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錯亂(29)
郁致車內。
助理憂心忡忡地看著面色不虞的那位青年,他不明白,明明郁致都已經跟那位甘小姐重逢了,為什麼還會露出這樣陰沉的表情?
Joshua挺好相處的。
只不過有時候會露出比較反常的一面,而這一面也是助理覺得難以應付的。
他搞不懂這個人。
也只能順著對方的意思來做事。
郁致看著車窗外的景色出神,送走甘幼萌之後,車內的溫度也逐漸冷卻下來。少了那些虛情假意的迎合,他重新將思緒放在自己的事情上。
下一步該如何進行呢?
想要接觸到喬惜,以他現在的身份很麻煩。
郁致思考著這些事的同時,忽然,車窗外從他眼前掠過的景色讓他的身形猛地一僵。他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僵硬在原地。
「停車!」
等郁致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急躁的呼喊已經脫口而出了。
助理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來看。
「怎、怎麼了……?」
這不看還好,然而一對上郁致的視線,察覺到對方眼底的冷意時,再多的話也問不出口了,助理只能慌忙低下頭。
但他又忍不住在意起周圍。
這裡……
是剛剛接過甘小姐的甜品店位置吧?可是這有什麼值得在意的呢?甘小姐又不在這裡。
可郁致卻不會理會他那麼多。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住車窗外,不遠處的那一道身影。身材窈窕的女孩穿著一件白色襯衣和牛仔褲,頭髮盤起來綁著,看起來非常可愛。她圍著杏色的毛絨絨圍巾,正站在甜品店的門口往附近張望著。
模樣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安。
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然而那一張臉,郁致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像是西洋人偶一樣精緻蠱惑的面容,本該是像喪失靈魂的容器一樣沒有任何靈性存在,現在卻變得鮮活起來了。
期待中夾雜著不安。
她的模樣看上去,好像是在等著誰。
而她等待的那個人,卻能讓她流露出這樣欣喜雀躍的神情,讓冰冷到不夾雜任何感情的她重新找回靈魂,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呃……」
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苦悶的低吟,郁致透過車窗看著這樣的她,胸口不由揪緊起來。
無法言喻的焦慮和煩躁。
彷彿慢性病毒一樣開始逐漸侵入他的思想,牽動著他每一根思緒。就像是被莫名的衝動驅使著,郁致死死地凝視著車窗外的那個人。
隨後,他將手搭上車把手。
正要拉開車門下車的一瞬間——
那邊的喬惜,眼眸忽然變得明亮起來。燦爛的笑顏在女孩的臉上綻開,與此同時,一輛邁巴赫也停在她的面前,將喬惜的身影徹底遮擋。
直到這個時候。
剛剛握緊車把手的郁致,就宛如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猛地從這樣苦悶又焦躁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
那輛邁巴赫停留不久,就啟動了。防偷窺膜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但是在迎接喬惜的前一刻,女孩那欣喜的眼神——卻是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接她的人,是誰?
盤旋在心裡的不甘和疑問逐漸成形,他是知道喬惜是有投資他的這部新劇。投資人之前都來過一次聚餐,郁致本以為那會是他們重逢后的第一次見面。
可是那天……
喬惜的身影並沒有出現。
「Joshua,你怎麼了?」察覺到遲遲沒有反應的郁致,助理有些疑惑地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直到這個時候,郁致才被他的聲音喚回神來。
「沒事,回去吧。」
「啊?好的……」助理一時間有些摸不清他的態度,但既然郁致都這麼說了,他還是示意司機開車離開。
邁巴赫上。
喬惜拿著裝有布丁的袋子上車,坐在駕駛位上的止遼在她系好安全帶之後,也將目光掃向她這邊。
男人冰冷的目光,在她懷裡的袋子上停留了一瞬。
「這是什麼?你還真有閒情逸緻啊,大小姐。」
既不像調侃,也不像揶揄的話語落下。有著淡淡的諷刺,不過更多的是慵懶的無所謂,好像止遼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
「布丁,上次吃掉了一個,買回來補償你的。」
喬惜也沒在意他的態度。
對於止遼這幅模樣,她大概早就習慣了吧。
「……這樣。」青年聞言默不作聲偏過頭移開視線,只給喬惜留下了冷淡的側顏。
「等回家之後就放進冰箱里吧。」
喬惜渾然不在意他的態度,反而是彎眸笑起來,看上去很是高興的樣子。
「……」
掌控著方向盤的止遼隨意往她這邊瞥了一眼,寶石般清澈剔透的瞳孔染上了些許不明的意味。他自然是不能理解的,這點小事值得喬惜這麼高興嗎?中文網
而且,她說回家……
把他暫時的住處,當成家了?
一時間從心底騰升起微妙的情緒,止遼也不著痕迹地皺了皺眉,坐在旁邊副駕駛座的喬惜則是直接拿起那塊黑布給自己蒙上眼睛,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
喬惜靠著座位小憩。
她跟言涼見面完之後也換過身體複製痕迹了,雖然意識沒參與,但是這一天應付言涼也很麻煩。
難得有點空閑時間休息。
她沒再繼續說話,讓意識緩緩沉入空間。
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就變得安靜起來,無邊無際的孤獨開始逐漸侵蝕著冰冷的空氣。止遼一言不發將車開回去,在這期間喬惜安靜得不像話。
湊近過去時。
只能聽見她沉穩平緩的呼吸聲。睡著了嗎?
止遼凝視著她的臉頰,腦海中浮現出這樣的可能性。到達目的地喬惜也是一動不動,看樣子是睡熟了吧。要不要把人叫醒?
按理來說,應該是要這樣的。
把喬惜叫醒之後讓她下車,但是止遼的身體竟然詭異的僵硬在原地了,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把她叫醒的打算。
有點奇怪。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止遼像是感到煩躁似的嘆了一口氣,隨後抓了一把自己那頭銀灰色的短髮。有些粗暴地關上車門,繞到喬惜所在的副駕駛座。
大概也是關門的粗***作弄出的動靜太大。
把喬惜給驚醒了。
她茫然地扯下自己眼前的黑布,後知後覺察覺到已經到達目的地后,才慢慢回過神來。只不過,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下車。
她身邊的車門被打開了。
一道陰影覆下來,席捲著帶有涼意的晚風,混雜著淡淡的煙草味。
止遼俯身。
男人有力的雙臂環過她的膝下和背後,在喬惜懵懵懂懂正茫然的時候,止遼就將她輕鬆打橫抱出來。
「你——這是幹什麼。」
忽然被抱起,身體懸空,喬惜也迅速從懵懂的狀態里回過神來,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摟住了止遼的脖頸,生怕自己掉下去。
止遼瞥了她一眼:「不是睡著了嗎?」
喬惜一時語塞,忍不住反駁起來:「那只是小憩,再說你直接把我叫起來不就好了嗎?」
忽然來這麼一出,心情實在是很微妙好不好?
看著女孩這副慌張的模樣。
止遼沒來由地感到有些愉悅,喬惜對他的緊張並不是出於像之前一樣的恐懼,也不是因為害怕。似乎只是因為他這樣的舉動,而感到慌亂。
再加上——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接觸,他們甚至有過更親密的行為。
但是為什麼呢?
現在懷裡的人兒臉頰染上紅暈,表情看起來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像是感到羞恥又感到尷尬。
這樣的她落在止遼眼裡。
也沒來由地讓他愈發心情舒暢了。
原本因為賭局被迫提前結束的不喜,好像也在無形之中沖淡了很多。
本來該放人下來了。
只是看見喬惜這有些掙扎的模樣,止遼不禁感到好笑,很突然的又不想就這樣放過她了。
裝著布丁的袋子被放在客廳。
止遼抱著她上樓,喬惜不自然地微微扭動身體掙扎,似乎是想從他的懷抱中逃離。
「差不多行了,放我下來——」
一進到房間里喬惜就推他,女孩在掙扎的同時也讓原本圍在她脖頸間的圍巾被扯得鬆了些。既然都進到開著暖氣的室內了,止遼認為自然沒有繼續戴圍巾的必要。
輕鬆一扯。
「啊?……」
一道小小的驚呼從喬惜那邊傳來,突然一涼,喬惜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的脖子。
「……?」止遼也低下頭,看向她。
在視線範圍內,深色的曖昧的紅色痕迹,如同梅花在雪地中綻放似的。在喬惜嬌嫩細膩的雪白肌膚上暈染開,就像是被玫紅色的染料點綴一樣。
不規則的色塊。
落在她的脖頸側,鎖骨前,甚至是肩膀處。
空氣彷彿凍結般在一瞬間寂靜,止遼的眼神幽深不見底,沉寂下來的眼眸有著銳利逼人的危險凝視,他的視線宛如露出毒牙的狠戾毒蛇,就像是在舔舐著人的肌膚一樣,一寸一寸從喬惜身上掠過。
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
藏在長袖下的潔白手腕,她后領往下一些的背,宛如被人標記***宣誓著所屬他人的物品一樣,不管在哪裡都能看見。
「——!!!」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察覺到止遼的視線,女孩後背發涼。
喬惜慌忙推開他。
這一次,是順利從止遼的懷抱里逃脫出來了。她摔下來,恰好落在兩人身側的床上。喬惜纖細的手攥緊自己的衣領,宛如要掩飾自己的慌亂一般。
她強忍著不安,故作鎮定開口說道。
「……手錶我先放在這裡,我明天再來拿。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女孩就像是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空氣似的。
狼狽丟下這句話之後,就慌忙站起身離開。很突然的,邁出去的腳步被硬生生止住。手腕間一陣拽扯的強大力道,將正要離開的她重新禁錮。
止遼修長的手捏住她的下頷。
青年眼瞼微垂,視線落在喬惜的脖頸間。他本來就比喬惜高,從這樣的角度俯瞰下去,哪怕喬惜揪緊領口,那些痕迹卻也看得愈發清晰了。
從他這張冷淡的臉上找不到剛剛的還存在的那點愉悅。
喬惜不由自主移開視線。
止遼也在這時勾了勾薄唇,淡薄到沒有一點溫度的冰冷笑意在他的瞳孔中蔓延,他說:「去見其他男人了?」
喬惜就像是被戳中心事似的,臉色黯淡了些。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強行保持著鎮定,壓抑著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話音,她別開臉:「這……跟你沒關係吧,我們……不是戀人,也不是什麼特別的關係。」
沒錯。
他們既不是戀人,也不是彼此重要的人。
只不過是利益往來,有同一個目標的同類人罷了。所以她去見誰,要去找誰,也都是她的自由。
「所以——就跟他上床了是嗎?」
止遼垂下來的視線被捉摸不透的寒意覆蓋,深邃冰冷的目光猶如一根尖刺,猛地刺進喬惜柔軟的心底。他捏著喬惜下頷的手收緊力道,強迫似的讓別開臉的女孩被迫抬頭看他。
力道加重,一瞬間的刺痛也讓喬惜清澈的眼眸泛著淚花。
「跟你沒關係……!」
可即便如此,喬惜依舊咬牙切齒,倔強的就像是只驕傲的貓。
「怎麼沒關係?」
止遼的目光驟然陰沉下來,男人修長的手往下一拽。超乎想象的蠻力也在瞬間將她肩側品質極佳的昂貴絲質衣物撕扯開來。
瞬間接觸到空氣,喬惜瑟縮了一下。
她慌忙捂住自己肩膀破爛的衣條,清澈的眼眸染上慍怒,毫不客氣地瞪向眼前的人。
然而止遼笑了。
無比輕蔑又譏諷的笑意,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在輕視她:「早上才從我床上離開,這麼快你就能毫無芥蒂上了別人的床?真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止遼這麼說道。
以近似粗暴的力道將她推下去,喬惜的身體毫無防備就陷進了柔軟的床鋪里,還沒有反應的時間,止遼已經俯身握緊她的手腕牢牢鉗制起來。
男人居高臨下俯視著她。
不帶任何情緒的冰冷瞳孔里卻燃燒著熾熱的火焰,從那張薄唇中吐露出來的話語卻像是一把刀,划著喬惜的心。
「還是說,我對你太溫柔沒能滿足你?看你這些痕迹,想來他對你不溫柔。或者說,這樣才合你胃口?」
輕蔑的嗤笑,嘲弄似的話語,都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恥辱。
止遼看上去明明和之前一般無二。
可是從這平靜的語氣中,喬惜卻無端感受到了他冰冷表象之下的怒火。那份憤怒彷彿化成了驅使他的魔鬼,讓他這有條不紊的冷靜動作里,都浸染著粗暴。
他還是一如既往。
但是喬惜卻從他的眼中窺見了,除了冷漠以外的情緒。
那樣的眼神更像是——
「……止、止遼。」喬惜強忍著顫抖的聲音傳來,卻沒能阻止那人的失控。
只不過聽到她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止遼到底還是多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倒也沒有更多表示了。
喬惜張了張唇,看著他,最終緩緩說道:「你這是在……吃醋嗎?」
她的聲音,也成功讓止遼頓了頓。
不過停下來也只是一瞬的時間罷了,隨後男人眯了眯眼眸看著她:「我只不過是從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大開眼界罷了。能理解成吃醋的你,稍微有點自知之明吧。」
彷彿要印證這番話一般。
瞬間強烈的刺痛也讓女孩的眼前變得一片空白,滲血的手臂被鉗制禁錮得愈發緊,如同泄憤般的止遼待她也愈發粗暴。
不是吃醋嗎?
既然不是的話。
那他為什麼會……流露出這種,像是嫉妒到發狂一樣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在借用冷漠所掩飾著那個真實的自己一樣,止遼在憤怒的,可能也不僅僅是她吧。
恍恍惚惚地這麼想著。
喬惜也在他徹底失控之前,讓自己的意識漸漸沉入空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