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拜年

東子家裏一直有個傳統，在萬家燈火全亮，四面花炮齊鳴的除夕夜，小輩們要組團去長輩家裏逐一拜年。

因為太奶奶這位老祖宗在東子的家裏，所以晚輩們就先到東子家裏聚集，給太奶奶先磕頭拜年，再是東子的爺爺和奶奶。

在東子家停留片刻，二十多人起身去東子二爺爺家，給二爺爺二奶奶磕頭拜年。

由於路途稍遠，二爺爺家就成了中轉站，進門磕頭，起身就排隊要壓歲錢，壓歲錢每年都是按學分配的，每年金額也在邊。

上小學的男娃娃八毛錢，女娃娃五毛錢，上學前班的男娃娃五毛錢，女娃娃兩毛錢，沒上學的統統兩毛錢，領了壓歲錢，吃好喝好后一行人又開始向三爺爺家出發。

三爺爺家在東子家麥場後面的山坡上，去的時候要走兩分鐘上坡路。

東子家裏經常沒人玩耍，他就會跑去三爺爺家玩，所以在這就格外親近。

東子總是在所有人前面小跑着帶路，每年都是第一個跑進三爺爺家的院子，掀開上房門簾，喘著氣說後面的人還沒有來。

不一會兒，院子裏就站滿了人。大家都是讓著東子，哥哥姐姐不屑於年年跟東子玩這種遊戲，弟弟妹妹，大晚上的根本跑不過輕車熟路的東子。

同樣的流程一晚上換三家，三爺爺發壓歲錢又是另一套辦法，上學的一律五毛錢，沒上學的都是兩毛錢。在三爺爺家出來又往東子家走去。

不到十點，大人們已經有幾分醉意。上房裏，坐滿了小娃娃，他們邊看大人們喝酒聊天，邊等著爺爺發壓歲錢。

爺爺每年給的壓歲錢最多，自己家五男四女九個孫子，還有侄子家的兩個孫兒，上大學的侄子們也有壓歲錢。

爺爺給上大學的每人五元，上小學的每人八毛錢，沒上學的每人五毛錢，在領到壓歲錢后，東子磕頭的時候也格外用力。

東子數了一下，今晚上掙到了九毛錢，別的兄弟姐妹沒管多少已經樂開了花，還沒開始想着明天怎麼花錢，就被家長以保管為由給收回去了，東子也不例外。

就在爺爺數完一沓毛毛錢，往上衣口袋裏面裝的間隙，一直蹲守在火爐旁的東子一把給全部掏了出來，趁著大人們還沒反應過來，拿出了幾張，又把剩下的錢，丟到爺爺腿上，立馬跳到地上，光着腳在供桌前面，笑眯眯指著供桌上太爺爺的相片說到：「看我把我太爺爺給惹笑了」。

一大家子人愣是被惹得哭笑不得，爺爺說到：「這個壞慫娃，把我大大都惹笑了，娃是個機靈鬼，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到正道上，你把爺爺的錢拿了多少？」

東子立馬接話：「我太爺爺都沒說啥，我就拿了幾毛錢，其他的都給你丟過去了，我明明今年可以上學了，沒有上成學，你還給我少發了三毛錢，你看我太爺爺都不同意」。

隨着一屋子人鬨笑起來，東子不但沒有得到懲罰，還被爺爺和叔叔們變相誇了一會，從此後這個在自己家裏排行老三，在爺爺的兒孫子裏也排行老三的小孩就多了亮個外號：叔叔們叫他三搗鬼、爺爺叫他矬來。這也算是另一種懲罰吧。

東子家的這邊還有個習俗，就是過年三天不打架，正月前頭不罵架。大多數小孩子在正月里都是給家長憋著氣，等到正月十五剛過了，就是算總賬的時候來，平日裏的巴掌總能在這時候變成皮帶、竹條、棍子，平時媽媽那撓痒痒式的女子單打，在正月後面總能變成爸媽聯合起來的男女混合雙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