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曼弗雷德的發現
父親變得越來越醜陋，比我見過的所有老人加起來還要衰老。
自從米娜誕生，我也開始擔心起自己有一天會那樣衰老得不成人形。
雖然對父親有些不尊敬，但他身上的味道總是會讓我做噩夢。
「曼弗雷德，還在寫日記呢。」
妻子總是那麼美，還好小米娜長得像她，那一頭金髮簡直一模一樣。
我忍不住撫摸了一下。
妻子是父親老友的女兒，他幾年前失蹤后，妻子便搬到了我家，關係日益密切之下，我們也順理成章地結婚了。
婚後生活很幸福，米娜就是我們愛情的結晶。
父親卻常常干涉我們夫妻和米娜親近，初為父母，我和妻子都沒察覺到不對，但萬幸，或者說不幸的是，我還是發現了這一切，這扭曲到令人作嘔的真相，在光輝的家族史背後的恐怖事實。
我決定把這一切記錄下來。
父親從來不肯讓我進入他的房間，不過沒關係，我已經在那些陰森瘋狂的夢境中對那裏了如指掌，包括所有的陷阱和每一個暗格。只要他不在，我一定能探查到全部的事實。
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那些夢的呢，大概是從米娜降生開始吧。潛伏着的惡意蠢蠢欲動，它浮出水面的日子已經可以扳著指頭計算了，但它沒有沉住氣。
我很確信那就是我的「父親」，或者說披着父親皮的怪物。
從小我就被父親沉重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來，但我從未發現與其他人的不同，畢竟我能見到陌生人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一切都在米娜降生后不一樣了。
米娜降生，米娜降生，我的一生好像就為了這件事，也許我的妻子也是。
父親的身軀日漸佝僂，他在我前半生的二十五年間連一根頭髮也沒掉過，卻在米娜兩歲時皮膚都快鬆弛得掉下來。我總感覺他甚至在用圖釘固定住那可怖的皮膚。
在家族龐大的莊園里，見到父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總在做自己的研究，小時候我饒有興緻，但他看我的眼神和看手術台上的猴子沒什麼兩樣。
直到米娜降生，我在他的雙眼中可以看到興奮的光。也正是那時起，家族的歷史追上了我，每次見到父親，我都會在夢中了解到一點真實血腥的家族秘史。
米娜降生的當晚，我夢見了曾祖，我很確定是他，畢竟宅子過道上的畫像里最新的就是他。
他長得和父親年輕時一模一樣，但我就是知道是他，在夢中，他啃食了莊園里的所有人，追得我東躲XZ，最後他變成了一個怪物。
我將這個夢講給父親聽，他消失了兩年，我知道父親沒有離開過莊園，但我沒有見到過他，也沒有再做噩夢。
再次見到父親時，他的皮膚已經和夢中的怪物接近了。一樣鬆弛，甚至有些薄到透明，陽光下可以看到肌肉的顏色。
他身上的怪味讓我噩夢不斷。
我知道這一切的根源，我都夢到了，我們都是食屍鬼。
這種傳說中的怪物不僅存在，還擁有着巨額財產和碩大的莊園，我就是其中一員。
食屍鬼這種噩夢一般的怪物也會做噩夢，真有意思。
父親現在的樣子就是我以後的樣子。我毫不意外，我也可以接受這一切，但我絕不能讓父親的計劃傷害到米娜。
噩夢中的一切和現實完全一致，但很多設施和建築我只在照片里見過，對照之後，我確信我在父親的夢境中。
我摸清了他的房間，以及隱藏着的暗室。在夢中我進去過無數次，那裏的地磚我都能閉着眼睛畫出來，每次被怪物追殺時，只有那裏能讓我安心歇息。
只有書桌上的一本書我不能查看，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切的根源，無論我設想了多久，想起真的翻開書的那一刻，我的靈魂還是會戰慄，如果食屍鬼也有靈魂的話。
書上記載着食屍鬼轉化儀式的章節被翻譯得清清楚楚，強大的感情衝擊，摧毀理智，重建理智，洗心革面，就能以食屍鬼的身份長久地殘存在世上。
這一切我可以接受，真正讓我殘存的人性感到痛苦和悲哀的是關於米娜的一切。
古書的內容遠沒有父親的標註和筆記震撼，如果這些古書是來自地獄的禮物，那父親的筆記就是拆開這份禮物，並且給予地獄回禮的象徵。
他是我的父親，也是我的曾祖，也是我一切的祖先，未來還會是我的女兒。
他曾經的人性肯定早已泯滅，我毫不懷疑只有惡魔能創造出這樣的計劃，他要吞食我們所有人的靈魂，他要完成泰拉的意旨，人類混同的偉大願望。
他難道還認為自己是人類嗎？
我不想記錄下這個瘋狂又理性的實驗，但我永遠也忘不了。
然後覺醒成為食屍鬼。
為了所謂的意旨，我們的一切被瘋狂的先祖完全否定了。
這只是一個綿延數百年的實驗。
更可怕的是，父親會分裂出一個假的米娜，她將頂替我的女兒，繼承一切后，混入人類社會。
而這具帶着知識的完美肉體最終會成為父親靈魂的容器。
這應該會是最後一代，父親的興奮已經藏不住了，強大的靈魂力量將我拖入了夢境，從而導致一切真相在我面前展露。
我不能坐以待斃，為了米娜，我願意付出一切，妻子還不知道這些，但我不能告訴她。
我必須馬上行動了，也許逃離是唯一的選擇。
在父親的信箋中有一封看起來最古老，被修復了數次，信件的內容是關於食屍鬼轉化儀式的警告，已經過去了數百年了。
但來信人最近兩年仍在寫信警告父親。如果他有能力存活這麼長的歲月，還保持了良知，那他也許會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必須立刻馬上行動起來！我已經見到父親背後的肉團了，那個人形的小肉團長得和米娜太像了。
阿卡姆，威廉教授。希望一切還有挽救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