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個賭吧

（五）

老太婆不想辛苦打工給兒子存首付，一心只想走歪門邪路，指望着靠一張嘴騙個媳子回來，這怎麼行呢。不但會失敗，而且會給自己的生活埋雷！

水生開始擔心。

自己村，說起不要錢娶媳婦的，放在十多年前，也就勞改犯、八狗和他三個男人，其它的男人也是要出彩禮的。不要用小概率事件去賭兒子成家的大事，畢竟小峰二十八了，馬上三十歲了，男人和女人一樣，過了三十，就很難找了，女人還走俏點，俗話說，沒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弱智都有人要，可是男人不一樣，過了三十的男人，如果家裏又窮的話，簡直沒有活路，水生想起兒子的年紀就焦急如焚。他屬於中國式的父母，在古代叫做「為兒女使盡了拖刀計，為家私費盡了擔山力。」在當代，則是屬於那種死了睡在地下，聽說兒女過得不好，也要掀開棺材板跳起來為兒女繼續奮鬥的人。這樣的老父親，如果不經歷大災大難，大徹大悟，是不可能改變觀念，獲得思想解放的。這樣的父母，在中國占絕大多數。

張艷紅還在那裏信心十足地說道：「老官子，要不，咱倆打個賭，我賭兒子能不花一分錢騙個媳子回來，如果我贏了，你這幾年打工的錢全部給我，如果我輸了，那你就給兒子買房好啦。」

從此後，為了幫小兒子成家，三觀不同的夫妻倆就走向了不同的路，一個是踏實打工辛苦攢首付，一個是挖空心思想不花一分錢騙個兒媳回來。

李水生凝視着老伴，她不想打工，年紀又大了，以前在村裏，就有些好吃懶做，偷女干耍滑，還有幾個小時，夫妻倆就要分開，分開的日子裏，她一個人會過得好嗎？會不會走上歪門邪路？水生的內心落下隱憂。

時間在夫妻倆的閑談中過去，很快的，張艷紅去上海的列車要到站了，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眼裏有了淚，看着老公，哽咽地喚了一聲：「水哥，我不想去打工——」他們年輕談戀愛時，她就叫他水哥，婚後多年，每次她犯了錯，或者夫妻吵架時，只要她嬌滴滴地喊一聲「水哥」，李水生就算火氣再大也沒脾氣了。

張艷紅再次溫柔地呼喚這個百試百靈的「水哥」稱呼，她不想獨自去上海打工，不想夫妻分開，可是眼看着，列車到站，夫妻就要分道揚鑣了！

她的眼裏有了淚，真的想不明白，苦了一輩子，為什麼到老了老了，還要夫妻分離？心底的秘密幾乎要脫口而出，也許，老公同意后，他們晚年就不用出去打工了。

水生不能去上海，他年輕時就在廣東打工，兒子也在廣東，因為好多年沒出去了，他只能去廣東，去找從前的工友，讓幫忙介紹活干，朋友多，路子廣，也容易短時間內找到活干，去上海人生地不熟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所以他不能去。

至於張艷紅呢，她當然想跟着自家男人走。可因為男人都沒有落腳的地方，所以只能暫時不能跟着他，另做打算。

然而，這一次，叫「水哥」也不管用了。

李水生拍了拍老婆的手背，對她哄道：「昨天晚上不都說好了嗎，這是沒辦法的事。」

聽到老頭子不可更改的決定，艷紅的眼淚滾落下來，委屈地說道：「年輕的時候，為了養大兩個孩子，你在外面打工，我在老家帶娃，只有過春節才能回來幾天，我那個時候就想，等兒女長大就好了，咱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可是沒曾想到，現在老了老了，還是要兩地分居，嗚嗚嗚——」

水生聽得心裏不是滋味，只好對老婆安慰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多著哩，好了，別哭了，等我在工地站穩腳根，就來接你，也許，我們工地差一個做飯的婆娘，到時候你就去。」

聽到老伴的承諾，艷紅的內心好受了一點，她擦擦眼淚，點頭說道：「行，那就聽你的，我先去女兒那。」先去看看女兒婚後過得怎麼樣吧，如果過得好，那麼，原先的打工計劃也許可以更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