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下次再來搶時輕車熟路
翌日一早，神頂寨寨門大開。
所有人推著車等著，心情愉悅得跟過年一樣。李明忠大手一揮，所有能推的動車子的人都出發了，還有二十名長槍兵扛著長槍護送。人流滾滾，一直向北而去。
寨門口挖了地窩子的流民也出來看熱鬧了，心說以後沒希望了？這是走了多大的背字兒，剛來神頂寨喝幾碗粥，人家這就要搬家？好心的寨民邊走邊安慰：「且安心等著！等咱們大人回來拿白面饅頭砸你一臉！」
那傢伙，滿臉寫的都是豪橫……
長長的獨輪車隊伍，在這個災荒的年月里，走到哪裡都是奇特的風景。流民看了都來打聽，可李先生規定了，要遵守保密規定，不該說的不說。什麼？餓了？還不知道了吧，趕緊去神頂寨門口扒個地窩子，有人施粥的！
翻過一個個小山樑到了老虎嘴，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那裡整齊站著三十名刀盾兵、三十名長槍兵，安全再也不用擔心了。軍民魚水情也開始體現，這些兵衝過來，爹、娘、姐姐、弟弟、妹妹地喊著。把武器放到手推車上，然後接過了車把，讓走了一路的親人們直接坐上車子自己推車而行。走過路過的都會誇一句：好兵！
家人們詢問著戰鬥的經過，笑容寫在臉上，喜悅留在心中。有喜悅就會有悲傷，有幾家得知兒子戰死了，哭泣總是難免的。鄰里們也來安慰，出來打仗總會死人，你兒子為了寨子里的人不被餓死，以後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
終於到了全寶山的山寨，看到堆成山的無頭屍體和一邊同樣堆成山的拿石灰腌制好的首級，神頂寨的婦女兒童們嚇哭了不少。但是他們很快就適應了，因為他們又看到堆成山的糧食和其他物資，這都是活下去的希望。
李明忠此刻就在王文興邊上，無比佩服在短短一個月左右，神頂寨又將獲得質的飛躍。他立刻安排三個跟來的民政廳的吏員，帶著人開始統計物資，自己也笑眯眯地親自上陣指導幫忙。
半個時辰后，李明忠帶人過來彙報：「大人！都整理清楚了，軍士們雖然作戰辛苦但也是值得的，咱們這回發財了！」王文興點點頭，心想再不收穫一些就完了！
「大人，糧倉裡面糧食一千六百餘石，畜欄里還有牛十頭，羊二十二隻、騾子六頭和驢八頭，還有一些雞鴨三十幾隻。雖然有牛、騾子和驢，應該寨子是在山裡的原因，道路崎嶇，沒有找到一輛牛車、騾車等套車。
倉庫里有銀子八千五百餘兩。武器有：腰刀八十餘把，大刀二十餘把，長矛五十餘桿，弓十三副，箭三百隻，大部分都比較破舊，急切需要維修保養。弓更是一根弓弦也沒有，看來他們平時不用弓箭。盔甲也少，只有十副鱗甲和三副鎖子甲，沒有頭盔。
另外解救未婚未育女子六十口，隨後全部帶回寨子。」李明忠對照著冊子，逐條彙報。
「和趙大膀子果然不是一路人，武備鬆弛，人口卻眾多，糧食和銀子自然儲備的也多。家小親眷一大堆，還要在外面擄掠女子回來。真是典型的烏合之眾，日子過得倒是不錯。這種人一旦將周邊資源耗盡，就會走上流寇的道路，到時候走到一地就毀滅一地。」王文興默然道。
李明忠心中駭然，大人心中果然有溝壑。流寇是現在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只是他們走到一地就毀滅一地的事，大人如何得以知曉？李明忠不禁問及：「不知此地的匪首現在如何了？」
「余大腦袋？他為了保全自己的子嗣，
把自己藏在地磚下的私房錢都招供出來了！我就給了他一個痛快。在你來之前，他指認出來的家小，也給了安家銀子和一點糧食，放他們走了。不僅僅放了他的家眷，所有土寇的家眷和子嗣，我都放了。
這次和第一次進攻神頂寨時候不一樣，那時候必須要殺了那幾個土寇的女眷，擔心他們會鬧出動靜。現在不一樣，我們不是只有幾個人了，女人和孩子壞不了我們的事！余大腦袋這個人到最後也算是洒脫，我說話也得算數。不然以後在下屬看來，現在就已經恩威難測，總是不妥的。」
李明忠更是佩服，但是提醒道：「大人說的是！只是斬草未除根，春風吹又生。大人不怕匪寇的子嗣們未來找你報仇？」
「哈哈哈，我為了百姓的生計而殺人，又為了自己的良善而放人。我對得起自己的本心，防著這些又有何用？有些人一輩子一個人都不得罪，就能保證安穩過完一生？看看那些無辜赴死的良善百姓吧，他們得罪了誰？所以先生，做大事不拘小節，隨著本心就好……
再說了，真想報仇，比我能耐大就來殺我吧。那也證明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那我還活下去又有何意義！」王文興感慨道。
「大人性情高遠，屬下佩服。」李明忠真誠地的拍了個馬屁。
二人你來我往地吹著牛皮，王景初、王浩等人指揮軍士們往車上搬物資，神頂寨的婦女孩童們自然也都喜氣洋洋的在一旁幫襯。王文興發現，不知道是不是宣傳隊把潘東子吹噓得太耀眼還是怎的，一大群的男孩女孩都願意聽他的指揮。
在這個寨子里又找到很多獨輪車，正好全部用的上。土寇的首級用石灰腌制后，直接拿繩子綁紮堆在車上。拿破布一蓋，根據大人要求，是要推回神頂寨的。而那些無頭屍首，又有軍士挖了大坑將他們全部掩埋。關於首級到底為何推回去，沒人會問。神頂寨的軍民慢慢在養成一種習慣：百戶大人說的准沒錯，執行就對了！
神頂寨的車隊快到中午才到的全寶山。-登記物資，再裝車整理，全部結束就到快到傍晚。眾人把這裡一遍又一遍的檢查，破衣服、破被子都帶走了，鍋碗器具也帶走了。到最後整個寨子只剩下搬不走的房子和傢具，真正出發就已經要打火把了。
李明忠一聲令下，幾十輛獨輪車的隊伍緩緩啟動，車子上其實全部都是糧食，拿破布衣物蓋得嚴實。每個人身上，又背著各種物資。有衣物、炊具、床鋪、武器、金銀。懂得趕牲口得又趕著牛、羊、騾子和驢，當然沒人騎乘，因為牲口也背了大堆的物資。
有人提出，這寨子徹底空了，要不要一把火燒了？卻遭到百戶大人的拒絕，百戶大人說好好留著，萬一哪家匪寇又看上這裡在這裡安營紮寨，咱們下次再來搶時輕車熟路，要多方便有多方便！
再看看那些剛剛被解救的女子，也沒輕易放過，身上或多或少的背了一些，又拿了一些。她們當然沒有怨言，恩人們說了，這些以後都是屬於大家的，不是拿給官老爺一家用得。多帶走一些，大家以後就多一些希望。
整個兩百多人的隊伍，打著火把一路前行，夜裡遠遠得又看不清楚，像極了逃難的流民。
兩日後，河南布政司接到河南府永寧縣上報，夜間疑似有一股幾百人的流民由西向東行進，途徑永寧縣境內。不過這份公文，不要說左右布政使的案頭，就是參政的的案頭也不可能會看到。都什麼年月了，誰還關心幾百個流民？
這永寧縣的官員太腐朽，還在按幾十年前的標準公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