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叫哥哥
第46章叫哥哥
葉榮臻叫吳月仙帶他們幾個新來的娃娃去學規矩，宋有貞便上來與喜寶交代。
「你先跟著吳班頭去，為師去幫你安置住處，等好了來接你。」
他說完也走了，喜寶一個人等在門前，繼續觀察吳月仙。
宋有貞一走，宋啟文和蘇雲卿便去圍剿吳月仙了。
「叛徒！你方才怎的一句話不講？難道真叫他宋有貞塞一個女娃娃進來，擾亂戲班？」
吳月仙好生難為情，忙朝喜寶看過來，不大好意思地說道：「當著娃娃的面，說這些幹什麼？」
「喜君，你先帶著喜寶往練功場去拜祖師爺，叫上外頭那幾個一道去，師父待會兒就過去。」
喜君是他新給梅子瀾取的藝名，吳月仙要多叫叫，好叫他習慣一下。
梅子瀾於是走過來領喜寶，卻只是看著她，並不說話。
「師父叫我們去練功場拜祖師爺，順便學規矩，你跟緊點，別亂走。」
遇到自己的事比誰都急，也能一針見血。
喜寶卻忽然開了口。
喜君不是不好聽，只是這個名字把梅子瀾的樣貌封鎖了，長久地叫下去，人怕是要變憨憨。
「請問考核期要多久？何時開始？」
關書便是入學文書，但學生進戲班與進學堂不同，進學堂是學生給先生送束脩，進戲班做學徒，戲班要給學生點心錢，若有登台演出，則另算銀兩。
不想梅子瀾已經走到了喜寶身邊來，面不改色地問道：「你用什麼洗牙齒？」
很快，他扭過頭去，不再看她，自顧自跨著步子往出走。
喜寶又問：「你學什麼行當？生角還是凈角？不過我猜你要學旦角，因為你師父像是唱旦角的。」
幾個娃娃原本不願聽他的，可是瞧見吳月仙已經從班頭房裡出來，快步往練功場去了。
喜寶勾唇，笑：「我有祖傳的牙粉配方，回頭我制好了，送你一份？」
吳月仙說完，用戒尺敲了兩下牆上的《梨園規約》，叫幾個走神的娃娃回回神，道：「還有什麼問題，一併問了吧？」
不過這對她而言倒也算是好事。
喜寶動作靈巧，一下就跨過了門檻，如此粗獷的作為，與梅子瀾平日見到的女孩子都不大一樣。
他心思略略一閃，心裡覺得若非如此離經叛道，喜寶也不可能孤身投進他們戲班來，還揚言自己比旁人強吧。
喜寶不禁勾了勾唇，看來吳月仙此人最善明哲保身。
喜寶看著梅子瀾背影，以為自己看走眼，他也與旁人一樣瞧不起自己是女子，便準備轉身往練功場去。
一行人拜過了祖師爺，吳月仙便指著一張掛在牆上裱過的字說道：「你等既跟著一起拜過了祖師爺，就是定下心來要吃梨園這碗飯了。
喜寶這會兒還在留意吳月仙，就見他忙客客氣氣地與宋、蘇二人道：「對不住，對不住了，我這不是自己的徒弟也有難處，不好意思說人家嗎？您二位多擔待。」
可要事不關己，他就高高掛起，冷眼旁觀了。
結果這一次梅子瀾停住了腳，扭頭看著她時，還特意挺直了腰板道：「我比你大，以後見了我，要叫哥哥。」
「我如今叫喜君了，你叫我喜君就行。」
梅子瀾卻已經轉身，聽到這一聲「哥哥」時，甚至還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
梅子瀾駐足，盯了喜寶好長一段時間，還是沒說話，繼續往外走。
喜寶不死心，追問道：「我過了年就十歲了，我該叫你哥哥還是弟弟？」
梅子瀾依舊不理。
喜寶知道自己猜對了，繼續笑道：「好了，我對你了解的差不多了，公平起見，要不你也問我點什麼？我保證不會像你一樣冷漠。」
喜寶扯唇，跟上去問道：「你叫子瀾？今年貴庚？」
這是我喜聯社的規矩，名曰《梨園規約》，你等跟著我讀一遍，然後逐字逐句記在心裡，將來但凡犯了其中一條，都要依規矩受罰，不得搞特殊。可有人有疑問？」
「啥？」喜寶又以為自己聽錯了。
梅子瀾又不答，乾脆快走了幾步，招呼門口那幾個蹲在地上玩石頭子的娃娃道：「社長叫你們往練功場拜祖師爺，聽規矩去。」
「你笑什麼呢？」
這個年代，小孩子有一口整齊的牙齒特別稀罕，而且喜寶的牙齒很白，很好看。
梅子瀾卻不再說話，依舊繼續往前走，卻並不如方才那般加快腳步，而是配合著喜寶的速度。
又傲嬌。
立時有個高個子的孩子問道：「請問何時寫關書？我娘說寫了關書就能有銀子領，我還得往家裡捎呢。」
「沒笑什麼，我就長這樣，不行？」
「哦。」喜寶反應了一會兒，才緩緩道了聲：「哥哥。」
「不，我還是叫你子瀾，我喜歡叫你子瀾，它更稱你。」喜寶繼續笑。
梅子瀾差點就看呆了。
梅子瀾不應允，走了幾步，才用極小的聲音說道：「哥哥。」
等了半晌，沒人問了，吳月仙便準備教他們規矩。
梅子瀾又駐足，看她。
梅子瀾的聲音傳來，喜寶嚇了一跳，一個轉身，正看見對方明澈俊秀的一張臉。
吳月仙呵呵一笑，道：「別急！你以為你家人把你送過來，我們就非得收下不可？都有個考核期的，你要真是個學戲的料，考核期滿，自會與你寫關書，該給的銀兩一分不少。
「啥？」喜寶偏頭，不敢置信。
畢竟她現在的處境如此，不反對就等於支持。
他們不敢怠慢，也都一窩蜂地跟了進去。
喜寶麵皮乾淨紅潤，咧開唇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你要不是學戲的料，我們戲班也不是有錢燒的，偏做那冤大頭。」
吳月仙點點頭，難得有人問到點子上。
「最長不過倆月，就會給出你們的考核結果。至於何時開始，我能告訴你們的就是隨時。
你們今後在戲班裡的一言一行，唱出口的每一句唱段念白，做的每一個功架，以及跟班頭練功時的狀態，都會被我們記錄下來，作為考核的依據。
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們連呼吸都要謹慎起來，要儘可能的讓我們看到你們的優點，而不是缺點，還有不明白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