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驕傲的資本
第63章驕傲的資本
班頭考核也講究個循序漸進，多不會把最難的題放在一開始考。
所以一上來就給了一個大家耳熟能詳的過門。
要求學生不必按順序，誰先想起來就搶著唱，由後面的學生接唱，若不能接上來，或接錯了，也不淘汰，再由場面師父另給個過門提醒一下。
但學生必須要仔細聽，因這過門可以是下一句的過門，也可以是其他戲里的。
學生到底要不要另選一齣戲給下一個人出難題，要看他自己的想法。
但若第二次機會也沒有抓住，便得接受淘汰。
由剩餘學生繼續搶答，誰能接過這個過門唱下去，比試則按先前規則繼續。
所有考題都會從先前公示的劇目中出，是以一定程度地降低了考核的難度。
一上來，唐叢山等場面師父先給打了一個文場的西皮流水板。
先前《思凡》他對不上來，後面實在太過緊張，以至於剛一開口差點沒找到調門。好在他心態夠穩，後面的唱段越來越穩，終於過了這一關。
「這是哪個過門兒？」
果然給這人說中了，譚小福著實被難住了。
曲調一出來，學生們就各個激動起來。
「曲牌，是曲牌嗎？」
「《女起解》，是《女起解》，戲詞兒是什麼來的，誰會唱，快點接啊。」
換做是她經歷了這種事，她沒有把握能夠做得比譚小福更好。
後面的人又繼續，幾乎沒有卡殼的，一直到了梅子瀾這裡。
說話之人朝著喜寶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壞笑：「不是還有她呢嗎？」
場面師父手指大動，忽然給換了過門兒。
學生中有人接著表演《夜奔》。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梅子瀾倒是一臉感激地看向場面師父，緩緩開口唱道：「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了頭髮……」
一套《山坡羊》的曲牌出來，倒把其他學生都給難住了。
剛剛被淘汰的一個孩子立時驚醒：「是《霸王別姬》，虞姬舞劍那一段。」
這一點就連喜寶也要佩服。
「沒想到她竟然這樣厲害，竟連《思凡》都沒難住她。」
譚小福一個唱老生戲的，壓根就不用記這個唱詞兒，所以等場面師父把《採茶歌》曲牌的過門兒拉完了，他還是唱不下來，囧的臉都要綠了。
想來趙阿弟自己也很滿意，唱完后立時得意地看向身邊站在第四位的張來順，等著他接唱。
也有人表示驚奇。
葉喜笙瞧他這模樣，怪可憐的，悄悄附在場面師父耳邊說了兩句。
沒一會兒，站在第三位的趙阿弟便站出來唱道：「蘇三離了紅洞縣……」
喜寶一下子就想出來了，不過她不想冒這個頭，她想要先看看其他人的實力，尤其是和她一樣學旦角戲的那六位同門。
「你是沒聽過《思凡》吧，這一句就是這樣念，下面又換新的曲牌，本就該換小福唱了。」
那會兒學生學戲不光要記自己的台詞，還得記對手的。
「啊呀，由他，火燒眉毛只顧眼下。」
「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
不想喜寶竟站了出來，走到砌末架子旁抽出雙劍來，伴著曲牌的節奏邊唱邊舞起劍來。
「是《思凡》。」
後面一曲過半，始終無人搶答。
梅子瀾唱完這句，頗有些擔憂地看向喜寶。
《女起解》這齣戲又是旦角都要學的，尤其剛剛那段唱詞大家都很熟悉，因此張來順很快就給順下來了。
「老徐策，我站城樓，我的耳又聾，我的眼又花，我的耳聾眼花看不見城下兒郎，哪一個跪在城邊……」
這一場戲難就難在全場都是旦角一個人在唱。
這個過門特徵非常明顯，用的也比較少，尤其在框定了劇目選項之後，特徵就更明顯了。
學生中也有人不解道：「喜君方才唱了那麼多句，她就念這一句就完了？是不是在作弊？」
這一口流暢的西皮流水整段唱完，倒也還算中規中矩，對於一個初進戲班的小戲童來講，也算是可圈可點了。
誰知道造化弄人，偏又輪到了他，偏偏喜寶又要接著他唱。
把譚小福看得心驚。
場面師父瞧出他的為難，立時換了個高撥子跺板的過門兒。
有聽出來的學生忍不住議論，「喜君竟然會唱《思凡》？難怪他剛剛不接《女起解》，竟是在這處等著咱們呢。」
「你還誇她？你擔心小福吧，他一個唱老生的，可未必接的上來啊。」
葉喜笙便在一旁催促道：「果真無人上前了嗎？如若沒有，此曲過掉，重新出題。」
「是啊，這下咱們可都要遭殃了。」
因著他身後接唱的學生也為旦角，很快也敗下陣來，使用第二次機會，結果場面師父給換了《夜深沉》的曲牌，他一時沒想起來是用在哪裡，直接淘汰。
另一個被淘汰的孩子目瞪口呆，後悔不已。
這一出《徐策跑城》是純純的生角戲，旦角沒機會上台，自然不會去學台詞。
後面一句話該接丑角崇公道的念白。
她這句念完，立時轉身看向譚小福。
譚小福這邊對上來了，可把第一位站著的一個旦角學生給難哭了。
難怪他會那樣目中無人，原來也是有些傲慢的資本的。
實在不是他故意為難，奈何他只會唱這個。
「耶？原來這個就是《霸王別姬》？當真有人能演得出來呀，早知道就不寫這個了。」
所以譚小福很快想到了《徐策跑城》里徐策的唱段，並一字不差地唱了出來。
原本也沒想著能輪到自己，說不定早早就淘汰了。
不想喜寶只對他笑笑，忽的入了戲，開口念道：「想我在此出家，非干別人之事嚇！」
那位學生對不上來，使用第二次機會，由場面師父給換了個調門兒，結果又趕上了武生戲《夜奔》，唱得少，打得多。
那孩子試了兩下亮相，依舊敗下陣來，慘遭淘汰。
「怕什麼？你又不接他後頭。」
他是真的不會，在眾人驚奇的目光中支吾半晌，一臉的窘迫。
身邊的同僚則如看傻子一般看著他。
「……」你聽都沒聽過，到底為什麼要寫上？
文章里用到的幾齣戲碼，許多都是民國時期才有的戲，比方《霸王別姬》，是民國初期，齊如山先生為梅蘭芳先生現編的新戲，原有一個舊本子叫做《楚漢爭》，只因裡面更注重項羽和劉邦的戲碼，虞姬為配角，齊先生為了凸顯旦角的戲碼，才另改成了《霸王別姬》的劇本。
按照文章故事發生的時候，這些劇目其實還沒有出現，這裡用到，實在是因為當時的一些劇目失傳較多，現今少有人演，我無從考古，只能先撿熟悉的劇目來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