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釣魚

臘月二十三秋靈縣集市，擺攤的小販沿縣城最中心的一條路鋪開，貫穿整個縣城，東市和西市各有雜耍、唱戲的，街上人擠人，好像整個秋靈縣的人都跑到了縣城裡。

近些年，回春庄和福霖的工坊發展勢頭迅猛，為秋靈縣吸引來了全國各地的商人，不僅縣城大變樣，就是城郭也蓋上了客棧和飯館，有人擺攤做起了生意。

秋靈縣的水活了，百姓們的日子比以前好過了不止一點，等這年末的時候，也都帶了孩子們進城玩耍。

宋家人也是一樣，一大早就到了秋靈縣，做年前的最後一次掃貨，福霖的哥哥嫂子們也各牽著、抱著孩子們，任誰看了都得誇一句興旺之家。

「行了，你們各自帶著孩子去逛吧。」張氏揮揮手，讓孩子們離開。

今日福霖還肩負著任務，便道：「爹，娘，我去找先生，杏兒就留在你們身邊，讓她照顧你們。」

張氏瞧著福霖嬌俏的面容，皺眉說：「今日這麼多人，你一個人走太危險，我送你去縣衙。」

福霖鼓鼓嘴，「這不是擔心打擾爹和您嗎。」

張氏佯生氣拍福霖的手，「你才多大，說話這樣沒轍沒攔的。」

福霖不理她，對宋義道：「爹，等把我送到縣衙，您和我娘就四處逛逛，想買什麼就買，這一年到頭好不容易松泛松泛，就別省錢了。」

宋義道：「行了，我和你娘先把你送過去。」

送到縣衙門口，宋義和張氏便帶著家裡的下人去買年貨了，福霖一進縣衙就被衙役迎進了杜仲清的書房。

杜仲清正跟李弘京下棋，見福霖來了，便起身道：「弘京，你棋藝漸漲啊，有時候為師都感覺吃力。」

李弘京淡然一笑，「先生讓我。」

杜仲清撇撇嘴，跟福霖道：「來，我瞧你今天的打扮，可真富貴啊！」

福霖摸著頭上珠花，笑道：「還不是師父說的么，讓我打扮打扮。」

杜仲清也沒想讓福霖打扮得如此爆發，一頭都快插滿了，幸而一張臉撐著。

他剛想讓福霖摘下幾件，轉念一想，福霖打扮得如此暴發也有好處，一看就是沒什麼底蘊的富戶，也最吸引那些人販子。

杜仲清咽下意見，道：「福霖，今日你儘管轉，放心，我會暗中派人保護，孟思和弘京練武時間不短，他們倆也會跟著你。」

福霖想想，也沒什麼要注意的，她也跟著鍾岳師父學習武藝呢，雖然沒有應敵經驗，自保應該沒問題，何況在身上她也藏了不少自保的東西。

從縣衙後門出去，福霖一路奔著大道，裝作落單但涉世未深的女子，一路逛吃，什麼攤位都要看一會兒，在人群里擠來擠去，沒個章法。

李弘京和張孟思在後面跟得困難，張孟思磨牙道：「這小丫頭片子不會真玩瘋了吧？」

李弘京涼涼道：「你以為她是你？走，快點跟上。」

張孟思去看其他的衙役，都穿著平常的衣服，遊刃有餘地跟著，感慨道：「專業的不愧是專業的啊。」

李弘京抓住張孟思的衣領往前拽，「快點走，知道咱們倆沒經驗還不仔細跟緊！」

這釣魚的主意是李弘京出的，他本是想自己上，可福霖年紀小人又機靈，還會些武藝，比他要合適得多。

萬一要出什麼事情，李弘京就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福霖四處閑逛，餘光里也在打量四周的人，有不少人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但善惡難辨，誰知道那些人是打算偷東西，還是想劫人。

對方沒有任何行動，福霖只好繼續逛街，為了展示自己的不諳世事，還不還價地買了好幾樣東西，充分展示自己就是個小肥羊。

福霖正站在人群里看人套圈，忽然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身體一僵，她的心撲通撲通狂跳——魚來了！

「留仙的小東家？」一個女聲從身後響起。

福霖覺得有點耳熟，轉身去瞧，這好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原來是熟人。福霖心裡那根弦鬆了下來，跟對方打招呼，「原來是黃小姐。」

黃秀兒身穿一身鵝黃兔毛針織斗篷，露出一截秋香色裙角，梳著婦人髻，頭上斜插一支金鳳。

黃秀兒捂嘴一笑，「也就你們不似別人般叫我郭太太。」

福霖道：「在我們留仙，所有女人都是雲英未嫁的小姑娘，值得最好的。」

黃秀兒目光閃亮，顯然是被福霖這種說法取悅到了，對於女子來說，人生最美好的時候不就是未出嫁前的這幾年嗎？

有人能這麼寵著自己，就是掏錢也樂意！畢竟錢是身外之物么！

「自從我生了孩子，家務事太多，留仙也不常去了虎。」黃秀兒嘆口氣。

福霖笑道：「留仙知道各位小姐事務纏身，時間都寶貴得緊，我們每月都給貴客府上送一次新品畫冊子。黃小姐要是有看上的吩咐一聲就行。」

黃秀兒含笑點頭，「也難為你們想出這個主意，真是方便不少，我這身就是前幾日找留仙的裁縫做的。」

福霖眨巴著大眼睛說：「怪不得看夫人光彩照人呢，鵝黃最是挑膚色，咱們秋靈縣，再沒有比黃小姐更適合這個顏色的了。」

黃秀兒笑得合不攏嘴，又和福霖寒暄道：「你們店裡的衣裳款式都新，比綉娘做的要可心多了，我想買些小孩子的衣裳，不知你們店裡有沒有打算？」

福霖一愣，她本來以為大家更傾向於自己做，還真忽略了小孩子衣裳的市場。

回過神，笑道：「小孩子的衣裳我們沒有嘗試過，不過可以試試，等出了衣裳一定給黃小姐送一套。」

「不用，到時候通知我去買就行。」

福霖正跟黃秀兒寒暄，忽見對面有熟悉的衙役，沖自己做了個快點的手勢，便道：「黃小姐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先失陪了，我和朋友約好了在前面碰面。」

黃秀兒自然不會說什麼，和福霖互道再見后，便繼續逛街了。

福霖繼續往前走，看見前方是挪不動步的熱鬧，便墊著腳去看，只看見無數的後腦勺，她靈巧地擠進去，原來是雜耍的！

一男一女雙手持刀，在臨時搭起的檯子上展示刀法，眼花繚亂還帶劇情，看得福霖張大嘴巴，這是難得的娛樂了。

正看得入神，卻聽見旁邊一群人里爆發一陣喝彩聲，她擠過去看，只見一隻小猴穿著虎皮裙騎在藝人腦袋上，那藝人作咬牙切齒狀伸手去捉，可每次都被小猴驚險避開，藝人反而鬧了不少笑話，在地上摔了個大馬趴。

眾人鬨笑，那小猴就跟通人性似的，故意踩那藝人一腳，張開衣服胸前兜，朝大家索要賞錢。

福霖看那小猴可愛，就忍不住給了五兩的碎銀子，對藝人喊道：「這小猴幫你養家，你得對它好一些！」

那藝人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接過賞錢笑道：「小姐心善，我和這潑猴早已兄弟相稱了。」

眾人又笑，賞錢給得非常痛快。

福霖又看了一陣，剛準備走，忽然聽人群中有尖利的女聲喊道：「非禮啊！」

這聲音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大家紛紛轉頭去看，福霖也下意識轉頭，忽然一個濕布巾蒙了過來。

人販子上鉤了。

福霖趕緊屏住呼吸，放軟身子往後一仰，有人接住她往人群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