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達皮埃的過去（1）

「唔，好疼好疼~」

紅髮男人撐著頭從某處醒來，周圍是一片沉寂的黑暗，細密的疼痛如針般不斷扎著他的頭顱，讓他只能拖拽著沉重的身軀靠到背後的桌腿上。

「真狼狽啊你，達皮埃。」

他嗤笑，但嘴裡念出的卻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一個代號，一個被最重要的人呼喚了很多很多次的代號。那人呼喚這個代號時多數時間是平靜的，沒有語調的，可經過他長久的努力，最近偶爾又會是急促的、憤怒的、包容的。

達皮埃在黑暗中支起雙膝抱緊了腿，他現在沒有辦法移動——黑暗讓他的心情變得格外低落，而腦袋中的痛疼也讓他思考不了太多，只能一遍遍回想那個身影。

達皮埃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最初來到黑衣組織的目的，或許只是為了擺脫世良星野的控制，所以才假意答應他去監視一個叫「白酒」的傢伙。可當達皮埃見到出現在黑衣組織的白酒時，對方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有多麼欣喜，又有多麼百感交集。

他和自己小時長得一樣，可又有些許的改變。達皮埃猜想大概是每年定時需要更換外表，期間設計師做了一些調整。

可達皮埃還是一眼認出來了，對方耳垂上的那枚黑色耳釘是如此熟悉。

達皮埃想起來那個夏日午後，拖著小熊的男孩失落地在大樓中緩步走動——剛剛那群大人不知道為什麼，將經常一起玩的姐姐推進了小房間，而姐姐最後來得及做的就是給了他這個小熊。

達皮埃——不，這時候他還叫世良禮文。世良禮文白嫩的小手撥弄著小熊的紐扣眼睛，他將它舉到眼前，雖然這隻小熊已經有些起球，可它很乾凈，足以看出姐姐很珍視它。

「珍視？」世良禮文在寂靜的長廊中歪了歪頭，「珍視」是一個什麼樣的詞呢？又會是什麼感覺呢？世良星野和媽媽給他買了那麼多禮物，可世良禮文沒有一次有過「珍視」這種感覺。那些東西在他眼裡與其他東西並無區別——與那些吃食，與紙巾，與隨意就可以坐下的椅子沒有區別。

它們不屬於他，它們屬於創造它們的人，屬於購買它們的人，唯獨不屬於他這個接受饋贈的人，因為沒人問過他需不需要，想不想要。

世良禮文繼續走著，他看著自己的影子被燈光投射到牆面，小小一隻，根本沒有任何力量。而且——他摸了摸心臟，或許剛剛想了太多，那裡泛出細密的疼痛來。

經過身邊的研究員急忙停下匆匆的腳步：「小少爺，你不舒服嗎？」

世良禮文抬眸，只看見一張被白色防護服和護目鏡完全遮住的臉，說不出顏色的眼睛就藏在那護目鏡后，世良禮文竟突然感受到一陣寒冷——他判斷不出對方是否喜歡自己，那背後隱藏的是幸災樂禍還是真關心。

他突然害怕極了，一把揮開那名研究員鉗制住自己肩膀的雙手，在走廊中狂奔起來。

世良禮文用胸前掛著的那張卡不斷刷開各扇門。那名研究員一時不備，竟然世良禮文溜出去很遠很遠，他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老大的兒子要驟然逃跑，但這不妨礙他追出去——這可是老大的兒子誒，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要是在他面前出了事情，自己的職業生涯也算是要完蛋了。

可就是那麼十幾秒的愣神，小少爺竟然已經完全刷開了走廊盡頭的門。

「誒，那裡是！」研究員在身後呼喊，「別過去！」

但世良禮文聽不見了，玻璃門已經在身後緊緊關閉，隔絕了外頭的一切聲響。而他也不曾回頭去看，而是繼續向前走著。

這間實驗室他從不曾來過——或者說之前的世良禮文非常乖，從不隨意進入其他房間。

可這次的誤打誤撞讓他發現了這裡——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世良禮文踮著腳看那鐵制的「手術台」上擺放著的金屬手臂和金屬腿。他控制不住地被吸引，伸手摸了摸，冰涼的感覺瞬間穿透全身，叫他趕緊收回了手。

「這是什麼？」小小的紅髮腦袋站的不比手術台高几寸，只露出一雙灰敗卻又意外的有些生機的眸子，臉色因心臟的不良而格外慘白。他歪了歪頭，沒法看出個究竟來。

當然，世良禮文並不是判斷不出這東西是假手假腿。他只是不明白這個用於何處，假肢嗎？世良禮文曾聽這裡的研究員說過什麼「拼接」「安裝」「放入身體」，現在猜想，也許就是指這些被擺放在檯子上的金屬物。

原來我家是做這個生意的啊，小小的世良禮文第一次對家中的環境有了一個「了解」。

然而下一秒這個猜想就被完全推翻了。

世良禮文邁著小短腿從高台上跳下，卻一不小心扭了腿，一個撲倒摔在了地上，小熊也被甩到了遠處。

六歲的小男孩個頭還很小，加上生病讓他身體羸弱，一時疼的眼淚立刻在眼眶裡轉。

「疼疼疼。」小男孩輕呼，「好疼！」

「疼？」

世良禮文僵住了，這哪裡發出來的聲音？他立馬支起腦袋四處看，也忘記了疼痛。

可是奇怪，這裡沒有那些白色的研究服叔叔阿姨啊，但剛剛那道聲音清晰得可怕，世良禮文發誓自己絕對聽到了。

他支起身體，速速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檢查起來實驗室，但沒有任何發現。

他只好再度張口：「我好疼~」

這次因為假裝呼喊，尾音是世良禮文自己也不曾想到的顫抖，一時有將自己震驚到——這是我發出的聲音嗎，真恐怖！

「疼？」

那道卡卡的聲音再次傳來，這下有所防備的小禮文迅速判斷出了方向。

望著那道高大的全封閉室門，小禮文心頭有幾分打鼓，但還是憋著氣用許可權卡刷開了門——他實在是太好奇了。仟韆仦哾

可當一打開門，他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外祖父和母親，包括那個名義上是他父親的男人給他買過許多高達和其他機器人，可他從不知道，這個自己大小長大的樓里，原來藏了那麼多機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