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世道不公
第109章世道不公
夢班主到這會兒才看清喜寶的臉，她對這張臉印象很深，排除她本身長得就很難叫人忘記這一點，才和她說了兩句話就哭的人事不省的女娃，她也是頭回見的，這樣的喜寶她如何能忘？
只是她實在趕時間，只匆匆拍了喜寶的肩膀一下,道：「多謝你，我這兩天定來瞧你們。」
她說完便匆忙在街邊攔下一輛三輪車，坐上走了。
喜寶則一臉好奇地看向文中君，道：「你一直說的門路，原來竟是夢班主？」
「小瞧我？起止？」
文中君把胳膊一抱，傲嬌道：「我可不是白跟著三爺的,松江府我常來，哪一次不是前呼後擁,多少人伺候著？」
「切！」
喜寶努嘴，「那也是金三爺的勢，難道那些人如今依舊能賣你的面子？」
文中君一噎，但很快又得意道：「別人不來，夢姐也是要來的，我倆可是過命的交情。」
喜寶依舊不信，撇嘴道：「真要是這等交情，你怎麼不早來尋她？」
文中君搖頭，「真是個小孩兒，再硬的人情，也只能用在刀刃上，用多了人就把你當要飯的了。」
正好瞧見宋有貞和吳月仙兩個坐在地上抱頭痛哭，兩個人都覺得奇怪，走上前來關切道：「師父，出什麼事兒了？」
宋有貞急了，吳月仙好容易才把他給拉回來。
吳月仙素來很寵梅子瀾，這還是他進戲班以後頭回挨打，眾人都看得傻眼。
「走了？這麼多人跟這兒守著呢，她從哪兒走的？」
「徒兒記住了。」
「我可不要，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他們如何不去限制男子的行為，告訴他們不該調戲女伶，有辱斯文？
若官府定下規矩，有人在戲院行不雅之事，調戲女伶，手動剁手，腳動斷腳，豈會有人再敢？
文中君卻有些生氣，「什麼叫賣身錢？你當夢姐是和我一樣沒用的人？她單憑唱戲也夠做個富婆了，這些錢都是她憑本事賺來的。」
「我不瞞你說叢山，剛我那一剎那找不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要真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跟著跳黃浦江去我！」
戲迷可是衣食父母啊。
他用眼看我，我可以不理他，他若敢對我動手動腳，手動打手，腳動斷腳，就算鬧到官府去，也是我有理，怕他不成？」
喜寶想到方才門外的戲迷爭相要看夢老闆的盛況，知道文中君這話說得沒錯。
等他再回頭來，喜寶已經送上一盒藥膏。
「你有什麼好對不住的？是我自己樂意啊。」
「你可真是白當了回角兒，這麼大的茶樓，還能沒個後門兒？」
「那是你被保護得太好了，還沒經過社會的毒打呢！男人辦戲班，尚且要找一個有頭臉的人挂名做經理才能立得住，何況是女子？若是身後沒有人罩著，甭說是能在五豐茶樓這樣的大戲台唱戲，怕是連場完整的戲都唱不下來。
「是我家自己的方子配的，給你消腫用。」
「我可不去。」
「你也不瞧瞧今兒這是什麼架勢？夢老闆一個女流，她要真出來走一遭，不定被人佔去多少便宜呢。罷了罷了，你要實在想見見，明兒再來就是。」
說到底，還是朝廷根本不重視女子，把女子視為最好拿捏之物，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想法，只按照他們想法行事，省的他們麻煩才好。
「喜寶是跟他師父說了，你也跟你師父說了？」
「喜君！喜君！怎麼我們喜君也沒了？別是給拍花子的人拍去了吧？」
吳月仙卻笑他是個傻子。
他說了兩句見喜寶還是不理他,只好追上去，把夢老闆留下的九八規元全塞進喜寶手裡道：「這個給你，抵你替我還的煙錢應是夠了。」
「嗨，你單把我拉出來作甚？我們喜寶還在裡頭呢，喜寶！喜寶！」
文中君說著，瞧見喜寶臉色不好，忍不住嘆起氣來。
可分明有大把的女子也可以把戲唱得很好，也想要登台獻藝，官府卻把這項權利無情地剝奪了。
班頭們才想起來去尋別的孩子，最後除了喜寶和文中君，不見的還有梅子瀾。
「她既有這樣的本事，為何又非要找金主？我實是不理解。」
文中君則抖了抖手裡的銀錢，邁著大步走到她前頭道：「走，師兄請你吃好的去！」
他說著，偏頭看向屋子，屋門關不嚴實，時不時傳出些呼嚕聲來。
不想吳月仙立時就哭了，眼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一聽這話，喜寶更不想要這錢了。
梅子瀾剛被吳月仙一巴掌打蒙了，這會兒手捂著的地方還火辣辣的疼，卻也沒說一個「不」字，只顧著點頭。
文中君知道暫時說不動喜寶，只好讓步道：「好好好，我知道你重情重義，他們在你危難時收留你,如今他們有難處,你不肯這時候離開。
「誰是圖看她了？不是為了我們喜寶嗎？」
天雖黑，但街上燈火亮堂，梅子瀾麵皮生的白，喜寶側眸去瞧梅子瀾的臉，可以很清楚地瞧見巴掌印，但她什麼也沒有與他說。
我文中君也是有情有義之人,也跟著你一道住那窮酸地方就是。」
這說得喜寶更不好意思。
吳月仙說著，又看向梅子瀾道：「你可記住了？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亂行事！松江府這麼大，什麼樣的人都有，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叫你師父我還活不活了？」
若是沒有真本事，就算有人捧，也達不到這等成就。
眾人一見他們，忙得上前來詢問他們仨的去處。
「倒是他們，累了這些天，睡得倒早。」
「哦，是跟我說過了，我這忙著等夢老闆，一時給忘了，你看這事兒鬧的。」
「跟我說了？我沒——」
宋有貞回想一番，他確實沒聽清，但瞧見大夥這架勢，要是不承認的話，喜寶鐵定是要挨罰的。
「我師父打我打得對，這臉上的巴掌印兒，得多留兩日才好。」
「你再說！」
你是沒見過戲台下那些下三濫見到女藝人之後的猥瑣樣子，便是穿著衣裳，也能用眼神幫你脫了。」
文中君一句話將喜寶噎到無語，她反駁不來，只得悶頭前行。
吳月仙急得坐在地上哭，這次帶出來的孩子，就數梅子瀾最有希望火了，要是真把他給弄丟了，他把自己埋了也負不起這個責任啊。
「你有理？你有什麼理？女伶登台本就不合法，誰會站在你這邊？」
「那也是——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這麼多戲迷等著呢。」
喜寶歡欣走過去，小聲與他說話。
「哎？」文中君氣呼呼跟著，「依我看，你那沒希望的窮戲班還是趁早離了算了，他們一個男伶戲班，你在裡面永遠出不了頭，不如跟著我，我找夢姐給你介紹機會不好嗎？」
「你呀，早些知道這些也是好的，心裡得有個準備，不然將來登了戲台可有你受的。」
唐叢山又來做和事佬，把梅子瀾拉到身後護著，勸吳月仙道：「好好的孩子，臉都打腫了半邊，這要是毀了臉，我看你哭不哭死！」
等回了住所，大伙兒都睡下了以後，喜寶才從屋裡出來，果然瞧見梅子瀾一人站在院子里，仰頭看著天。
「哎呀，你拿著！」
到頭來女子被欺負了，反倒不能合法合理地來保護自己的權益。
喜寶有些懵，看著宋有貞說道：「我跟著我師兄去見了一位故人，剛不是跟您說了嗎？」
喜寶回頭瞪他，大有他在胡說八道一句就絕交的架勢。
「這事兒你別管，有貞！他是我徒弟，有什麼大事兒都跟你說不著，合該來告訴我！」
眾人於是不問喜寶，又開始瞧梅子瀾，吳月仙最著急，上去就給了梅子瀾一嘴巴。
宋有貞找了老半天不見喜寶的人。
「外頭的人都散了吧，夢老闆早走了！你們要看，明兒買票進來喝茶就是。」
「哼！不是已經贖了身？如何又要找金主？這分明是賣身錢，我可不要。」
說到底只怪這世道不公，說是為了保護女子好才不叫女子唱戲。
「我就知道你這個點不會睡。」
宋有貞這才想起喜寶來，忙得又往人群里扎。
「我都說了我倆是過命的交情，當年若沒有我在金三爺面前求情替她贖身，她早死了，更沒機會認識她現在的金主。」
「對不住了，要不是擔心我，你也不會挨打。」
喜寶出錢的時候本就沒打算叫文中君還，這錢又是夢老闆才給文中君的，她都還沒弄明白倆人的關係，又怎麼肯要？
他說著，臉上露出些許無奈，「再說了，我當時人在天津衛，被騙的身無分文，我就算是想找她,也得有錢買船票才行啊。」
宋有貞還想替梅子瀾解圍，「嗯，確實是跟我——」
梅子瀾搖搖頭，依舊仰頭看天。
到這會兒，喜寶想到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幾乎已經把夢老闆當成是和文中君一樣的人了。
喜寶被他說得氣紅了臉，輕哼一聲道：「我作甚要做這樣準備？這世間大把懂戲，懂得尊重我們的戲迷，我作甚要給那些猥瑣之人唱戲？
喜寶才剛以為文中君把好機會留給了她,還很感動來的,結果一聽這話，立時把感動收回了，自顧自往前走。
喜寶登時往回走，「師父他們等咱們呢，可別讓他們著急了。」
文中君死壓著喜寶的手，硬叫她收下。
後來見文中君與夢老闆說話，喜寶想也是認識的，他便沒有走近，這會兒等喜寶離了文中君，自己氣呼呼回來時，他們仨便一起回了。
「這是幹什麼？」
宋有貞跟著戲迷擠在五豐茶樓門前老半天，茶樓里忽然有人出來喊了一嗓子。
宋有貞有點不恥夢老闆的行為。
但其實梅子瀾也沒有走遠，他是信不過文中君，悄悄跟著喜寶他們來了。
梅子瀾偏頭看她，微勾了唇角道：「從前這個點，還在外頭練功呢。」
梅子瀾的話說得淡淡的，輕飄飄好像無關緊要一般，喜寶卻忍不住去看他的臉。
忽然，梅子瀾扭過頭來，黑亮好看的眼睛與她的對視，展顏道：「因為我是哥哥啊。」
今晚只有這一章，但這章很肥，有三千字。我還是守住了連續三十天日更三千加的約定，是不是很厲害？
嗚嗚嗚，還有一周這個月才結束，我可太艱難了！
然而你們一點也不心疼我，我這麼努力地給你們賺點幣，你們連給我訂閱都不來，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