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首探四百零二

阿飛駕車在路上飛馳，卻沒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除了背着黑色雙肩包彎腰站在垃圾桶旁的男人。

他望向車子消失的方向，雙手仍舊陷入垃圾桶內部的黑暗中，不知道是剛伸進去，還是要收回來。街邊的路人大多匆匆的踏上回家之路，他卻安靜的矗立着，任憑黑夜的路燈拉長模糊的身影。

車子在一棟居民樓停下，兩人環視四周，在昏暗的街燈下，飛看到了『民強里8號樓1棟』的門牌。

「這兒。」

「我們上去吧，在三樓。」

兩人在漆黑的樓道中等待閃爍着數字的電梯到來，「5、4、3、2、1」后電梯門在兩人面前大開，裏面刺眼的光竟有些刺眼。這架電梯骯髒破舊，廣告屏播放着大分貝刺耳的地產廣告。兩人後悔乘坐這破玩意兒了，早知此不如爬安全梯去三樓更愜意些。走出電梯他們就發現了在樓道中等候的警員。

「楚隊長，這裏。」

「嗯，久等了。」

「飛哥也來了」

「嗯，辛苦你了。」

身着警服的民警是兩人的後輩，尤其和飛關係密切。飛時常在路過這一片時拉其出來喝酒，當然遇到任務也最喜找其幫忙。這小民警酒量不錯但臉卻上得快，不出幾杯就暈紅了臉蛋子，因此阿飛叫他『小紅』。

此刻兩人看着迎接他們的小紅面露難色，愁眉之下帶着幾絲憂慮。而讓他犯難的事，楠在電話里已經聽屬下說了。同行的飛也大體知道，趁著小紅往前引路，偷瞄到楠面無表情的臉。一行人走進了敞開的防盜門之中，進入客廳看見整齊坐在沙發上的一家三口，臉上表情和小紅一般無二。

在客廳的長條沙發上，丈夫用胳膊肘撐在大腿上在互相倚靠的母女旁搓着手。似乎受了驚嚇的女兒鑽在母親懷裏，看那年紀不是初中就是高一的孩子。母親撫摸著孩子的長發，一言不發的向前看，看那眼神若有所思卻又好像發獃。兩人步入客廳，一家人也沒注意到。飛向楠使了一個眼色走向浴室，而楠帶着親善可人的笑容進入客廳坐在那發獃母親旁的獨坐沙發上，手慢慢搭了上去。明顯歸家還未換衣服的女人還穿着一身職裝，因短袖襯衫而裸露在外的胳膊被楠輕輕觸碰到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然後仿若一石激起千層浪，女人回過神帶着驚恐的表情看到楠那一臉溫和的笑。

「好濃的血腥味兒啊。」

「是啊，這一定是出事了啊。」

進入浴室，飛看着那一整面牆上流淌下的淡紅色液體，心中翻湧無比，再往上瞧吊頂的邊沿兒也是殷紅一片。鼻子裏是再熟悉不過的血味兒，再看那淡淡的紅色就有些妖異了。小紅和阿飛就靜靜的站在浴室門口，忽然聽到客廳傳來談話聲，說話的中年女人有些激動，話兒顫抖著。

「警察同志，肯定出大了，上面那家肯定出事了。」

「媽！」

「乖，沒事哈。」

「哎呀，你先帶孩子出去住吧，今晚這地方住不了了。」

聞聽此言女孩顫抖的更厲害了，更往母親懷裏的深處鑽過去。楠猜到了些什麼，收回的手放在雙膝上用輕柔的語氣詢問。

「是孩子最早發現的嗎？」

「哎，我和他下班回家晚。還在公司呢，孩子就打電話哭着讓我們回來。」

「原來以為是漏的又厲害了，根本沒仔細聽，火急火燎的到家推門一看才發現這從上面在漏血啊，你們看看給我家閨女嚇得。

」

「這孩子都不敢從那門口走了，這可怎麼辦啊。」

「我想問一下，早上沒發現什麼異常嗎？」

「沒有啊，早上我送孩子去上學，我老婆最後走的。」

「沒有，沒有，早上絕對沒那些血。」

「那夜裏有什麼奇怪嗎，聽到些什麼？」

「沒有」

「警察同志，不瞞你說，我昨天晚上就和媳婦一起上門找過他家，但是敲了半天門也沒人回，我們就下來了。這一晚上也沒奇怪的聲音，還以為家裏沒人，水管漏了呢」

楠看着丈夫面有疲態，妻子也略帶些黑眼圈，知道這兩人接連幾日似乎都沒休息好，而現在夫妻的臉上除了煩悶又掛上了深沉的恐懼。於是，她決定先去浴室看一下情況。

聞聽腳步聲，飛轉頭看到走進浴室而深鎖眉頭的楠。整間浴室有約10平的空間，三人已顯得有些擁擠。小紅躲在飛的身後，楠徑直走向似披着淡紅紗幕的牆壁，瓷磚上細小的血痕依舊在蠕動，細細密密遍佈整面進而組成一張網。那牆面上方掛着的熱水器也濺到了紅色液體，順着弧形的邊緣滴到地面上。熱水器旁的淋浴間里也被血紅的豎痕由上而下滑裂，隔着磨砂玻璃看就像是有數條被生生撕開的傷口。

三名警察相顧無言，面對這血洗過的浴室，讓他們仿若走進地獄煉堂。無論良善均在此地受苦，無論生死靈魂幾近消亡。但，還殘存的濃烈血腥氣與刺鼻的消毒水味讓他們回到現實之中。

「小紅，這家人報警之後什麼也沒動過吧。」

「應該沒有。」

「漏水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應該有半個月了，這家裝修后出的問題。」

「你去過402了嗎？」

「沒~沒有，敲門沒人回。所以，楚隊你看？」

楠與飛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其所想。走出房門，幾人從消防門幽暗的樓梯逐級而上，聲控燈壞了並沒有亮起。在電筒凝實的光柱指引下，三人來到了402門前。手電筒光圈照在門牌的三個數字之上，飛隨即重重叩響了門，而隨着聲音樓道燈卻應聲而亮。

「隊長，應該沒人。」

「小飛，聯繫隊里，然後打個電話給王鎖長。」

「嗯」

黑夜中幾輛警車的到來無聲無息，它們沒有鳴笛也沒有閃燈，靜靜駛入了小巷。

隊里，眾人對深夜加班已經習以為常，飛打開攝像頭站在眾人後面，在他身前是穿着印有「開鎖王」三字背心的禿頂老漢，看樣子年齡不小了。小老頭手法嫻熟，在寬厚看似牢不可破的防盜門前只用了不到10秒，大門就緩緩向眾人打開。402室黑著燈，但在樓道的亮光映照下，眾人也漸漸看清了這屋裏的景象。