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因為與史峰已生隔閡,報告一完,譚梓便離開了。他走後,史峰開始翻看他留下的材料,看得又慢又仔細。看了一會兒,他伸手在茶几上拿了塊自己買的最喜愛的氂牛肉乾,嚼一口,含一會兒,又低眉看看手中剩下的,一邊嚼一邊看,慢慢地嚼著,慢慢地看著,看一會兒沉吟半晌,沉吟過後又翻看過去,還不住地點頭,臉上漸漸露出笑容。看完,手中的氂牛肉乾也嚼完了,又沉吟半晌,之後,他抬眼盯著擱在茶几上的手機猶豫了許久,似乎在作什麼決定。最後,他搖了搖頭,從兜里掏出另一部手機,並撥通區號010的電話……

李揚他們在等待譚梓,因為他交代過了,今天要再去一趟5·8槍殺案現場,再次復盤槍擊案現場,重查天鵝賓館所有監控,尋找細節,從細節入手尋找蛛絲馬跡。

難得忙裡偷閒,辦公室里一片笑聲,三人互相打趣,互相戲謔,而且一個比一個狠。

「林子,你還不知道吧,揚子有很多的囧事。我講一個我知道的給你聽聽,看看他到底有多囧。一次,揚子坐公交,不知怎麼就睡著了。醒來后,他覺得自己像是睡過站了。於是,走到司機旁邊懇求著要下車。但是,離下一站還有很遠的一段路程,司機師傅說,不行,還沒到站呢。於是,他不慌不忙掏出包煙來拿燃一根說,師傅,我也不為難你,按照規定這車上不能抽煙,麻煩你把我趕下車去吧。司機師傅一見頓時氣得直翻白眼,頭一扭不再搭理他了。這時,全車的人都不幹了,紛紛吼他,還朝他扔礦泉水瓶,一老大娘還把十幾個雞蛋扔他頭上了……」

這自然是杜明臨場杜撰的,但他卻編得很溜,眼睛也不帶眨的。李揚氣得翻了翻白眼,肯定要及時反擊他了,喔喔地連咳了幾聲,而後笑道:「杜子,你還別笑話我,你的囧事也不少。我記得,有一次,你給你老婆發信息說晚上要去吃麻辣火鍋,你老婆正在減肥,堅決抵止這樣的不良誘惑。你馬上給老婆發了一個100的紅包,你老婆收到之後馬上回復道,少拿錢來侮辱我,我不去。於是,你又發了一個100的過去,你老婆收到之後又馬上回復,少來這套,錢是打不動我的,我志比金堅心如磐石。你仍不死心,又發了個50的過去。你老婆收了之後馬上開罵了,你一二百五也來哄我,沒門!哼,這錢哪來的?老實交代!竟敢背著我藏私房錢,等回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哼!你一下傻眼了,你千算萬算沒算到因為自己饞嘴把私房錢給漏了,還被老婆給罵了個二百五……」

這時,安萌突然闖了進來,一進門就嚷嚷:「誰二百五?誰二百五?」

她這一嚷嚷,把杜明噎得止不住地也咳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瞪著安萌,目光像是要殺人。而肖林還沒編好便被安萌給攪了,臉色似是不喜,心裡則是好一陣的樂。因為,他們兩敗俱傷,而他又毫髮無損,自己更樂見其成了。

見杜明目光不善,李揚連忙過去,生怕火燒城門把氣撒在安萌身上。為了安慰他,李揚上前撫了撫他的頭。但杜明根本不買賬,他甩甩頭撇撇嘴道:「難不成你摸我的頭我便會溫柔了?告訴你,只有男生摸女生的頭順著頭髮輕輕往下捋才滿滿的都是溫柔。」

知道杜明不懷好意了,安萌連忙介面問道:「那女生摸男生的頭呢?」

杜明笑笑道:「你摸揚子試試,瞧瞧啥感覺。」

「跟摸狗一樣沒啥區別。」肖林立即隨口應道。他半天不吱一聲,這一出口便語出驚人,令三人霎時一愣。隨即,杜明和安萌捧腹大笑。安萌笑得花枝亂顫,雙手連連抹淚。而杜明則更誇張,一通捶胸頓足之後,俯身捂住肚皮指著肖林道:「林子啊林子,你也太知心了,怎會知哥我的心思呢?」

這回輪到李揚咳嗽了,連連咳了幾聲后,惡狠狠地瞪著肖林,瞪了一會兒,忽然又哈哈大笑,而且比他們笑得更狠,眼淚都飛出來了。

這三人方才還樂得把天都翻了,被他一驚一乍給弄成個丈二和尚都齊齊愣住,一個個面面相覷,隨後莫名其妙地瞪住李揚。

這個時候,李揚突然出手了。他趁機一把揪住肖林,雙手在他頭上使勁地揉了揉,但又懼了杜明,若是被他逮住那下場肯定不是一般慘。他一得手便立即閃身而逃,邊跑邊笑道:「哈哈!這男生摸男生的還是跟摸狗不一樣,感覺像是在摸驢……」

這下可犯了眾怒,三人中他惹急了三分之二,其可恥行徑還被安萌給鄙視,加上她的助力,未等他逃出生天便被截住。於是,三人一齊出手,跟攆黃鼠狼似的把他攆得滿天亂竄。霎時,辦公室里雞飛狗跳……

正在這時,譚梓一頭扎了進來。一見到老大,四人戛然而止,愣怔怔地望了一會,見他揮了揮手,便知要忙正經事了。於是,四人一陣忙亂,隨後便緊跟著譚梓匆匆而去。

路上,譚梓叫杜明給天鵝賓館保衛部門打了電話,通知他們將停車場清場,方便作案現場復盤。為此,安萌還對照現場照片特別製作了各類道具,這些道具可以將案發現場一一復原。

聽說公安要來,湯經理早早等候在大門口。見車徐徐駛入停車場內,他便立即迎上前去替譚梓拉開車門,還像個服務小生一樣服務得面面俱到,又是人前人後陪著笑臉,又是忙前忙后幫著提溜東西,搞得自己跟個協從犯似的。

見他這樣,譚梓心裡過意不去,過去拍了拍他的膀子,笑道:「湯經理,你去吧,配合我們清了場就是幫了大忙。其實,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大可不必這樣,忙你的去吧,需要賓館配合時,我再和你聯繫。」

湯經理是個明白人,知道警察辦案必須迴避,譚梓一說,他恍然而悟,立即忙不迭地笑道:「明白,明白,我這就走,我這就走。你們忙,有什麼問題招呼一聲,我們全力配合。晚上,在這吃便餐,我已安排好了。」說罷,也不待譚梓開口便匆匆離去。

譚梓知道他誤會了,欲跟他解釋幾句,見他遠去便也只好作罷。

把準備工作做好后,大家忙了起來。杜明和李揚動手將一塊大白布鋪在地上,肖林將現場照片按編號順序擺了上去,譚梓和安萌比對照片將道具各就各位一一擺好,把案發現場復原在白布上。

忙完,譚梓歪頭看了看,覺得有點像那麼回事了,點了點頭后,問安萌道:「這復盤在痕迹偵察中有什麼說道嗎?」

安萌隨口應道:「在痕迹偵察中,痕迹包括平面痕迹與立體痕迹、靜態痕迹與動態痕迹、形象痕迹與形態痕迹等。復盤就是還原案發現場,是這各種痕迹的結合,我們能通過復盤研究案發現場的各種痕迹,如現場中所有人和物的位置,包括它們平面的立體的動態的靜態的形象的和形態的,尤其是行為人的動作習慣、思維習慣和心理活動軌跡。比如,吳若成和司機,按照他們的生活習慣和當時的思維活動,不難推測出案發時他們所在的位置。吳若成是一個時間觀念比較強的人,而司機則是行動力比較強的人。所以,出大門之前,司機在前,為吳若成掃清道路,包括引路和護著他進入轉門的安全。出大門后,吳若成在前,司機在後,吳若成高大,司機矮了個個頭,步幅差應該為四分之一步,正常情況下,相隔距離應該在六步以上。所以,案發時,吳若成站在車旁,並低頭開門。司機在台階的第三級上下,正望著吳若成。這時候,槍手又會站在什麼位置呢?」

說著,她忽然停下了,抬頭望著譚梓。譚梓瞟了她一眼,而後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而李揚則急忙從工具箱中拿出紙、鉛筆、比例尺、三角板遞了過來。接過後,譚梓開始作圖。按照兩人被槍擊的位置和子彈的運動軌跡,他開始尋找槍手的位置。確定后,扭頭指著身後的牆角處喊道:「杜明,你站那裡去。」

接著,譚梓按照杜明站的位置又畫下吳若成和司機的位置,然後,自己起身站在了案發時吳若成站的位置,並喊道:「肖林,你站台階的第三級看著我。」

三人的位置確定后,譚梓瞄了瞄肖林又回頭看了看杜明,而後低頭沉吟。

這時,安萌道:「你也別想了。按照你們所站的位置,吳若成應該看到槍手了。無論槍手先射擊誰,他都看到了。先射擊司機,他會立即抬頭去看司機,然後根據聽力,他能準確判斷出槍手的方向,再本能地看向槍手。若是先槍擊他,那麼,他只能是面對槍手。所以,結論就是司機先中彈,他后中彈。這就是案發時的動態痕迹,然後就是要確定靜態痕迹了,那就是吳若成能否看清楚槍手的容貌?」說著,過去站到譚梓身邊,抬手用拇指測距法瞄了瞄:「距離約五米。」

「五米?」譚梓也抬手瞄了瞄,而後喊道:「李揚,拿盤尺來。」

接下來,兩人拿著盤尺開始量著三人之間的距離。不量不知道,一量嚇了一跳。吳若成與槍手之間的實際距離為4.94米,誤差僅0.06米。看著測量的數據,譚梓暗暗讚歎,這安萌還真有料,這可是史峰送他的一活寶,頓時,在心裡把史峰上八代下八代一一都感謝了個遍,然後,對安萌道:「可惜現在是白天,若是晚上就能確定這個距離吳若成能否看清楚槍手的容貌。」

安萌笑了,而且笑得十分曖昧。望著她,譚梓莫名所以了。他眨巴了幾下,問道:「你什麼意思?我說錯了嗎?」

安萌連忙搖頭,囁嚅道:「沒…沒…沒什麼意思。不、不過,有一點你沒有想到。」

譚梓愕然,連忙問道:「怎麼說?」

安萌撇了撇嘴道:「人的視力各有不同,正常人的視力,明視距離為以外的景物不易看到,在大於500,對景物存在模糊的形象,距離縮短到250~270,能看清景物的輪廓,如要花木種類的識別則要縮短到幾十米之內。這是常識,難道你忘了嗎?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馬賽人,他們的視力最高可達8.0,夜間能看清楚幾十米遠的東西。而我們最好的視力也就5.0,夜間只能看清楚十米以內的物體,在燈光下能看清楚十到十五米遠的物體。你說,吳若成能看清楚槍手的容貌嗎?可以去測量一下他的視力,假若近視,那就另當別論了。假如正常,那麼他肯定在說謊,這還需要夜間來嗎?」說完,嗤了一聲,鄙視地瞪了他一眼。

譚梓被嗆到了。他連連咳著,心裡恨恨道:「誰沒有個知識盲點,難道你就無所不能了?哼,小丫頭片子,你等著瞧,那天我讓你上灶台炒幾個菜瞧瞧,看你有多能!」

見老大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鄙視了,李揚心裡老大不服。他惡狠狠地瞪了安萌一眼,直接跟她嗆了起來:「有你這麼跟師傅說話的嗎?瞧把你能的,你這是哈巴狗咬月亮,狂妄。」

對李揚的這一通數落,安萌一點也不在乎,她撇撇嘴道:「他有個師傅樣嗎?那天,我誠心問他河邊女屍的事情,他什麼態度。哼,這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被我嗆一回就難受了?」

呵呵,原來還記著這一茬啊!這女人就是女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女人報仇從早到晚,譚梓禁不住地呵呵一聲,道:「我勒個去,小丫頭片子,既然你想知道,那師傅我就傳你一招。那天,你應該看出來了,那女的死亡原因,自殺特徵十分明顯。而我之所以那樣,是因為我發現死者雙手十指撒開,且無法彎曲,我第一眼就判定她有可能身患重病,為了證實,我取下手套用中指按住她手心,結果還真發現了結節,手心有結節,說明兩點,一是她患有嚴重的風濕,二是體內生有腫瘤。後來,我觀察了她的右腦部,結果又發現了術后創痕。這說明她動過開顱手術,腫瘤就在右腦部,那肯定是絕症。若是還不相信,你們大可以去問問陳法醫。」

經譚梓一解釋,眾人都愣了,尤其是安萌,驚訝地圓瞪著眼睛,連小嘴也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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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陽光一樣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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