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會不會排隊排到死
「砰……」
王召寨李永泰老爺家的正堂，一個精美的白玉瓷茶杯被扔在地上，瞬間摔了個粉碎。
「王文興這個小混蛋，拐走了我的佃戶，你這是在明目張胆地挖我的牆角！趙大膀子也太不頂用，就這麼輕易被人削了腦袋。」李老爺咬牙切齒地罵道。
李香君就在一旁，委屈地道：「爹爹，人家還明目張胆地綁了你女兒呢。結果成功誘敵，轉眼又奪了土寇的山寨，升為試百戶說是基本定了的。那個土匪頭子，爹爹你怎麼忍心把女兒嫁給他的呢？像文興哥這樣的人，咱們家從現在開始，不應該多加親近嗎？衛所的官確實不值錢，可是女兒欣賞他的殺伐果斷，而且人也很有英武之氣。
佃戶的事爹不必操心，流民現在這麼多，賒一點米面人都會來。現在天災嚴重，爹爹你就少收點地租，人人都會誇你是活菩薩。不然人都要餓死了，只能要麼逃荒要麼造反咯。文興哥答應給人一口飽飯，誰不去？既然攔不住，又何必計較這些？」
李老爺沒有抬頭，仔細思量著女兒的話。
在李香君陪著他爹在家生悶氣的時候，王召寨卻開啟了比過年還熱鬧的一天。王文興特意派人去縣城買了肉，寨里的鄉民們大多過年也沒有肉吃的，今天卻吃到了。大碗的麵條、饅頭就著肉湯都是管飽的。再配上一大盆的鹹菜，百姓的幸福無非只需這些罷了。
婦女們忙前忙后，前日還因為雞毛蒜皮的瑣碎而拌嘴。今日一起和面的時候，相互看去的眼神都充滿了柔情。孩子們嘻嘻哈哈地到處飛跑，大老爺們也前後搬桌子、拎椅子地歸置著席面。更多的都圍在王志遠的一圈，滿面春風地聽王志遠吹噓兒子的豐功偉績。
那些被收留的九名女子也出來幫忙，卻被寨子里的婦女們指指點點。這都不算什麼，有些大老爺們也嬉皮笑臉地跑來惹事。有三名女子當時就哭了，另外幾名女子彷彿知道自己終究逃不過這麼一天，只是頭低著做事，也不多話。王文興的母親李氏是負責照看她們的，這還得了？衝出來一陣喝罵，這些好事者就被嚇得一鬨而散。
又隨著李氏的一聲吆喝，整個寨子都聽見了。
是在吆喝著可以開飯咯，所有人都擠了過來！李氏親自拿著大湯勺給眾人盛肉湯。有的人吃著吃著就哭了，好久沒這麼敞開了吃飯的。挨過餓的人，自然就知道食物的珍貴。再多的不開心，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頓飯，心裡也就踏實了。
吃完了飯，眾人對王文興一家千恩萬謝一番，都回去休息了。不僅僅這些出戰的、夜裡搬東西的累了。那些晚上聽到響動睡不著的，白天又跟著軍官們到處瞎起鬨的也累了。
李天壽還在昏迷，不過呼吸還算勻稱。李天齊一直在身邊看著，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擔心哥哥在此養傷會影響王文興睡覺，提出要把哥哥接回家照看，卻被王文興嚴詞拒絕，只好作罷。
一夜無話，王文興從下午開始，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他剛出了房門，發現兄弟們已經全部到齊，都在門口等著。讓人驚喜的是，李老爺家的三個護院來了，外加寨子里來了十二個青壯。他們見到王文興出來，都直接跪下道：
「王老爺收了我們吧！此生跟著王老爺，生也罷、死也罷，鞍前馬後，在所不辭。請王老爺賞一口飽飯！」
嘖嘖嘖……這台詞背的那麼齊整，王文興斷定他們是商量好了的。這個年月的誓詞也是很怪異，
最後都要加一句請賞一口飽飯。從這一點就不難看出，糧食在明末已經成為稀缺品。
王文興一邊驚喜，一邊卻又為自己擔憂，這李老爺得多恨自己啊！
他先不管那麼多，人先收了。勉勵一番后，帶領著大夥一行二十三人個男丁，又外加九名收容來的女子，還有幾家的父母，一起來到了神頂寨。現在的神頂寨只有前面的關卡寨門和關卡后的營區。再裡面幾座山峰上的營區，早一百年就荒廢不存在了。
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二十多個小夥子一邊幹活，還時不時拿眼神瞄一下那九名少女。結果又被王文興母親發現，出來就是一頓罵，眾人趕緊埋頭繼續幹活。因為人多了很多。一天的時間，就把整個寨子上下打掃的乾乾淨淨。
又過了一日，王召寨和山裡的盔甲、兵器以及金銀細軟等其他物資，全部彙集放歸倉庫，落了鎖。糧食又一車一車地推了過來，裝進了糧倉，也落了鎖。運來的時候全部拿被子或者涼席蓋上，外人也不知運的什麼。
王文興親自去核對了一遍，截至目前，糧倉還餘下糧食七百一十石，庫房餘下金銀總計約四千餘兩。另外本次截留鎖子甲、鱗甲共計三十餘副，各式頭盔也有三十餘頂。長矛七十餘根、腰刀五十餘把、大小盾牌二十餘面、軍隊制式開元弓六把，羽箭兩百餘只。
當然了，部分武器需要維修保養。另外自己原先從李永泰那裡順來的兩桿長矛、三把腰刀回去就要還給人家。王文興一邊核算一邊記錄，抱怨手下沒有幾個識字的，看來以後得請個書吏幫自己分擔一下。
賈有義、高亮、李天齊已經把家裡的東西都搬來了，他們都是孤兒，也沒太多東西可搬。那麼多物資全部聚集過來，需要他們先來看著。李天壽等醒了自然也會過來。新加入的十五個壯丁今日也安排好了房屋，明天帶著家人，跟著王文興和其他幾家一起搬就好了。兩日的時間，看著煥然一新的營區，大家心情都很不錯。
此時卻有人來報信，李天壽終於醒了。賈有義和高亮留下看守，李天齊跟著眾人又急忙趕回寨子。再次見到李天壽的時候，他坐在炕沿上抱著一個巨大的海碗，吸溜吸溜地吃面，眾人鬨笑著也都放心了。
李天齊連忙跪下，感謝他救了自己哥哥一命。要知道，那麼恐怖的刀傷，這麼短時間能醒的極少。能這麼快恢復，一定是王文興和他父親包紮救治的手藝高超了。李天壽身上有傷，也要掙扎著跪下謝恩，卻被王文興一把攔下。
等眾人都安頓好了，王文興拎著家裡僅剩的兩瓶老酒，去敲響了李永泰老爺家的門。開門的僕人進去通告，又出來的卻不是李老爺，而是一個中等身材、笑容和善的三十歲出頭的男子。那男子把王文興從上到下仔細觀瞧了一番，然後笑著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別見怪，你不認識我。我剛離家的時候，你還沒到寨子里呢，所以我倆沒見過。」
王文興瞬間明白，這人就是李永泰的長子，那位大家傳說中的舉人老爺了。
一陣寒暄過後，才知道這個舉人老爺名叫李明忠。考中舉人後，一直在京城居住了，進士終究沒有考上，也極少回來。原本想舉人也可以等著充任個縣令的，可惜現在等著當官的人太多，自己也沒攀附到足夠深厚的背景。
就一直排隊，排了很多年。王文興擔心他會不會排隊排到死……
在為李明忠的苦苦擔憂中被帶入了正廳，就聽到一聲大喝！
「王文興你個小混蛋！真有你的啊，現在那些泥腿子都跟你跑了。我老李家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麼折騰我等？」李永泰老爺坐在正廳上首，吹鬍子瞪眼睛，死死地盯著一路走來的王文興，罵道。
王文興把帶來的老酒放在邊上的茶几上，風輕雲淡地上前站定。笑眯眯地拱拱手道：「李老爺安好，這話怎麼說的，貴府不僅沒得罪我家，我也沒膽子更沒能力折騰貴府啊。再說了這你家我家的，以後香君妹子如若嫁給了我，咱們不都成一家了嗎？」
李永泰怒極道：「哎呦……我呸！」
「哎呦，我……去……」王文興很無辜地輕聲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