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服
第67章不服
蘇雲卿性子最急，這次精忠廟把大家召集過去，就是為了好好聊一聊如今梨園界的不景氣，如何尋找一條新出路的。
葉榮臻本來還不想去，他戲班剛創起來，孩子們都還沒有能登台唱戲的本事，這會兒去湊這個熱鬧於喜聯社無益，指不定還要大賣力氣，到頭來是給旁人做嫁衣。
但蘇雲卿和宋啟文倒不這樣想。
亂世出英雄。
如今京城梨園界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又是戲曲協會選會長的關鍵時刻，喜聯社若是能在這會兒出一份力，記上一功，最好是能把會長的位置也給拿下，那將來喜聯社的孩子們出去唱戲，前途也能寬廣一些啊。
是以他倆極力地慫恿葉榮臻，務必要帶著大伙兒一道往精忠廟去開這個會。
再加上蕭永華也覺得該去一趟，葉榮臻只好答應了。
這會兒大家一道過來，是為了找唐叢山一起去的。
不想這邊考核還沒結束，正遇到喜寶和譚小福倆人在斗戲，幾位班頭便起了興緻，也在旁邊看了一會兒。
蘇雲卿走在最前頭，看得也最清楚。
「都考過了？」
這齣戲她從前在天津衛也看人演過好幾遍，是以她是很熟的。
「怎麼著，這是單考那兩個孩子，還是怎樣？如何別的孩子都站在一邊看戲，獨他倆還站在中間兒？」
宋啟文和蘇雲卿一聽，齊齊瞪向宋有貞，兩眼直冒酸光。
蕭永華一張彌勒佛的臉，樂呵呵問道。
「我們喜寶學戲是很較真的，這一點李老闆也沒少誇她。」
宋有貞則謙虛上了。
「嗯。」葉喜笙笑對：「喜君選的《思凡》，唱得還不賴。」
「你別吵，就讓喜寶唱吧，她演得多好啊，唱的也好聽。」
可如今譚小福也站在那兒，他便不肯輕易言語。
蘇雲卿被噎得不行，不再問曲子的事兒，皺眉看向那些被淘汰的孩子們，他新收的兩個徒弟林小凡和趙阿弟這會兒正站在一處，沒心沒肺地嬉皮笑臉。
葉喜笙忙上前解釋道：「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如今就剩下《拾玉鐲》和《探親相罵》沒考過了。」
學生里還有人納悶兒呢。
還接孫玉嬌的南梆子，但中間要有一段開門、哄雞、餵雞、搬椅子到院里做活的無實物表演。
他這火氣就蹭蹭蹭地往上冒：「兩個小兔崽子，都給人比下戲台來了，竟還笑得出來？」
喜寶眼尖，只瞧了譚小福一眼，見他臉都憋綠了，就知道他不熟這個戲。
「呦，這會兒打的南梆子的過門兒，這是要考《拾玉鐲》啊，對這兩個娃娃而言，會不會太難了一些？」
宋啟文越發不敢相信，探著頭又瞧了一眼公示牌上的劇目，道：「你是說《霸王別姬》、《四郎探母》、《捉放曹》這些戲，那丫頭都考過了？她唱的出來？」
葉喜笙心裡也為喜寶驚喜，點頭賠笑道：「不光唱得出來，唱得還不錯呢。」
葉榮臻卻不給蕭永華回話，只擔憂地看著譚小福的方向，自語道：「小福這回是要糟糕了，這孩子，也該有人來壓壓他的氣焰。」
葉喜笙搖頭，道：「喜寶應也還熟識，不過她唱的不多，後面別的學生都不會唱，這一出就過掉了。」
他說著，便也不再駐足，自己往唐叢山身邊走，其他班頭自動跟在後頭。
《拾玉鐲》是先前在海參崴高財主家表演的《硃砂井》里的一折戲。
葉喜笙聽著問話，小跑過去給眾人解惑。
葉喜笙在一旁漲紅了臉。
是以他知道倆人這會兒站出來單考，斷不是因為功課不過關的原因。
吳月仙一聽，心裡偷著樂，並不言語。
她前面這段唱完，本該譚小福接唱。
因他知道譚小福的底，這兩日譚小福跟在葉榮臻的身邊學戲，他也聽葉榮臻誇過譚小福的聰慧，說他應是新進來的幾個學生中功底最好的。
「孩子們一時興起，想著借斗戲的機會叫唐班頭給品品樂感。各自選了兩出拿手劇目，叫場面師父挑出來考，多數都敗下陣來，如今就只剩喜寶和小福兩個還在堅持了。」
「她怎麼直接唱下來了？這段不是該小福唱的嗎？」
方才到後面給葉喜笙遞竹牌，這齣戲便是兩出之一，只不過林小凡已經寫上了，她的竹牌便沒被掛上。
蕭永華的獨女和他是娃娃親，兩家早已說好，等他們再長兩歲，就該成親了。
她早瞧見眾班頭正在一旁看戲，心思活絡一番，沒有特意給譚小福難堪，乾脆把下面的戲都給演了，一直到小生傅鵬的唱段，才讓給譚小福來接。
葉榮臻怕他耍小孩子脾氣，便想著上前來壓壓他的性子。
只見她一瞬間化作孫玉嬌，找了把椅子坐下，身邊沒有合適的道具，她便做起無實物表演，做穿針引線狀唱道：「孫玉姣坐草堂悶悶不樂，女兒家為什麼愁慮偏多？閑無事獨自里針黹綉作——」
班頭們也都一下沉默了，一直等到喜寶唱完整段，蕭永華才笑呵呵對葉榮臻道：「親家，你就說咱當時是不是說對了，這孩子進咱戲班，好處多的是啊。」
也有人已然聽呆了。
「學生不服！」
他這是在提醒眾班頭，喜寶曾是李金水的徒弟，本來就不該被小瞧。是嘚瑟到能把蘇雲卿和宋啟文氣吐血的程度。
但蘇雲卿和宋啟文還沒來得及吐血，喜寶的唱詞就在眾班頭的議論聲中穿堂而來，瞬間寂滅了一切喧囂。
只因譚小福果然被葉榮臻說中，對《拾玉鐲》這齣戲半點不熟，即便喜寶已經把孫玉嬌的唱段唱完，直接叫他唱小生付鵬的唱段，他也依舊對不上來，支吾半晌后，只得憤懣認輸。
蘇雲卿心裡發酸，試探性地問道：「就他一個會唱的？」
「連《思凡》和《夜奔》都在上頭？」宋啟文難以置信。
誰知他還沒走過來，譚小福已經開始發作。
要是只有喜寶一人站在那兒，他指定要挖苦兩句的。
先前拿到劇本時，她閑宋興兒的唱段沒多少，很快就演完了，閑暇之餘就把整本戲的劇本都記了一下。
眾班頭一聽，忙往公示牌上看去，紛紛驚奇。
這回改換宋有貞欣慰了。
譚小福走到唐叢山面前，惡狠狠瞪了葉喜笙一眼后，質問唐叢山道：「唐班頭可是有意偏心喜寶，特意置我於不利之地？」
唐叢山挑眉，放下手中鼓槌，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譚小福道：「說這話可要講證據，信口雌黃毀我名譽，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話嚇得其餘八位已經淘汰的學生迅速抱作一團，有人為譚小福捏一把汗，小聲勸他道：「小福你發什麼瘋？不怕唐班頭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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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