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之初

一.天下之初

夜幕降臨,星辰漫天,一輪明月悄然懸掛於夜空之上,點點星光穿透雲幕直指燕雲之地的最高山——登臨山,在滿天星月夜的映照下,突顯的格外挺峭,無愧這天下第一山之名。

山頂之上,一名年約七旬的老者單手撫著鬍鬚,發須皆白,又身着一襲素袍,遠遠望去恰似是仙人臨凡,超塵脫俗。老者抬頭看着穿透雲層的光華,手中不停地掐算着什麼,直到那束光消失不見,這才慢慢停下了手中動作,輕輕嘆息了一聲,片刻后又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眸中也湧現出了異樣的神色。

「這一切終究還是來了,不知道這究竟是天下之福,亦或是天下之禍?禍兮福兮,相依相伏,這就是命數吧。」老者望着月華滿天的夜空,語氣中有着感慨也有着一絲希冀。

「老夫今夜觀天象頗有感悟,既是命數亦是緣分,便將我這幾十年來所得之術,雕於這登臨山巔,望有緣人盡數取之悟之。」老者淡淡一笑,以手作刀劍隔空向著石壁上面雕去,不一會的功夫石壁便被雕上了「天下」二字,似是渾然天成一般。

「既然命數已定,那便如此吧。」老者輕嘆一聲,就拂袖飄然而去,只留下登臨山巔之上的天下二字。

日後有攀上登臨山巔之人,看到石壁上的天下二字,無不頓感驚異,感觸頗深。能登頂天下第一山的人沒有幾個,而能攀上山巔之人也並非凡塵俗子,看到山巔石壁上的天下二字皆有感悟,但也都沒有悟到這天下二字之中的真正含義。

直到多年以後,在命運的指引下,這石壁上的天下二字會遇見那個真正的有緣之人,從而面對這天下留給他的選擇。

登臨山巔留字之時,已是燕雲應康三年。

燕雲帝國自白武帝建國傳至應康帝已有七百餘年。

白武帝燕雲澈幼時家境貧寒,一屆布衣出身,生逢亂世動蕩不安,卻胸有抱負心懷天下。領着一幫兄弟赤手空拳打天下,從最初的兄弟十二人到兵馬百萬餘眾,最終於墨風谷一戰擊敗戰無雙,橫掃天下英雄豪傑,問鼎天下至尊,以姓氏「燕」為國號,創建燕雲帝國。而後便論功行賞,當初的其餘兄弟十一人乃是功勛最為卓越的部將,遂將天下分為燕雲十六州,將其中十一州分封給這十一個兄弟,這便是燕雲帝國十六州的來歷,統帥十一州的十一王者分別是——冀州之王梅長風,蘇州之王穆無笙,雲州之王李懷安,青州之王潘燕,東州之王夜無星,宣州之王龍飛揚,商州之王長孫王權,西州之王白雪,幽州之王周不悔,玄州之王陸鼎,海州之王崔庭風。封王之時,燕帝與十一王歃血為盟:帝世為尊,共主天下!

白武帝后,長興帝,安惠帝,羽寧帝,孝康帝皆是一代霸主明君,攘外安內,體恤民生,輕搖賦稅,勵精圖治,各州諸侯國也安分守己,忠於帝室,燕雲帝國在諸位明主的管理下日益強盛。

到了中期元樂帝,明平帝,永成帝等數位帝王雖無突出之才略,但也還算是賢主明君。而後到了樂康帝,穆景帝,豐育帝,光統帝卻是一干昏庸無道之主,貪圖享樂,不理朝政,任由奸臣惑亂朝綱,原本強大的帝室也逐漸走向衰落。

后又傳位於申英帝,整日沉迷酒色,大興土木的為自己立碑雕像,廣造宮殿收納天下美人,為人又好大喜功,派兵剿匪、出征域外蠻夷,皆是大敗而歸,使得國庫空虛,舉國上下災民遍野,帝國財儘力乏,怨聲四起,

各州諸侯也漸生異心。先是海州之王崔璨揭竿而起,舉兵造反,欲將帝室取而代之,然而申英帝還沒等崔璨大軍殺到帝室國都,那早就被酒色掏空的身子便因為過度慌亂,駕崩於寢宮之中。

太子臨危受命,繼承大統,年號「興宗」。新帝號令天下諸侯「揮師東閥,勤王除賊」,勤王大軍最終在中州的太平川擊潰海州軍,海王窮途末路,於陵江邊自刎而亡。其封地被臨近的冀州梅氏,雲州李氏,青州潘氏,蘇州穆氏,幽州周氏五州吞併。

平定海王之亂后,各州諸侯勢大,而中州帝室積弱,興宗帝雖胸有宏圖偉志,奈何燕雲帝室經此大難,早已是千瘡百孔之軀,興宗帝只得苦心經營。經過興宗帝嘔心瀝血處理朝政,事必躬親之下,短短數年間便將中州帝室打理的井井有條,深得百姓愛戴,可謂是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但長期的勞累,也致使興宗帝的身體積勞成疾,百病纏身,終在興宗六年駕崩於興英殿內,因其未有子嗣,其弟皖王繼位,改年號為「應康」。

應康帝繼位后,將其兄長興宗所定之策廢除,便又開始大興土木,橫徵暴斂,修建橫跨整個燕雲帝國的東西運河。搜刮天下奇珍異寶裝扮星辰寶船,只為待運河完工之日,攜宮中嬪妃同游燕雲。此等行為引的舉國上下民憤四起,皆稱其為暴君,各地起義軍揭竿而起,想要推翻暴政,皇帝聽聞此事後,震怒不已,遂命天威將軍程譜率軍平亂,奈何中州皇帝親軍早已在海王之亂時損傷殆盡。無奈之下,皇帝只得請各地諸侯出兵鎮壓,於是各地諸侯紛紛藉此機會招兵買馬,以此擴充自己的國力,且各州各國之間也常藉此機會相互攻伐,而應康帝已無力約束各州諸侯國,江湖與廟堂皆進入了風起雲湧的時代。

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句話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時代的縮影。忙忙碌碌的人們,為了一天的生計奔波在世間的每個角落,但也正是這些平凡之人所做出的努力,成就了商州最為繁華之地——「上景城」。

今日的上景城格外熱鬧,城中地喧囂聲和大街小巷商販們地叫賣聲絡繹不絕。街上各式各樣的鋪子全都大開着門廣迎賓客,滿城風光無不映照着商州王朝的繁榮。

「老杜,還是老規矩,一籠包子再來壺熱茶!」一個滿臉通紅的漢子,扯著脖頸被汗水浸濕的衣口,向著沿街包子攤喊到。

「胡老二,你這剛娶了媳婦不在家裏待着,一大早的就出來上工啊?」包子攤里的食客對漢子調笑着說道。

紅臉漢子和攤位食客們顯然是熟識,應對眾人的調笑,那漢子明顯是有些招架不住,擺擺手隨即一屁股坐在攤鋪的長條木凳上。小聲說起今早在大街上瞅見趙衙內領着一幫潑皮遊街,把那賣燒餅老漢的擔子都給砸了,聽旁人說是趙衙內吃了他家燒餅,沒有付錢給他,老漢討要餅錢引起的禍事。

「我今早出來時也瞅見了,那餅老漢也是倒霉,招惹誰不好,去招惹那趙衙內,餅錢才值幾個錢,丟便丟了,也就罷了,這下怕是命都丟了。」

「誰說不是阿,唉……」

眾人聚在一塊長吁短嘆個不止。

「這趙衙內乾的荒唐事,又何止這一樁,你們要是碰見他阿,還是趕緊避開的好。」

包子攤外面,青石板鋪設整齊的大街上人來人往,遠處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驚呼,還有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

「讓開!快讓開!」

街上的人群急忙四散躲開,這才看清是個俊俏少年騎着匹白馬在當街疾行,沿街的攤鋪都被撞翻了不少,馬背上的少年一臉着急地扯著韁繩,一邊大喊著叫人閃開。

「吁……快停下!」少年胡亂地拉扯韁繩,試圖控制白馬停下來,可任由他拉扯韁繩,白馬依舊不受控制的向前飛奔。

「月兒!月兒快回來!我的孩子!」街邊的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一個孩子鬆開母親的手,徑直地跑向大街中央。

少年遠遠看見街邊跑出個孩子,急忙大力拉扯韁繩,馬匹吃痛發出一陣嘶鳴聲,更是向前不管不顧得瘋跑。

月兒撿起掉落在街上的木偶人抱在懷中,渾然不知危險來臨,受驚的馬一路狂奔,馬背上的青年彷彿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忍地閉上眼睛。

「阿彌陀佛……」一個頭上戴着斗笠,左手拿着缽盂,右手捻著胸前念珠的和尚,一身灰白色僧衣貼合在身上,像是已經融進這天地一般,有一種讓人看不清,道不明的韻味,隨着口中輕輕念出一句法號,左腳緊接向前猛然一踩,身子騰空飛躍而出,右手悄然抓住月兒後背的衣服借力一提,再輕輕一推,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月兒平穩回到街邊。

事情發生的突然,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只有小姑娘的母親着急上前,檢查孩子身上有沒有受傷。月兒還在一臉新奇的把玩著木偶,渾然不知自己剛才究竟有多麼危險,看着眼前母親着急的樣子,小姑娘不解得把木偶舉到母親面前,給母親看她剛撿到的玩具。

那和尚仍佇立在街上,雙手合十,迎著飛奔來的瘋馬,對着馬上的青年行了一禮。

「你這和尚快躲開!」馬背上的青年看到孩子被救,剛鬆了一口氣,就看見和尚攔在大街上,趕忙急得大喊。

和尚仍靜立在原地,好似世間沒有什麼能夠打擾他,迎面而來的白馬發瘋似的狂奔,離和尚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卻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時間停止似的,馬蹄還保持奔跑的狀態,卻是呆在原地無法動彈。

「施主,萬法皆由心生,你我頗有佛緣,長街之上怎可放馬疾馳?還請下馬一敘。」和尚捻著念珠擺了一個請的姿勢。

「你…你…你是人,還…還是鬼?!」青年被眼前這一幕震住,一個沒坐穩從馬上掉了下來,張大了嘴用手指著和尚,滿臉的不可置信。

「貧僧法號箬竹,自然是人,施主不必驚慌。」箬竹伸手把斗笠摘下放在背後,隨後雙手合十,對着青年行禮道。

箬竹伸出一隻手貼在白馬額頭上,一手捻著念珠,低語念著些什麼。

待他抬起頭收回手后,雙手合十,古井無波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靜靜站在原地。白馬也慢慢恢復了動作,馬蹄落下,低下頭親昵地蹭著箬竹的肩頸,彷彿剛才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有點意思,這和尚竟也來了上景,看來這幾日江湖上的傳聞,也並非是空穴來風了。」人群中一名抱着刀的男子輕笑一聲便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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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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