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你才是殺韃子的好漢

李天壽慘叫著靠向牆邊，王景初、李天齊幾人趕緊去看看什麼情況。王浩和其他幾人過來捆綁俘虜。王文興也走來，看到李天壽左邊胳膊和後背上各有一道很長的刀傷，兩處刀傷都在往外滲血。傷口猙獰可怖，特別是胳膊上的，隱約都可以見到白骨！

剛才打鬥中，李天壽沒感覺到，現在那股勁一松才感覺到疼痛無比。

「賈有義，過來扶李天壽去我家，讓我爹拿傷葯出來救人，快！」王文興喊道。賈有義聽罷，收起弓箭抓緊跑來。

王文興轉頭又對李天壽道：「李天壽，你是夠狠。但是下次先把邊上人劈了，不要直接扎到人堆里……」李天壽被扶著往回走，依舊很英勇的表情道：「知道了！但是下回我還得第一個沖！」

「哎呦喂！」又一聲慘叫，是王浩！「你也受傷了？」王文興文問。大家也很緊張，都轉頭去看。

「屁股上擦破了皮，褲子本來就夠破了，這回好了，露了腚！」王浩委屈，哭喪著道。王景初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白擔心了一場，上去就是一腳踢的王浩吱哇亂叫……

一陣喧鬧后眾人打掃完戰場，土寇被砍翻沒死的全部補了刀。確定死透了，整齊的碼放到一邊，武器也都收好放進柴房。柴房裡幾個李老爺家的護院已經鬆了綁，被一排土寇屍體嚇得跌坐在地上。李永泰老爺也被李香君扶著，倚著門，驚恐地看著王文興眾人。李香君不敢看那些屍首，但不時對王文興投來害羞的目光。母親李氏跑出來看了一眼，媽呀一聲跑回了屋，再也沒出來。

王召寨里的鄉鄰徹底被驚醒。大爺大媽們在家也不敢出來，於是各種猜測，各種嘀咕著。「這是土寇要來端寨子了？哪有半夜還打仗的？一邊打仗，一邊還得找人點燈，還得打著火把的，累不累？」

「這晚上打仗，也沒法去縣城喊救兵吧？奇了怪了，咱家小子也是壯丁，也沒喊去上牆防守啊？」「哎？沒動靜了，這麼快打完了？完了完了，壯丁都沒組織呢，李老爺的那些個護院再加上那些個衛所的兵丁哪能打的過土寇？完咯……」

「哎，對了死老頭子，你說王范寨的那家人才跟咱們寨子賈老四家定的親，這彩禮都收了，這土寇進來萬一把他家大丫頭那個什麼了，這彩禮還退不退？」

……

整個寨子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聲。

王志遠在錦衣衛的時候就懂簡單的包紮，又有現成的傷葯，很快把李天壽包紮好。不過在包紮之間，大家開了眼。只見王文興居然取來母親李氏縫補衣物的細鐵針，直接邊燒邊把它弄彎了，又從頭到尾燒紅了，冷卻后再穿上線。又找了四個人才把李天壽按住了，因為往他的傷口邊緣抹了烈酒，在眾人眼花繚亂間，簡單粗暴地給他縫上了，又往他嘴裡猛灌了半壺烈酒。

在李天壽慘叫聲中，眾人感嘆：「乖乖，文興哥把李天壽當衣服縫呢！」看王文興的眼神更是不同了。

李天壽疼暈了過了，王文興處理好李天壽，又把那個錢萬春喊來。錢萬春一瘸一拐的來了，腿上還插著箭，撲通一聲跪下，可憐巴巴地看著王文興。後面王景初拿到刀在後面站著。錢萬春敢亂動，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王文興也不搭理他，又跟王浩小聲說了句話，王浩聽了一驚，轉身去了。不多時，那三個俘虜雙手被綁著走了過來，都哭喪著臉。

「跪下！」王文興喊道，三人害怕，但也不敢不跪。王浩、李天齊、高鳴春三人分別拿著刀在他們身後呢。

等他們跪踏實了，王文興看著他們身後三人，身後三人會意地點點頭。王文興大喊一聲：「殺！」

「噗！噗噗！」幾乎同時，三個腦袋滾到在地，身後三人更是被濺了一身血。高鳴春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剛才拿把大鐵槍，左衝右突，竟然一個人沒捅死。他想著這回終於殺了一個，一刀剁了腦袋就是痛快。哈哈哈，看來下次得用刀！

三個人在大家面前被殺，王文興的果決，眾人看他的眼神又是不同，而錢萬春更是嚇癱在地上。

「姓名？」王文興問。

「錢萬春。」他老實回答道。

「以前在哪裡謀生，殺過多少良民？」王文興兇狠地問。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吶！」錢萬春嚇得磕頭如搗蒜，接著道「小人永寧人士！」

王文興眉毛皺起，站在錢萬春後面的王景初沒動，王浩從邊上衝過來，一腳將錢萬春踢翻在地上。王浩罵罵咧咧道：「還敢裝本地人，我咋沒見過你！」

王文興很無語，永寧縣那麼多人，你都見過？

卻聽錢萬春哭喊一陣，又道：「小人真的沒騙老爺啊，小人是宣府鎮宣府東路永寧人士，那裡也有個縣城叫永寧城，主要是用于軍事防禦，小人是那裡邊軍的夜不收。具體在哪一軍謀生，小人自己都沒搞清楚，那邊鋪天蓋地都是兵。小人只認識自己的把總、千總，其他人我認識了也不頂用啊。城裡頭衙門也多，一個永寧城有永寧縣衙、永寧衛衙、隆慶左衛衙和參將府衙……」

「停，別說這些了，那你怎麼來到這裡，又殺過多少良民？」王文興見他竹筒倒豆子沒完沒了，幫他回歸正題。

「回老爺話！崇禎九年三股韃子破口入塞，其中一股韃子從鎮安堡破口，自滴水崖堡直插柳溝營。我當時被派在附近刺探軍情，我們一塊出來的一共十三個夜不收，在柳溝營附近潛伏了五日，所有情報搜集的清清楚楚，還抓了個舌頭。

誰知道第六日發現被韃子包圍了，雖沒被人發現但是四面八方都出現韃子。後來韃子越來越多，好像破口入塞的三股韃子都在那附近匯合了。我們也是出門沒看黃曆，最終還是被韃子兵發現，十幾個夜不收死傷殆盡。只跑出來兩人，我是其中之一。我引開韃子讓另一人把所有情報送回去，結果自己卻迷失了方向，騎著馬只顧著逃。外加我本身就光棍一個，父母也早就不在了，回去也不一定有好結果。結果不知不覺竟然跑進了河南府的永寧縣，就當了土寇。

老爺明鑒，我雖然當了土寇，但是我一向只靠手藝吃飯的！

其實，那趙大膀子根本就不是什麼遼東殺韃子的營兵，他就是純粹的土寇。這片山窩子他都沒出去過，哪裡能見過韃子！身手是有一些，就是話比我還多又能吹，腦子又活，所以大家才聽他的。我只負責幫他鎮場子平事兒，有幾回去別的山寨遇到火併，都是我救了他的命。再上回縣城裡的大兵來攻打山寨，要不是聽了我的守城策略，山寨也守不住。我這樣的上哪也能吃飽飯的，不必欺負良民。老爺明鑒，我殺過韃子，殺過土寇，也，也，也殺過官兵……但真就是沒殺過百姓啊！」

說完，他磕頭如搗蒜，額頭都磕出了血。

錢萬春絮絮叨叨地終於說完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眾人皆是震撼。他說的那麼細緻，應該不是騙人，原來此人才真的是殺韃子的好漢！

王文興點點頭，讓老爹把傷葯和烈酒扔給了他，讓他自行包紮。眾人看他包紮手藝熟練，對他的話又信了幾分。

「果然是邊軍夜不收，難怪聽王景初說你剛到門口就感覺這裡面不對勁。你是殺韃子的好漢，我敬重你。我現在要你幫我一個忙，完事了我就放你走！」王文興突然嚴肅地對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