼濟世救人的想法，更不是出於這一目的才想殺死世良星野——他只是很不甘，不甘於自己的身份，不甘於被世良星野利用。

如果不是世良星野，他能否作為一個正常人降生呢？是否可以擁有一個普通平凡的家庭，是否可以在和諧的氛圍里長大？

而不是如今這般，與任何一派之間都有着深深的隔閡。

陣平哥和研二哥他們先不提，哪怕柯南這小孩已經相當注意了，偶爾投注在千吾賀身上的複雜視線也讓他有些複雜。

有時候千吾賀會懷疑世界邏輯的「饋贈」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懲罰——它給了千吾賀五年的時間忘卻自己的身份而成為了有血有肉的「人」，他嘗過被子彈射中的痛苦，感受過皮膚被刀割裂的怪異，體驗過醉酒的迷糊，也有過被誤會的酸澀。

然後，在五年後他想明白一切的瞬間，屬於人的一切便被從他身上剝離而去。

普通人應該是羨慕他的——要不然世良星野也不會費了十多年研究這個項目。所謂的機械人，反應快，軀體堅韌，甚至可以聯通網絡搜尋到任何想要的答案。更別提世良星野作為一名激進研究者，不僅不會扼殺智能機械的意志，反而還想在一定程度上培養出它們的自我意志。

當初在發現千吾賀的一瞬間，世良星野冷淡的表情下其實是那樣激動，甚至給這個機械人冠以自己的姓氏，相當於承認「賀」是他的孩子。

畢竟除了現有材料不支持刀槍不入，不「死」不滅之外，機械人像是種完美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